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言正盯着小孩干饭,余光瞥见身侧凑过来一个影子,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是德语,说是有人请她上楼喝酒,她侧头看了一眼,是一个普鲁士军官,脸色醺红,身上还有一股浓重的酒味,百分百喝多了。
她假装听不懂摇摇头。
这时一个翻译从楼上下来,小跑着凑近餐桌,赔笑道:“这位夫人,施耐德中尉想请您喝杯酒。”
张玉言随口胡诌:“不行,我戴孝呢,不能喝酒。”
“夫人还是赏脸上楼喝一杯,这是租界内。”翻译紧张地使了个眼色,还用手指暗指了一下军官腰间的配枪。
难不成因为她不喝酒就当众弄死她?她也想看看人的下限能低到什么程度,所以她非常坚定的拒绝了,并且让翻译赶紧翻译过去。
然后她听见这个军官用德语说了句脏话,还说能伺候他是她的荣耀。
从翻译嘴里出来就成了:“中尉只是觉得夫人气度不凡,想交个朋友。”
她还没说话,军官突然拍了拍小孩的脑袋,用德语道:“sie soll entweder hochkommen und mit mir einen trinken, oder sie wird zusehen, wie dem Bengel der Kopf zerplatzt.”(要么上楼和我喝一杯,要么看这小鬼脑袋开花。)
威胁?张玉言最讨厌别人威胁自己。
她没等翻译,点了点头,“行,上楼吧。”
叫小孩在楼下等她别乱跑,小孩抓住她的手似有些担忧,她安抚的拍了拍小孩道:“你要是害怕我叫人先送你回连升馆,我一会儿就回去。”
木台阶随着脚步吱呀作响。张玉言被翻译和军官一前一后夹在中间上楼,二楼过道里也是金碧辉煌,不同于一楼的是二楼有许多包间。
翻译带头推开了一个包间的门,张玉言跟进去发现这个包间的内窗正对着楼下她吃饭的地方,而这个军官的座位就在窗边,怪不得会注意到她。
包间里还有三个人,一个蓝色西装普鲁士人,一个灰色西装男人,还有个角落里不起眼的侍者。
侍者悄悄比了个手势,问她怎么来了。
张玉言震惊了,她不懂短短一个小时没见张飞渺怎么混成了饭店的侍应,但她知道这波稳了。
普鲁士军官歪在靠窗的座位上,点了支烟,指着她用德语对另外两人说,中国人向来是折中的,请女人喝酒女人不愿意,但如果说要杀了女人的孩子,女人就愿意了。
“Ich verstehe die Chinesen, oder?(我了解中国人吧?)”普鲁士军官对着在灰色西装男人问道。
然后蓝色西装男人用德语反问一瓶酒换一条命很划算不是吗?
于是两个普鲁士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显然这个灰西装也是中国人。这人戴了个灰色的礼帽,背对张玉言坐着,只听他用德语回了句中尉真是幽默。
张玉言震怒了,是不是她不发火这几个就把她当傻子?于是她微微一笑道:“中尉先生,您错了,是换了两条命。”
翻译立马传达过去,普鲁士军官一愣,旋即大笑夸她识时务然后让张飞渺假扮的侍者给她上一瓶他珍藏的无色白葡萄酒。
张飞渺用眼神暗示张玉言葡萄酒被她动过手脚换成水了,张玉言就表示她愿意喝下一整瓶赔罪。
这普鲁士军官还挺大方,当即表示一整瓶都给张玉言喝。
酒过三巡,张玉言开始装醉,身体一歪靠在了普鲁士军官的身上,然后迅速摸向他腰间的枪,瞬间两声枪声响起。
但另一枪既不是张玉言,也不是张飞渺打的,却是那个灰色西装中国人动的手。
蓝西装普鲁士人被这一枪正中眉心,立刻毙命。
张玉言立刻将枪指向灰西装,而对方却把手枪往地上一扔,表示自己无意与张玉言为敌。
张飞渺一肘打晕翻译,捡起被灰西装扔掉的枪,惊奇道,“火器居然这么厉害?有了它,对于明天杀人更有把握了。”
“你们再不跑就来不及了。”灰西装提醒道。
“有什么好跑的,杀出去呗。”张飞渺一边研究刚到手的神兵,一边无所谓道。
张玉言觉得男人身形有点熟悉,在脑子里把认识的男人都过了一遍,最后跟那天偶遇的瞎子对上了。但男人的气质很陌生,不同于那瞎子的颓废,举手投足之间很随意。
男人戴的帽子帽檐略宽,又压得低,张玉言一直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因此她道:“把帽子摘了。”
“行吧。那我拿个眼镜戴,你可别走火。”然后男人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架圆框墨镜戴到脸上,摘下帽子的瞬间,整个人气质为之一变,又显得颓丧起来,但他咧嘴笑道:“张小姐,正式认识一下。”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