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此人,称得上有仇必报,散兵提醒俞亚下次注意不要和他起冲突,愚人众第二席的实力不容小觑。
俞亚听后却摊手表示:“可我这次已经把他得罪得透透的。”
言外之意再过分些也没所谓。
“别把话题转移到我身上,你……说说博士的实验是什么?”俞亚正色。
散兵闻言左顾右盼。
“找什么?”
散兵摸摸鼻子:“找借口……没找到。”
俞亚沉默,人偶什么时候骗过人,以前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而现在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但我没理由生气,你不用紧张,”俞亚闭了闭眼,招手让人偶过来,“为了他”这种事怎么能怪人偶,“疼吗?以后不用受这委屈了。”
人偶摇摇头,其实还是疼的。他顺从地凑过去,被一只手盖在了头上,头发也被狠狠揉乱,人偶全身一僵脸刷地通红,飞速躲开。
“哈,长大了?以前都能让我随便揉的。”俞亚有些可惜地看着刚接触柔软发丝的手心,手感真好,还想再……
“我……你别……”人偶深呼吸,他拿俞亚一点办法都没有!
“算了,我有别的问题想问你。”
俞亚收回手掌,对上人偶认真的眼神,他真好看。
“什么?”
人偶斟酌半天:“关于……炉心,我离开踏鞴砂去离岛求援之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嗯,”他是打算好好回答的,可都不记得了能怎么办,“原来炉心出问题了?也难怪我们会来到至冬。其实我的记忆还停留在丹羽、长正大人,你跟着他们安安分分锻造,我和讨厌的埃舍尔互相看不惯但同样在救人……之后的事我就都不记得了。”
“连晶化骨髓的祟气都不记得了?”人偶早料到俞亚记忆受损,即使全都忘了他也有心理准备,但这忘掉关键部分……未免太奇怪。
俞亚一拍大腿:“这倒是知道,我和埃舍尔不正是因此才研究药物想治疗工匠吗?”
“别提他。”人偶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戾气。
“嗯?”
“埃舍尔。”人偶几乎变了个人,语速飞快列完了埃舍尔的几桩罪行,听得俞亚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你后来去离岛……”
“嘭嘭”门被敲响了,散兵还没走过去就听见外面女人暴怒的声音:“别躲着不开门!我都听见里面有声音了!俞亚,你真是我遇见过最不让人省心的病人!”
俞亚:“……”
京娜直接越过替她开门的散兵,站在俞亚面前,累得直喘气还坚持指着他的鼻子骂:“你还挺能耐的,脚都站不起来还敢跑!来,给我表演一下你是怎么跑的。”
“抱歉,医生小姐。”俞亚缩缩脖子,没和她呛声,主要是怕她一个急火攻心过去了。
京娜瞪圆了眼睛,“医生小姐……医生小姐……”几个字在她脑海里回荡,然后恍惚中她嘴角微微勾起:“咳,下次不可再犯,你要相信我们至冬的医疗技术,不出一周,你必能恢复正常行动。”
“啊。”俞亚接受了,只是接下来的几天,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所谓的“恢复治疗”全靠他自己撑着木杆站起又坐下,站起又走路,走路加跑步——很难说与“至冬的医疗技术”有哪怕一点关系。
自那天闹过之后,只有女皇派人来给了个任务,时间正巧不巧就在一周之后,俞亚的恢复治疗半点耽搁不得。
这次他的脚软得酸痛,就吱哇乱叫向散兵控诉京娜的行为:“我看她就是在报复我!上次我跑出去之前可是打过招呼的!说好的一个小时之后就走,她自己不信……嘶!疼疼疼……”
京娜气得一把抽走他的木头拐杖,散兵眼疾手快扶住俞亚,于是前者又被逮住狠揉了几下头发。
“你就知道欺负他!”京娜大怒。
俞亚朝她吐舌,人偶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睛。
恢复训练过程很艰辛,但结果是好的,俞亚重新拾起了他的医术,现在文能指点江山,武能上房揭瓦……
这次当着京娜的面,俞亚故意提起有关神之眼用来引导元素力的事。
“听说那是一种外置魔力器官,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东西是如何引导元素力的?”
