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言拉着张起灵,招呼着不知所措的胖子:“胖哥,走了走了,回去喝茶,这树改天再挖。”
胖子看看那边气定神闲的黑瞎子,又看看一脸“与我无关”被张玉言牵走的张起灵,最终选择了放弃思考,没好气地对黑瞎子道:“黑爷,来都来了,甭搁这儿杵着了,院里喝杯茶去?”
黑瞎子嘿嘿一笑,极其自然地跟了上来,与胖子并肩而行,墨镜转向被张玉言牵着、目不斜视的张起灵:“哑巴,几年不见,你这身手没进步,脾气却是见长?”
张起灵没理他。
胖子赶紧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小哥最近挖土挖得有点上火。怎么突然来雨村了?旅游?”
黑瞎子道:“想你们了呗。尤其是小言子还把我拉黑了,想想就心痛。”
张玉言:“……” 差点忘了,上次把这人拉黑了。“我这就放。”
胖子听说了张玉言欠钱的事,就问:“欠了多少?还劳烦黑爷大老远跑来要债?”
黑瞎子伸出一根手指,比了个“1”。
“一百万?”胖子道,“这点钱对言妹子来说还不是毛毛雨?”
黑瞎子晃了晃手指,“乘10。”
说话间,四人回到了喜来眠小院。吴邪正蹲在刚挖了一半、形状还处于“混沌未开”状态的土坑边,拿着手机一脸凝重。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黑瞎子也是一愣:“瞎子?你怎么来了?” 接着眼神就飘向张玉言,带着询问。
张玉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胖子就道:“天真!你是没看见!好家伙,村口那叫一个热闹!小哥抄家伙就扔啊,跟黑爷二话不说就开练!那场面,啧啧,百年难得一见!我录下来就好了!可惜了!”
张玉言默默把她录的视频发到了他们喜来眠四人小群里。
吴邪看到了张玉言发在群里的那个50秒视频,无奈地看向张玉言:“你倒是心大,还录上了?”
“记录美好生活嘛。”张玉言理直气壮,松开张起灵的手,熟练地往自己那张专属躺椅上一瘫。
张起灵默默走到放工具的地方,把铁锹放好,然后坐到张玉言旁边的竹椅上。
黑瞎子毫不客气地拉过旁边一把小马扎坐下,环视着这个充满生活气息以及施工痕迹的小院:“环境不错啊,挺适合养老。”
吴邪倒了杯凉茶递给黑瞎子:“我这留了不少空房,你要是想来住随时欢迎。”
“还是不了。”黑瞎子接过茶,喝了一口,墨镜后的视线扫过院里的土坑和悠闲躺着的张玉言,语气带着点刻意为之的沧桑,“我这人呐,一旦停下来就走不动了,所以要一刻不停在路上。”
吴邪没立刻接话,他慢悠悠地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才抬眼看向黑瞎子。他脸上挂着温和又洞悉的笑容:
“这话说的听着像是金盆洗手、退隐江湖的大侠台词。你要是走不动,那我算个什么?” 吴邪吐槽道。“就当是累了,偶尔歇歇脚。
“这花花世界,有意思的地方还多着呢,我这把老骨头没几年了,停下来太亏了。”黑瞎子笑道。
吴邪无视了黑瞎子“老骨头”的说辞,那身板比他这个年轻人硬几十倍。“所以黑爷您这次过来有何贵干?”
吴邪几乎是笑着问出来的,但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黑瞎子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但表情却难以捉摸。
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微风吹过,带来泥土和草木的气息。
凉茶的水汽在杯口袅袅升腾,又很快消散。
黑瞎子终于又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时,发出一声轻响。他抬起头,对着吴邪,坦然道:
“不是说了,我来追债。”
胖子咋了咋舌:“言妹子那债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一千万哪是立刻能拿出来的,既然路过,不如就歇歇,等一段时间,我们想办法凑一凑。” 他一边说,一边麻利地给黑瞎子续上了茶。
“不用了。”他端起重新满上的茶杯,墨镜后的目光在院中逡巡一圈,最终落到半躺着的张玉言身上。“我认识的小言都不在了,这账也不做数了。”
躺椅上的张玉言用草帽盖住脸,装死。她心想反正也还不上钱,就当她死了吧。
黑瞎子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觉得呢?哑巴?”
