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路十七等人也带着宗门那些面色难看的掌门回来了。
“门主!门主,我回来了!门主!”
路十七人未到声先至,光是听着她那一声声热情洋溢的欢呼,上首熟悉她跳脱性子的琴路二人便失笑不已。就连这半天以来情绪一直没什么波动的袁桀,在听到那道许久不曾听闻的大嗓门时都忍不住转身张望一瞬,而后又是习惯性地抚须一叹,看样子已经对这位同僚的孩子心性很是习惯了。
等终于见着人进了殿中,看着情绪高涨的路十七,以及她身后跟着的那些由司马容所造的木头人,众人更是哭笑不得。只因那些木头人手中皆是不客气地拿着根绳子,牵引着一长串宗门人。
只能说,不愧是路十七的作风,此举真可谓简单粗暴。
未免太不给那些宗门人面子了。
不过,倒是正合路招摇的意。
不光是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宗门弟子,就连一向高高在上的宗门掌门,都如同牛马般被木头人牵在手中,这幅荒诞的画面映在上首的路招摇眼中,终于引得这个向来张狂的女魔头笑得愈发肆意。
呦呵,这些人讨伐她的时候,不是挺大义凛然的么,怎么现在一个个的都变成鹌鹑了。
商议着要复活洛明轩,对抗她们万路门的时候的胆子呢?
目光一一扫过那几个与她有过龃龉的掌门,见他们纷纷略显屈辱地撇过头去,不愿与她对视。路招摇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些阶下囚的不合时宜的清高。
索性现在是在她路招摇的地盘上,对于这些手下败将,要杀要剐,不都随自己这个主人的意愿么。
她收回目光,命新任暗罗卫长阿大安排人将这些掌门带下去,“好好”招待一番。阿大会意,即刻便欲领着除琴千弦之外的四人下去,关进地牢。
至于余下的宗门弟子,按照路招摇的意思,也通通被押入了牢中。不过他们就没有自家掌门那么幸运了,那几位掌门再怎么着也是独自一人待在一间大牢里,虽然稍显落魄了些,但至少还能保持最后一丝体面。而这些弟子,则是按门派分批关进地牢,一群人挤在一个牢房里,只等哪天路招摇心情不好了,便随便杀几个玩玩。
从她漫不经心的语气中听到自己下场的时候,那些宗门弟子中,有不少人眼中的光都寂灭了,看起来着实有些凄凉。为首的几位掌门看着面色也不大好,不过相比之前在凤山之时那个没脑子的雄天,却是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再说些什么话激怒路招摇的。
因为,按路招摇以往杀伐果断的作风,都将他们抓来老巢了,却不当场杀了他们,已经够仁慈了。
是以这次,他们还是见好就收吧,万一不小心说错了话,惹得这个喜怒无常的女魔头真的动了杀气,那就得不偿失了。
看出他们内心深处的想法,路招摇无声一笑,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示意阿大先带人下去。
为了给他们来个下马威,她并没有在此刻多说什么,可实际上,顾及到自家南山主的面子,他的师兄江河和前情人沈千锦,她并不欲把他们俩怎么着,只带去万路门中相对僻静的两处院落也就罢了。
至于琴千弦,作为琴芷嫣的大伯父,她就更不会对他做什么了。路招摇冲他点头一笑,便让人将他带去了琴瑜的房间,与其相见。
所以,最终被关押的掌门,其实也就只有天璇门锦绣与清音阁唐韵这两个冤大头而已,谁叫这两人这么没脑子,无论前世今生,偏生都听了柳苏若等人的怂恿,与她作对。路招摇要是不收拾他们一回,倒有负自己的女魔头之名了。
等到阿大带着暗罗卫把那些宗门人全部带下去后,路招摇心神一松,看向底下满眼星光地望着自己的路十七,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对她道:“十七,做得不错。”
见她在门主宝座上笑得明艳又嚣张,路十七显然是触景伤情,半是委屈半是欣喜地朝着她喊道:“门主,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才回来啊!对了,厉尘澜那个小丑八怪呢,门主都回来了,他也不说出来迎接!看我等下不揍死他!”
这孩子,满心满眼都是在为她出气,看来那些年总是没白疼她。路招摇笑了笑,对于这样的赤忱忠诚,很是受用。
但顾及到琴芷嫣此刻还在跟前,她也不好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十七辱骂自家爱人视为弟弟的人,便语气严肃地纠正道:“十七,不许动粗,也不许骂人家‘小丑八怪’。”
同袁桀一样,路十七作为路招摇的忠实下属,很是不高兴她对厉尘澜这个夺位之人的维护。不过好在她一向对路招摇百依百顺,又兼厉尘澜除了霸占了门主之位以外,也着实没有惹出些别的乱子来,她不甘了一瞬,终是道:“哼,不骂就不骂。既然门主都回来了,我才懒得管他呢。”
“好好好,我们东山主真是好样的。”
路招摇失笑,可话刚说到一半,却突然感觉袖子处仿佛被人轻轻扯了扯,扭头一看,琴芷嫣正巴巴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更是微微启唇,无声地对她说出四个字。
诸位山主。
这是在提醒她把四位山主全都传唤过来一聚么?这个芷嫣啊,怎么就这么贴心呢。路招摇无奈地笑了笑,对她点点头,得到琴芷嫣一个温婉默契的笑容。而后,她对路十七道:“十七,交代你一个任务。”
对于时隔五年终于听到门主召唤一事,路十七显得格外兴奋,激动道:“门主吩咐便是,十七一定听从!”
