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奚娅开始有点担心林牧果了，虽说两人认识时间不长，但她绝对是个大好人，自己都快嗝屁了还在询问自己的安危。

“你的眼睛是瞎了吗？我可没受伤。”

谢奚娅双手抱胸在空中翘起了二郎腿，她已经十分习惯这种没有重力的漂浮状态了。

负伤的林牧果没时间去教育这没礼貌的未成年，她可是拼死拼活从层层白骨中杀出一条路来，虽然白骨的攻击力并不高，但胜在数量多，就算哪些骨头架子们什么都不做，只是堆在林牧果身上，自己也会这重量被活活压死。

眼下没有任何出路，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奋力向前跑去，将不停追赶她们的枯骨们抛在身后。同时两人也清楚，林牧果的体力有限，没血没肉的森森白骨们可没有。

谢奚娅不用花一丝一毫的力气，现在还有精力向后看去，和密密麻麻的骨头相比，两人简直脆弱又无助。

“我说，你就没什么办法离开这里吗？”谢奚娅拧起眉毛问道。

林牧果呼吸急促，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口气，根本没办法说出完整的话：“要离开……先要知道这里是……是哪里。呼……呼或者找到离开的路……”

她抬起沉重的胳膊擦去差点滴进眼睛里的汗水，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打湿，为了对付不计其数的敌人，她的超能力已经使用超出了负荷，现在勉强还剩一些可以维持住谢奚娅的悬空状态。

每一次抬起脚迈步向前都好像有千斤重，但还是借着机械化的动作强迫自己往前跑去，偶尔脚下没踩实就会晃神差点将自己绊倒。

林牧果一开始还觉得谢奚娅破破烂烂的衬衫有些狼狈，现在她们应该半斤八两。

“把我放下来吧，我可以和你一起跑。”谢奚娅也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更何况林牧果现在完全实在救自己，万一她真的累死了，那自己也没办法在前赴后继的白骨爪中活下来。

奔跑着的人摇摇头，察觉到谢奚娅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想来应该是自己耳鸣影响了听觉，回答道：“地面……会伸出手……不安全哈……哈……”

谢奚娅也看见了，布满碎石的地面时不时会突然破土而出一只枯手，企图抓住林牧果抬不起来的双脚，扑空后五指的关节急躁地活动着。

自己确实没办法做到林牧果那样灵活地闪躲。

“啊！”

下方突然传来短促的声音，金发的女生紧张地循声望去。

扑倒在地的林牧果明显是摔了一跤，剧烈起伏的背部无不证明她有着过量的体能消耗，女生就这样趴在地上重重呼吸了几次，颤抖胳膊着用哭鸣唐刀插在地面做支撑，花了比普通人多两倍的时间才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谢奚娅焦急地看看体力透支的林牧果，再看看已经追上来的白骨大军们，心跳加速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拿着林牧果给的那把枪，对准了一位快要扑到林牧果背上的白骷髅的头骨，用力扳动了扳机。

一发没打中，她手忙脚乱地赶紧又补了一枪。

正准备提醒林牧果继续跑，一回头，那人已经没有了胳膊。

消失了。

林牧果的半个身子都变得透明，若隐若现，随着她粗重的呼吸在闪烁。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情况，原本轻柔柔漂浮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她毫无防备地摔向地面。

但谢奚娅不同与体力耗尽的林牧果，她在数秒内就爬了起来，举枪对准了距离她们最近的危险，一步步后退着靠向林牧果。

余光瞥见林牧果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担心地问道：“你还好……”

话未说完，林牧果突然抬臂揽住谢奚娅的腰，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像花费了她全部的力气，半个身子压着谢奚娅失去了重心。

谢奚娅一惊，她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地上本就全是碎石没那么稳定，林牧果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反应不及，被连带着向后倒去，下意识收缩的手指再次扣动了扳机，朝着昏暗的天空开枪。

完了。

女生倒下去之前这样想着。

*

“没用吗？”夏宇有些按耐不住地问，在屋内四处张望，企图发现出现在周围的身影。

姜谷也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盯着自己的掌心沉默了许久才在众人的视线下回答：“应该是有用的，但好像有些失误，不知道果果现在在哪里。”

