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还不回去吗?”
无视在我脸前挥来挥去的手,我干脆抱着膝盖闭上眼,结果下一秒刘海被吹了上去,我就没忍住睁开眼转头去瞪他。
赛索斯双手举起后退半步以证清白:
“这可不是我干的,刚好有风而已。”
……
明明脑海里尖锐的喊叫已经渐渐消去,到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烦躁——越来越烦躁。
归根结底,果然还是一看到赛索斯这张脸就莫名其妙地心情不好了。
偏偏他顺其自然地就坐在了旁边,就像我刚来缄默之殿时顺理成章地搭话一样自然,连名字都不知道就已经一起跑过大半个缄默之殿了。
“敲门没声音,结果推开门一看一地血和绷带真是把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窗户还开着,幸好今天风不是很大,不然说不定就找不到了呢。”
赛索斯一边絮絮叨叨在旁边自言自语,一边单手平摊着放在眼皮上方,远眺着黄沙上偶尔吹去的影子。
“哦!好多驮兽啊,哪里来的大商队?”
我大半张脸都埋在环着膝盖的手臂里,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望向远方,此时却恰好一阵风迎面卷着沙砾吹过来,打了我一脸。
我流着眼泪揉进了我的眼睛沙子,一边揉一边听到旁边传来咳嗽和呸呸呸的声音,就知道他也没能幸免。
“啊,终于笑了。”
我放下手,把嘴角压平回去。
「你其实还是不认得我吧。」我用手比划着,打完才想起来如果他连这段记忆也忘记了的话,可能他现在也看不懂。
但偏偏我出来没有带着本子和笔。
“特芙努特,对吧?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赛索斯。”
尽管忘记了那么多东西,但他的笑容居然和以前没什么两样,我盯着多看了几秒,听他继续说着:
“你看,这样我们不就认识了吗?”
——牵强。歪理。明明很清楚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
“嗨呀,别这个表情嘛——我只是忘了一些事情,又不代表那些事情从此消失了,说不定哪天我就又想起来了呢?”
「如果想不起来,你打算怎么办?」我打着手语,「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重来一遍的,有很多只有你自己知道的记忆没法重现。」
“这倒是个难题……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当然还是先往好的方向去想吧。况且就像刚刚说的,我只是不记得了,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不会改变,优秀的猎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
你是真想的开。
我盯着他的脸又看了片刻,把头转了回去。
“怎么又不理我了?”
赛索斯装模作样长叹起气来。
“唉——好歹我现在还是病人呢,怎么连找人陪我说话的特权都没有。”
「你不觉得你和一个哑巴说这种话有点冒犯吗。」
“咦,我们以前不是这种交流方式吗?”
赛索斯理所当然的话让我愣了一下。
仔细想想,其实现在的相处模式和以前也并没有太大差别。我时常惊讶于赛索斯成长在缄默之殿却格外外向的性格,现在更是如此——哪怕根本不记得有我这么一号人,他还是能从缄默之殿追过来,在我板着脸的情况下坐在旁边不介意地唱着独角戏。
稍微地,有片刻,会让我觉得他其实并没有忘记什么。
我似乎突然就明白那股在胸口蠢蠢欲动的烦闷不安的情绪从何而来。
——明明就不记得我,明明都抛下了我,为什么还要挽留我,劝解我,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让我一个人徘徊在旧日的幻影里?
这样自怨自艾,一直以来深藏在心底的想法,被赛索斯点燃了导火索,然后就噼里啪啦地炸开了。
但事实上,除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是无辜的——赛索斯应该是其中最无辜的一个,毕竟他们是正常人,像遗忘这种我无法理解的东西其实并不罕见,是他们生来就可以接受理解的概念之一,只是我自己没有办法理解还把情绪撒到别人身上而已。
鼓胀的情绪突然被戳破了一个口,然后就像漏气气球一样渐渐瘪了下来。
如果现在的我再次回到房间,再次做一次选择……
一手摊平作敬礼状,然后收拢四指只伸出小指指向自己:
「对不起」
——我大概就不会选择漫无目的地跑出来了吧。
因为除了增添一些找人的麻烦以外,别无他用了。
“怎么突然道歉?”赛索斯的表情有些困惑,好像还有些无措……
……不是,他为什么无措啊?
于是我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赛索斯和我面面相觑,空气沉默了片刻,不知为何有些尴尬,我率先移开了视线。
大漠的太阳落山了,只剩下最后一条宽宽的红线挂在地平线。
“嗯——落日也看完了,你看起来好像也不生气了……”赛索斯轻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我们回去吧?”
沙漠的夜晚要来临了,风也变得寒冷起来了,而我看看赛索斯身上和我差不多单薄的衣服,点了点头。
沙丘是天然的滑梯,我们两个像风滚草一样从沙丘顶端滑下去,我因为很少这么做而不幸地真的打了好几个滚,最后躺倒在地,等到了赛索斯走过来伸出粘着沙砾的手将我拉起来。
他的脸其实有点泛红,但不是生病时的那种红,而且运动和大笑过后泛起的更有生命力的红,看起来更让人安心的红。
我被拉着站了起来,被他牵着手,一前一后地往回走。
凭着记忆,我找到了窗户的位置。在翻窗回去的过程中,又捡到了离开时不小心被挂在窗沿上的那根带着铃铛的发带。
房间里的情况不容乐观,毕竟我离开时手臂上的血还没止住,加上之前换下来的绷带也没处理,导致房间整体像案发现场。
扭头看看赛索斯,我不太能想得到他最初看到这副场景时是怎样的想法。
比起准备打扫的我,赛索斯反而先跨过地上的重重阻碍把干净的绷带给我拿了过来,然后发现我们两个浑身都是沙子,一看就是在沙堆里滚过的结果,包扎免谈,要想怎么找蒙混过关的借口更是难上加难。
我找了件长袖的衣服——其实是兹弥亚姐姐留下来的小外套——套在最外面挡住胳膊,然后紧急将走时被拖倒的垃圾桶扶正,把废弃的绷带扔到里面。
——物资紧缺时有些绷带会被洗干净重复利用,但我这种特殊情况还是先自己处理掉比较好。
等我将需要扔的东西都塞进垃圾桶后,赛索斯也将地上的血污处理的差不多了。
他拍拍身上的沙子,在外面的呼喊声中和我一起走出去,然后在吃完饭后和我一起就擅自跑出去这一点被训话一顿。
我们两个面壁思过,我就总想起赛诺和居勒什先生隔着墙的冷笑话。想和赛索斯讲,又想到缄默之殿最近不好提起这个话题,最后把手压了回去。
反而是赛索斯在这个时候先用起了手语,和我抱怨今天的体力消耗实在太大。
想了想他又是长途跋涉又是被我带着打扫房间,我心虚的假装没看到他比比划划的手势,最后在回去前又听到他发出响亮的、有些刻意的叹气声。
……
下次吃饭把我的那份烤肉分给他好了。
我这么想着,然而下次见面就到了两个星期之后了。
这次不是因为他生病,而是我因为缺少人手而被拉去打工了。
……
可能这就是一报还一报吧。
海灯节预告有小提和赛诺出场好耶!!
开心地连夜码一更!
胡桃和香菱的衣服也挺好看的,这次的衣服还挺符合我的审美的w就是那个预告的对话有点不妙……不过大过年的应该不至于真发刀子吧,总之先这么安慰自己了!
下一章可能会写赛索斯视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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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从头开始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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