璃月作为商业之国,商户多少自不必说。
港城四通八达,又有七星坐镇,怀揣梦想的本国商人聚集于此,他国更趋之若鹜。
按理说找个临时工作不难,问题在于零不想干。
她对那些听上去条件不错的岗位兴致缺缺,在城中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郊外。
然后仗着自己力气非同一般,顺利进入工地搬砖。
钟离:有些时候真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是什么。
“虽然工作不分贵贱,但你不觉得在城里更方便吗?”
零埋头苦干:“这儿也挺近嘛。”
“来来回回不会辛苦吗?”
“还好,我跑得快。”
“可是——”
“好了不要打扰我了,上班呢。”
钟离扶额,见她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主动断开了链接。
零一忙就是一整天,等拿到今天工钱进城,天色已晚。
时间对城市是最没意义的东西,大街人来人往,港城灯火通明。
她四处闲转,在卖玩具的摊位前看了半天,最后去万民堂大吃一顿。
主厨是个青年人,手艺很不错,她自认为比她能差一点点,不过不妨碍心里决定以后常来。
工钱不够住宿,她没有偷偷溜进别人不用的房子里的习惯,反正不累,准备溜达到天亮出城。
但是她对璃月港不熟,玉京台又很显眼,人又是喜欢跟着视野走的生物。
一不留神已经踏上去往玉京台的台阶。
零僵硬了一瞬,陡然想到自己又不是来刺杀政要,于是昂首阔步,其自信引得附近守卫都看了两眼。
这让她有些不自在。但察觉没被拦住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等登上玉京台,零首先注意到路旁开着的花。
一些人拿着相机拍照,说这种花只在晚上开放,遇到的人能交好运。
她听了片刻,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便走开了。
没什么好去处,不知道晚上是不是吃多了开始犯困。
零找了个位置坐下,身后草丛里躲着株与那些人围观的同样的花。
估计因为位置不好没被发现,反而落了清净。
她凑近去看那花,觉得没什么特别的。
伸伸懒腰打个哈欠,靠着树居然心大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是被冷风吹醒的,她也没在原地,而是缩进草丛里和那株花待在一起。
零连忙起身,见花完好无损总算松了口气。
去其他地方走走看吧。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刚刚浮现,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
她本来没在意,直到脚步声停下,明显一位年长者对晚辈开口询问:“是准备回奥藏山吗?”
零:!
偷听不好,但是偷听有用。
她默默缩了回去。
甘雨点头,眼下黑眼圈几乎成了个人印象的一部分:“师父新收了位师妹,想让我回去见一面。”
“我记得似乎有段时间了。你师父来信,特意炫耀她新徒儿天资聪颖,还拐弯抹角,问我教养人类要注意的点,好久没见她这么用心了。”
“师父在教导上向来用心。”
“哈哈,不提她了。你今晚回吗?”
“嗯,玉京台事务繁多,明日得了半天的假,这才准备连夜回去。”
“工作虽多,也别忘了休息。”
“阿萍也没休息。”
“呵呵,但我不用工作啊。你时间很紧,去忙自己的事吧。”
“那我先走了?”
“去吧。”
头顶生角的半麒麟渐行渐远,萍姥姥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才回身。
她走到草丛边,拨开掩饰的花草,与一脸心虚的零打了个照面。
“那个,晚上好。”
萍姥姥一脸和蔼:“小心蚊虫,先出来吧。”
见对方没有怪罪自己偷听,零稍微放心,听话照做。
“我要是说我不小心睡着了刚醒,你信吗?”
那当然是不信的。
萍姥姥递给零一盏热茶,后者也不担心里面加了东西,很干脆一饮而尽。
让本打算看她对茶水不安,顺便开个玩笑的萍姥姥都惊讶了一下。
“你不怕有毒吗?”
零:“啊?”
好了,原来是压根没想到这点。
几句话功夫,萍姥姥大致摸清了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委婉的问题别说回答,对方可能都听不懂。
所以她直接问:“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放心,我嘴很严,肯定不会说出去。”
这副迫不及待做出保证的样子逗笑了萍姥姥,她安抚零情绪:“不用这么严肃,没什么不能听的。璃月人知晓,玉京台有位秘书是仙门中人。”
“刚刚离开那个?”
“对。”
零若有所思,随即转移了话题:“你一下就发现我了。”
“那个啊,你所在的位置,有一株琉璃百合。玉京台上,每一朵我都知道位置。”
琉璃百合就是只在夜晚开花的、花的名字。
零不太明白,为什么对方没有回答自己问题反倒说起了花。
正想追问,忽然看到眼前老人脸上,那种介于惆怅留恋与哀伤间的神色。
直觉告诉她最好保持安静。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的稚子,懂得人内心情感的复杂。但因从未亲自体验那些情感流经五脏六腑是什么样的感觉,她总是懵懂。
尽管如此,一直以来的经历还是帮她探寻到了,面对他人突如其来情绪时的恰当做法。
保持安静。
并非冷漠,而是一种属于她的、笨拙的、无声的体贴。
萍姥姥感受到了这份好意,回过神自嘲:“上了年纪总爱回忆,不管做什么,碰到一点儿能激起过去记忆的人和事,情难自抑,真不像话。”
零却说:“那正说明了过去的美好。”
“哦?你不怕我是伤春悲秋吗?”