京娜对此很有发言权,她举手后陷入回忆:“早年我还是战地医生时有见过,那时候我险些被一枚火球砸中,有个超帅的男人从天而降挡在我面前,就像变魔术一样,他的掌心凭空出现的水圈把我们两个都包裹了起来。”
正当俞亚和人偶疑惑为什么她要把事情讲得跟英雄救美一样时,京娜神秘兮兮:“你们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俞亚预感不妙地摇头。
“他向我告白了,他说他从来没见过像我这么勇敢的女子,后来我们……”
“停停停!”俞亚的表情难以言喻,“我是想说如果普通人没有神之眼,要如何破解元素力形成的封印?”
人偶越听这话越惊讶,所以俞亚是在想办法破解他身上的封印。
“封印?什么封印?”京娜看了看俞亚,又顺着他的视线转移到人偶身上。
人偶直接开诚布公:“我身上的封印解不解开都无所谓,女皇上次不是说了吗,我只是雷神用来储存神之心后来还被放弃的人偶,阿俞你没必要……”
京娜张张嘴,什么?人偶?
“不,阿散,很有必要,”俞亚不知道散兵盲目的自信是从何而来,但他不能大意,“深渊里的怪物,零零散散来还好,要是有些生了灵智,成群结队来围攻我们,肯定会有大麻烦,所以我们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我不认为他们有多大能耐。”散兵抱着手臂,博士在他身上进行实验时,改造也在同步进行。
他虽然没有元素力,但力量、速度和感知,全都得到了大幅度增强,而在俞亚不知道的时候,女皇给了他一枚与神之眼作用类似的道具——邪眼。区区一些深渊法师……
俞亚一脸狐疑:“这么自信?”
散兵省去了邪眼部分,把在愚人众受到的训练讲给他听了,言辞经过谨慎斟酌,才没有让“听见他受伤就紧张兮兮”的俞亚应激。
京娜已经在一旁僵成了雕像,房间里另外两人的谈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让她怀疑人生的是,她从来没注意到散兵其实是人偶,即便她见过很多次对方虚弱重伤回来,第二天又生龙活虎——也没往这方面想,只当愚人众有高端特效药。
好歹这两人旁若无人谈完话后,终于注意到房间里还立着座雕像,俞亚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善解人意道:“你不是见多识广的战地医生吗?还怕这个?”
“我……我哪里怕了?只是没想到,而且你说的那是曾经!曾经!”京娜大声否认给自己壮胆,但看得出来她依旧惊魂未定。
散兵突然眼珠一转,坏心思提了句:“如今知晓我身份的还不超过十个人,所以杀人灭口……自然是不会的。”
俞亚:“……”前摇太长。
这时房间里暖气开得很高,京娜还是忍不住抖了抖,在散兵把最后那句话补充完后。
“别紧张啊,你认识阿散那么长时间,他这么善良可爱,怎么会对你做出那种事呢?”俞亚再次云淡风轻地安慰她。
京娜自然知道,但心理上的恐惧不是“理论上怎么”就能轻易克服的。
“我看你们是正事谈完了,纯心消遣我。”
俞亚打了个响指,“啪”你猜对了。
京娜瞪了他一眼,转身留下一个无情的背影。
目送人已经摔门而去,俞亚才缓缓扭头问散兵:“你老实告诉我,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散兵:“……”所以这就是他把京娜气跑,不,支开的原因吗。
“我没有。”散兵眼神躲闪。
“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俞亚从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人偶多愁善感,爱替别人着想,所以俞亚担忧的事他能敏锐察觉到,只是最后的慌话说得不甚自信。
“愚人众给你什么东西了?那东西会不会影响你的身体?”
人偶皱眉,明明大病初愈的人是面前这人,怎么反过来处处都在紧张他:“你……不用关心我到这种地步,我是人偶,就算受伤了也能很快自愈,我也并不脆弱。”
“我知道我知道,”俞亚打着哈哈,“你不想说就不说吧。”
他是怕记忆碎片里的事情再次发生,又不知如何避免,只能处处忧心。
那是张灰暗的画面,人偶的身体被无数金属管道链接在他背后巨大的机械装置上。整个人仿佛失去神智,无尽的绝望在他眼底蔓延。
与其说记忆,倒不如说是梦境,毕竟没头没尾的。
画面在持续播放,人偶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从高空坠落,头着地狠狠摔在了地上,烟尘四起间俞亚什么都看不清晰。
因为不知道前因后果,连带胸口处突如其来的疼痛都显得十分矫情。
回到现实。
人偶看俞亚哄完他之后,莫名其妙发起了呆,等了半天,忍不下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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