张起灵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沉静,看不出情绪。
院子里一时陷入了微妙的沉默,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土坑边缘偶尔滑落的细小土粒发出的簌簌轻响。阳光依旧明媚,却仿佛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张玉言受不了这安静的氛围,默默把草帽掀开,“还还还,我还就是了。”
“不急,慢慢来。”黑瞎子笑了。
她翻了个白眼,打开手机联系张应宁让其给她安排几个商演,却看见族务会群聊了有十几条未读消息。
『宁:老齐是来找族长的吧。』
『宁:是不是债务的事?我前两天给他打了电话,要把账平了,老齐不接受,他一定要跟您谈。@抱玉』
『海客:所以起灵和老齐是因为族长才打起来的?』
『宁:明摆着。』
『海客:……我还真是信了族长的邪。』
『宁:把这个事加进2号会议纪要里。还有上次改会长的文件做了吗?@海客』
『海客:族务会会议纪要[2016]2号.doc』
『海客:张家族务会关于增替补会长的通知.doc』
『宁:都看下,没问题就签发了。@所有人』
张玉言一看群消息懵了,张应宁不识好歹,竟然拆穿她。
『抱玉:就是你把我的地址告诉黑瞎子的?@宁』
『宁:不是。他也没问我。估计是问了京城那位解家的当家,解当家和吴邪是朋友。』
找到了罪魁祸首了。张玉言对正在倒茶的吴邪投以死亡凝视。吴邪不明所以的回望:“怎么了,玉言?”
“算了算了,没事。”张玉言收回目光,打开张应宁发的两个文件。
会议纪要里讨论了两件事,一是张家2016-2020年的五年计划,二是尽快结算2005年黑瞎子的任务尾款2400万元。
通知则是张应宁不再担任族务会会长,内部选举摇光替补为会长,这是张玉言十年前就定下的事,只是摇光一直拒绝,如今张玉言又确定了一次,摇光才同意。
『Alkaid:熊熊龇牙.JPG』
『Alkaid:那我是不是得改名摇起灵了?』
『昨夜又东风:起灵这个职务都取消了。再说你姓张,不姓摇,你应该叫张会长,不是摇起灵,笨蛋!』
『Alkaid:闭嘴,别逼本会长把你踢出族务会 @昨夜又东风』
『昨夜又东风:熊猫指人(别和我硬碰硬).JPG』
眼看两人又要在群里对骂,张玉言连忙端水。
『抱玉:好了好了别吵了,私聊去说。』
『抱玉:替补会长的文件先发了,我过几天去广州再签字。结算尾款还是去掉,这笔钱我个人还。五年计划不要放在会议纪要里,单独发文。@海客』
『海客:好的。』
大概是看见她在玩手机,过了几分钟后黑瞎子试探性的发了个表情包给她。
她看了眼黑瞎子,黑瞎子笑了一下,很快又微信发过来一张图。
这是一张老照片。
照片上,两个年轻的女人并排坐在一张深色木椅上,被凝固在百年前的某个瞬间。两人穿着斜襟大褂,样式相近,素净的底色衬着深色的镶滚边。
左边的女人有一张和张玉言相似的脸,短发,正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而与她肩挨着肩、膝抵着膝坐着的另一个女人,神情却截然不同。她的唇角微微向下耷拉着,眉间也似乎笼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她没有直视镜头,而是偏头看向右边,长发扎成的马尾从侧面垂下落在胸前。
是百年前的张玉言和张飞渺在天津时留下的一张照片。
张玉言还没来得及问,黑瞎子就发来了一段话。
『瞎:人准备捐给博物馆的,让我截下来了。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抱玉:原件呢?』
『瞎:诚惠五千』
张玉言心想这下五千的单位应该是“元”了,立马转了五千过去,对方秒收。
然后黑瞎子从身上摸出个巴掌大的塑封盒,往张玉言身上一扔,被张起灵接住了。
张起灵先是奇怪的看了两人一眼,才看向盒子里的照片,他端详了片刻问黑瞎子,“天津老照相馆收的?”
神情却很笃定。
黑瞎子笑了笑,没否认也没承认。
张起灵将那装着老照片的塑封盒递给张玉言。
她接过盒子,指腹轻轻摩挲着冰凉的塑料表面,目光透过它凝视着照片上眉眼阴郁的张飞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不知是怀念还是怅惘。
看了一会儿后,她见吴邪和胖子好奇,便把照片传给两人,介绍道:“那个侧着头的是张家的一个长辈,张家的执器,张飞渺。噢,她的另一个身份你们应该会比较熟悉,她是张瑞桐的妻子,张启山的祖母。”
吴邪对此并不在意,反而关心起另一个词,“执器?字面意思是拿着武器的人,这个是掌控张家的武力的职位?”
“不是。”张玉言摇摇头,“你们知道起灵的意思吧?是张家族长生前安排给自己扶灵的人。所以执器是族长手中所持之利刃。”
“这么说来,就是工具人的意思?”胖子啧了一声,“这看起来不是好相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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