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绫华午间休憩时，瑟瑟按照夫人的吩咐去厨房端了甜点来到绫人的书房。

曲起指节扣扣门，房内便传来了小少爷故作沉稳的回应，“请进。”

瑟瑟推开门走进去，“绫人少爷，是我。”

神色坦荡，语气平缓，一点都没有不告而别还害小少爷独自生闷气的心虚。

没有料到来者会是瑟瑟，绫人在瞬间的怔愣之后，回忆起早上和母亲的对话，他坐立之间立刻多了几分不自在，“瑟瑟，你来做什么？”

谨记夫人不要上来就道歉的叮嘱，瑟瑟把手里的托盘放下来，连同一杯清茶，“来送甜点。”

绫人把面前的书法用具收起来，“放到这里来吧。”

瑟瑟显然没有做过这类活计，动作生疏缓慢，但她的手很稳，碧色茶汤被挪到桌面上，不起一丝波澜。

不过与无聊枯燥的习字比起来，自然是看别人做事更有乐趣。

他定定地看着瑟瑟把茶杯推到他面前，随后跪坐在对面，像往常一样。

也像往常一样安静。

她怎么一句话不说呢！

绫人暗想，总不会真的是来送甜点的吧？

“早上你没有来庭院。”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做了先开口的那个人，“是另外的人来打扫庭院的，她把雪全部扫掉了。”

听起来像是小孩无理取闹的控诉，但他就是很在意。

在正儿八经的家主修行之外，绫人总能抽出空闲时间培养自己奇奇怪怪的兴趣，比如抽空去做些口味奇特的吃食，比如看上一整天的繁花，比如观赏白茫茫一片的雪景。

去年冬天的一日清晨，难得下了大雪，在庭院里铺就厚厚的一层银毯，绵软又平静的素白，是平铺的宣纸无法展现的宁静平和，是大自然的馈赠，能够领略此等美景同样也是一种修行。

对此有所感悟，绫人索性把木刀一放，席地而坐，叫住另一端正在扫小径积雪的瑟瑟。

“不用打扫了，瑟瑟，要过来赏雪吗？”

瑟瑟转过头来，似乎不太明白天寒地冻之中小少爷的意趣从何而来，不过她还是把扫帚放在一边，缓步走来跪坐在一旁。

两个人在雪地里坐了一个早上，若说收获是什么，瑟瑟只觉得冬天还是很冷，她没问小少爷的感悟，想必是有的吧。

毕竟在那之后，小少爷特意叮嘱，再遇到类似的大雪，把他平时练习时的场地扫干净便可，其余的地方不用多管。

今早来的侍女并不了解绫人少爷还有此等奇怪的爱好，一大早起来便勤快地把雪扫完了。

等绫人来的时候，地上干净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会告诉她的。”瑟瑟回道，“抱歉，昨晚没有想到要交代这一点。”

毕竟她也不清楚是谁代替她去做这份工作。

“没事。”绫人抿着唇，过了会儿才又看向她，“之前除了早上，别的时间我很少看到你，你都在哪里？对了，母亲说绫华很喜欢你。”

他果然还是在意这一点。

“大部分时候跟在夫人身边，无事的话就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瑟瑟回答，“绫华小姐在夫人身边的时候，我会照顾她，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绫华小姐很熟悉我。”

喜欢……

她对这个词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从本就七零八落的记忆里翻找半天，才想起来，在渔村的时候，有同龄的少年递给她贝壳珍珠，说什么喜欢她，随后又在她茫然的眼神里莫名其妙跑开了。

在那之后，村里的大祭司也问过她，是否喜欢摩拉克斯大人。

那么，喜欢是什么呢？

如果是个好词的话，她应当是喜欢摩拉克斯大人的。

渔村的记忆里，唯有同摩拉克斯大人生活在一起的三年是她的珍宝，比她偷偷藏起来的好看的贝壳还要重要。

“瑟瑟？”绫人叫了一声，瑟瑟立刻回过神来，“抱歉，想到了一些事情。”