“表情不像。”
痛觉是很深刻的记忆,与之相比,大多人的幸福并不能瞬间感受到。但是只要经历过,一旦失去,回味时总能让人感慨,眷恋往昔的美好。
这不是零亲身的经验,她见过无数仅靠回忆支撑剩余岁月的人。
生命的奇妙在于,无论精神抖擞还是形容枯槁,生理上都属于存活。
因此,每当遇到相似者追问,她总会说:“比起痛苦,我更情愿相信人们是在追忆美好。”
不然的话,生命就太漫长了。
“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种话。”虽然幼稚,但却温柔。
萍姥姥说:“下次小心一些,你的气息很明显,稍微留意就会发现。”
“你不批评我的做法吗?”
偷听既然加了一个偷字,不管出发点是什么,行为上总是不好的。
“那、如果我说了,你会听吗?”
也许因为萍姥姥言辞足够温和,零真诚道:“看情况。”
“这就对了。你明白是非,知晓什么才是对的,那我这一介偶然遇到的老妪,又何必倚老卖老,对你要求?平白惹人嫌弃,反倒不美。”
零扬了扬嘴角:“我决定了。”
“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对。”零朝萍姥姥伸手,从犄角旮旯的记忆深处找出普通人交友的语句:“我叫零,很高兴认识你,请问你叫什么?”
对同辈而言,零的话没有问题。
但她说出这句话的对象外表是个老人,直接问名字就不太礼貌了。
所以说完后零也有些后悔。
萍姥姥被零大胆的举动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疑惑少女为何会做出这种决定。
而且,一位少女和一位老妪交友,总觉得怪怪的。
她下意识手掌朝上摊开,本是说话过程中一个习惯,但不留神被零捉住了手。
没给萍姥姥拒绝的机会,少女随意晃了两下然后逃之夭夭:“我以后一定去璃月港看你。”
“诶?”可怜的萍姥姥就这样单方面多了一个朋友。
等钟离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了。
“为何会去玉京台?”
“你之前让我好好看看这座城市,我在看。”
“然后交了个仙人朋友?你不是讨厌仙人吗?”
零大惊:“她是仙人?”
“你不知道?”
“知道才奇怪吧。”她反驳,复又小声说:“我就是不小心睡着了偷听人说话,然后被逮到了。和她说话我很高兴,一时兴起才说了那些话。她也没拒绝。”
“你给她拒绝的时间了吗?”
零:反应还挺快的。
“你违背了契约。”
“今天的事契约没提。”
“……”
……
“我提醒过你应该遵守璃月的规则,你当时答应过会谨慎行事,既然如此为何不能遵守?我不想与你发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零叹气:“我也是。”
“那么,重新制订契约吧。这次我会详尽列出注意事项。”
“拒绝。”
钟离:“……我想我需要重新表达。”
“不用了。”
港城郊外星光明亮,她走在去往天衡山的路上,伸手触摸月光。
“零?”
不对,这个感觉……
晚风吹拂长发,异界来客站定,银白色的人含笑轻轻眨眼,赤瞳明亮。
“晴日,星的光辉灿烂。此刻夜凉如水,他乡如是?”
“零”虚空提裙行礼,极尽优雅之资:“初次见面。日安,先生。”
她那因缺乏思考而总是看着不聪明的脸上,此刻表情异常生动。
“你是谁?”
“这不重要。我必须告诉您的是,如果不希望内心的猜测成真,请您,不要阻挡。”
……
察觉到钟离很久没说话了,零心想他不会真生气了吧。
难道她真闯祸了?
小心翼翼戳了戳提示键,零:“在吗?”
“还有什么事?”
“我仔细想了想,虽然契约没提,但有些规则还是应该遵守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照心什么。”
“……是心照不宣。”
“对对,就是这个。我承认错误,惩罚能轻点儿吗?”
钟离心累:“算了,也是我的疏漏。你有分寸就好。”
唉?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听温迪说你不认识提瓦特的文字,往后许会用到。这样吧,闲暇时间我来教你。”
零本来因侥幸被放过的轻松表情瞬间苦哈哈的:“能不学吗?”
“既然你也没有意见,明天就开始吧。”
不是,我有意见啊。
钟离轻笑,当做不知道她不乐意的样子切断连接。
他起身没急着处理璃月事务,而是先找巴巴托斯在哪儿。
之前,巴巴托斯去果酒湖打捞零,明面上好像是自己给风神送的情报,其实那条消息是天理维系者给的。
对方语焉不详,只说务必让所见之人的道路畅通无阻。
一直以来七神和天空岛的关系都有些微妙,恰好又出了系统的事,他担心更大的阴谋,才答应亲自看着零。
游戏世界毕竟投影的是现实,他不放心零胡来知道不该知道的事,因此一直刻意用逆反心理划开她和仙人的距离。
结果还是被钻了空子。
事实证明零身上确有秘密,目前不清楚是好是坏,结合空之执政说的,他最好停止试探。
但是有些情报必须交流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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