灸莱和灸舞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的老小孩淡淡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了出任务中的姜谷，没想到她也没办法找到林牧果的下落。

“牧果……不会是死了吧？！”夏美惊讶地捂住嘴巴，说出最坏的结果。

夏宇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乱讲什么啊！”

姜谷摇摇头，解释道：“还活着，如果她死了的话，前院那扇门就会永久自我封锁，目前看来还能正常使用。”

“那牧果……”夏宇试探性地问。

“别担心，她又不是什么很脆弱的小姑娘，我回去组织里问问看，有没有什么办法。”姜谷安抚道，但其实她也知道没什么办法，林牧果根本不在任务期，信息部没办法追踪她的去向。

众人沉默之际姜谷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微微点头示意，去到一旁接电话，留下铁时空的各位再次叹息。

夏宇眼下有着明显的青色黑眼圈，他抬手揉了揉酸胀的眼窝，烦躁地蹙起了眉头。

看到夏宇如此糟糕的状态，夏美都有些于心不忍，靠过去撒娇：“势利鬼，你先去休息休息吧，你看起来像是已经变成鬼了诶……”

“是啊夏宇，自己的身体也要顾啦，虽然这两个月下来一丁点牧果的消息都没有……但是大家都没放弃，终会找到的。”灸舞也劝说道。

夏宇这段时间内几乎每天都会听见同样的话，一边劝他休息，一边安慰他会找到牧果。起初听到这些话他还会作出回应，点点头强迫自己去休息，可现在距离林牧果失踪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毫无意义的话他已经学会忽视。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接电话的姜谷——她染回了黑发，只是内层的短发隐隐透出红色，原本姜谷是他目前的希望，本想借由姜谷奇特的超能力找回林牧果，可还是失败了。

在三人关切的视线下，夏宇还是选择一言不发地走向楼梯，回到了房间。

灸莱摸摸胡子想说什么，但看自家老哥的话都没得到回应，便也作罢。

姜谷接完电话随便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她本就是任务期间跑出来的，没那么多时间在铁时空耗，并表示自己手上的任务马上结束，让他们有情况给自己打电话。

“哦对了，”黑发女生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灸莱，继续说道，“这是给冰心提供能量的备用量，现在果果下落不明，我也没办法随时过来，让兰陵王注意点使用，出现问题尽快跟我联系。”

“辛苦了。”

“命苦而已。”

*

林牧猛地睁开眼，四周昏暗无光，她本能反应地想撑着自己从地上坐起来，接触到的地面凹凸不平，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才看清楚自己躺在一片废墟之上。

眼睛适应黑暗之后，环视四周，像是一片垃圾场。

挣扎着从乱七八糟的废料中站起来，一眼便看见了不远处倒在半截沙发上的谢奚娅，破旧的沙发皮和狼狈的谢奚娅倒也十分搭配。

她一瘸一拐地从高处下来，移动到谢奚娅面前，推了推昏迷中的人，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这时她才意识到问题。

周围太安静了，自己那么大动静不可能一点噪音也没产生。

林牧果不紧不慢地用力拍手，掌心传来一点刺痛，简单的测试让她安心了不少。

看来这次超能力使用超出负荷的代价只是失去了听觉，其他基本上没问题。

她干脆席地而坐，根本不在乎地上有多脏，反正她身上也没多干净。摸遍了全身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刚一按亮就看见蛛网状的裂痕密密麻麻遍布整块屏幕，下一秒弹出电量不足的提示后，手机彻底关了机。

林牧果情绪稳定，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然后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谢奚娅身上，她根本没有要过来的征兆，眉头紧锁。

清醒的人再次企图喊醒谢奚娅，但失去了听力，她也不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准确传达了出去，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又不能扯着嗓子大喊。

同时她也知道不能继续在这里呆着耗时间，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可以落脚的地方，洗洗澡然后联系一下夏宇。

无处安放的良心让林牧果没办法把谢奚娅就这样扔在垃圾回收站，只好像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将人从破破烂烂的沙发上拉起，抓着她的右胳膊绕过自己的颈部，费劲巴拉地支撑起这个昏迷不醒的人。

她现在没办法继续使用超能力，自己走起来都不是很方便，现在还要再拖上一个没有意识的人。

林牧果真的觉得，她们俩，很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