“不用道歉。”绫人又把甜点推到了瑟瑟面前，一股淡淡的香气钻到鼻子里，是厨娘精心制作的绯樱饼，“要试试吗，是甜的，母亲和我都很喜欢。”

虽然没有明说，但看他一眨不眨盯着她的样子，明摆着期待瑟瑟的评价。

瑟瑟拈起一块放进嘴里。

或许是早年饿过了头，她的味觉不甚灵敏，只能分出酸甜苦辣咸，这点心对她来说属于是好吃的那一部分，可具体是哪里好，她冥思苦想许久也说不出来，只好用贫瘠的语言表示，“非常好吃。”

“可你的表情不像是在说好吃。”

怎么会有人吃到美食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夸。”瑟瑟实话实说。

没想到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逗笑了小少爷，他一双细长的眼睛弯着，像是街边卧着的小狐狸，狡黠又可爱，“那你带点回去再尝尝，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时，可要想好了怎么夸夸绯樱饼。”

“那么不如避开更方便些。”瑟瑟为难地叹了口气，“我不多识字，不会说很好听的话，恐怕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你不识字？”

“渔村里只有大祭司识字，他不会教我，是后来摩拉克斯大人教我认字的。”

但是时过境迁，字体书写与以前截然不同，她又要重新学习，三年来夫人也断断续续教过她，不过她的工作毕竟是侍奉，平日用不上这些。

“摩拉克斯，你指的是璃月的岩神摩拉克斯吗？”绫人惊奇地睁大眼睛，“你是从璃月过来的？”

“不是。”

瑟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绫人从她的否认中察觉到了她的兴致又低迷下来，于是把这个疑问压在心底，转而举起字帖，“那你要和我学习写字吗？”

他自顾自说下去，语速很快，不容瑟瑟打断，“不是白天，等绫华睡了就可以。绫华睡觉很早，不会耽误的，睡前本来就是我看书的时间。”

“可是，你也是小孩，要早早睡觉。”瑟瑟说。

“我已经十一岁了，才不是小孩，况且，总比绫华睡得晚吧。”绫人眼睛一转，“况且等绫华再大一点，也要练习剑道，那个时候，你早上也要守在她的身边，这样一来，又要回到庭院了。”

绫华现如今四岁，他从五岁的时候开始晨起锻炼，不过一开始只是粗浅的体能训练罢了。

瑟瑟的语气轻飘飘的，像风一样和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

“嗯？”

“我晚上也要守着绫华小姐呀，怎么能够随意离开呢。”

独立自主的绫人少爷自己睡觉好几年，早就忘了小孩子睡觉还要人陪陪。

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一点，绫人郁闷地垂下眼帘，忽而听到一声轻笑。

再抬头时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块糕点，他睁大眼睛，只见瑟瑟目光温和，“不过绫华小姐午间小憩的时候，我想，应该还能走动走动。”

绫人眼前一亮，把糕点咽下去又喝了口茶，腾出嘴巴来敲定，“那就这会儿。”

“希望不会因为我太笨而惹你生气，绫人老师。”瑟瑟调侃一句，随后站起身来，“过了很久了，我要回去了。”

“那我之后在这里等你。”绫人拽住她的袖子，又强调一遍，“不来的话，要记得和我说一声。”

“好哦。”瑟瑟揉揉他的脑袋，“绫人少爷，这次我会记得的。”

“我十一岁了。”绫人不满地躲开她的手。

“抱歉，我习惯了。”

绫人没再说什么，但退出书房后，反而是她自己觉得奇怪。

渔村没有人亲近她，她又何来这样的习惯。

想不通，她叹了口气，索性把这个问题抛开，重新迈开步子往厨房走。

绫华小姐快要醒来了，再不回去，可就是她失职了。

重修了文之后几乎可以改名叫绫人品醋记

不过这个时候小孩子还不懂喜欢啦，他就是觉得瑟瑟很有趣，想跟她做朋友

越更新收藏越掉，认真的吗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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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识字（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