路招摇道:“没别的,去南山主小院,把人带过来。哦对了,北山主也是,去江州城一趟,带司马容回来。本门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四大山主却只有两位在场,这怎么成。”
“是!属下遵命。”
二位山主领命,正准备同时转身离开这里去寻人时,却听见众人身后的清波殿内遥遥传来一句:“不必去找我们了。”
这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无波,自是南山主顾晗光无疑。
几人循声一看,不只是他,就连方才要寻的司马容居然也在这里。那人面含温和笑意,自行推着轮椅出来,而他身后的顾晗光则是搀扶着刚刚醒来的厉尘澜,一同向他们走来。
这三名男子或温润,或淡漠,或清冷,总之各有各的风采,但在这一刻,他们看向路招摇时的目光却是一样的。
都是如出一辙的又惊又喜。
“招摇/门主,你回来了……”这是故人相见、无语凝噎的厉尘澜与司马容。
“路招摇,你没死啊?哼,果真是祸害遗千年。”这是嘴硬心软的顾晗光。
对于顾晗光的话中带刺,路招摇同样冷哼一声,回了句“彼此彼此”,却也没怎么生气。只因她知道这人的德性,顾晗光这家伙一向毒舌又冷淡,除了他曾经的爱人沈千锦外,万路门中的哪个人没被他这样刺过几句。
哎,果然还是死了一次的缘故吧,心性沉淀下去了,连跟这家伙吵架都吵不起来了。路招摇有些憋屈地摇摇头,心里怎一个麻木了得。
眼看着几人叙完旧,琴芷嫣终于对路招摇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心大态度忍无可忍,在几人声音落下后骤然出声道:“还请南山主过来为招摇检查一番,之前她与人打斗之时,我观她招式有些凝滞,不知是何缘故。”
语落,顾晗光本就浅淡的笑意直接撇了下去,走过来先是瞪了路招摇一眼,道:“一回来就给我找麻烦。”而后又紧接着瞪了眼下方时不时轻咳一声的厉尘澜,嘀咕道,“万路门里,就属你们两个最不听大夫话,真想给你们一人扎一针,也好给我自己落个清净。”
“哎,我说你——”路招摇气极反笑,刚想说些什么反驳回去,结果下一瞬,对上琴芷嫣不甚赞同的目光,她一噎,正欲出口的对骂顿时也给憋了回去,好悬没把自己呛个半死。
等顾晗光终于诊完了脉,一脸凝重地收回手,路招摇这才松了口气,道:“怎么样啊南山主,我这脉象如何?还有我的功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办法恢复正常?”
顾晗光冷飕飕地瞧她一眼,末了却是声音严肃地说道:“你先前是不是吃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脉象紊乱,灵流不畅,如果找不出原因的话,恐怕今后你的功法都会如此,时灵时不灵。”
对此,路招摇还没说什么,路十七反倒先嚎道:“啊?怎会如此!顾晗光你好好给门主瞧瞧,可不能让我门主受苦!”
“你闭嘴,吵死了。”顾晗光最烦这丫头的大嗓门了,丝毫不顾及场合,每次都是说嚎就嚎,把人吓一跳,真不愧是不拘小节的路招摇养大的。
“我……那你倒是先给门主再看看嘛。”路十七不服气,还待再嚎,却被一旁轮椅上的司马容含笑制止,最终只得放低了声音这样说上一句。
“这就要看你门主怎么想了。”顾晗光冷冷一笑,转回目光,看向主位上面色复杂的路招摇。
路招摇撇了撇嘴,道:“你们可知栖止地?”
栖止地?被她这么一说,厉尘澜总觉得耳熟,想了半天,终于回想起老早之前碰巧遇见她与琴芷嫣在藏书阁寻找书籍的那次。
原是如此,栖止地那等人世秘境,竟是真实存在的?
如此想着,他不由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去了栖止地,误食了那里面的东西?”
“也不算误食……”路招摇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索性简洁道,“反正就是,那栖止地中灵药繁多,我之前进了那里面的一家空空铺,吃了一颗空空丸想要涨功力,结果副作用是白日里隐身。后来为了解决这个隐患,前些日子又服下了一颗回元丹,结果隐身的隐患解决了,功法却变成现在这样了。”
顾晗光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实物,我也难以参考。不知你们几位有没有什么想法?”
他的目光转向殿中另外几人,先前早在他们三人从清波殿出来时,路招摇便让闲杂人等都退下了,因此现在殿中几人皆是路招摇的心腹,说起话来也无需那么谨慎。
厉尘澜蹙眉,转向一旁正在思索的司马容,道:“阿容,你可有什么想法?”
司马容一怔,也是摇摇头,道:“让尘澜失望了,我也并无头绪。不过……”
袁桀接了他的话,说道:“依老夫看,或许,门主不如再买上两颗药,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届时西山主与南山主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为门主解忧?”
“是啊是啊,我也赞成!”路十七对这些需要动脑子的事根本没有思路,见一向古板的袁桀居然都这么说,忙不迭跟着猛点头。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见这几人竟都这样想,路招摇无奈一笑,只好先答应了再说。
见她心情略有些沉重,琴芷嫣忍不住将自己的双手轻轻搭在她肩膀上,默默传达着自己的心意,以此给予她一丝温暖。
感受到她的不安,路招摇也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其间情意,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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