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怎么会想着多问那一嘴呢？长清反省自己，安静坐在一边试图当一个花瓶。石昊写和离书落笔很谨慎，同清漪的成亲现在想来真是儿戏，他没放在心上，清漪也没承认，唯一将这段过往当了真的，只有石国的史书。

史书，这可不是小事，以后千万年，谁都可以看见石国人皇的名字旁边写着月婵的名字。石昊忽然感觉头疼，自己当时真没想那么多，母亲那么一说，他就那么一答应，脑子里想的还是怎么驱逐外敌。

我坑自己真的是有一手。石昊感慨，旁观的人也在感慨，感慨石昊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得到真仙青睐。

天衡就在云层上坐着，嚼真仙舌根他们没这个胆子，石昊成为了他们集中讨论的对象，有知情人直接向不老山教众发问，一副这个瓜非吃不可的模样，更有甚至去向补天教打听。

秦怡宁坐在人群中，接受到不老天尊的凝视，心中颇有压力。她不清楚仙道之花中钟离先生表现这一切的目的，或许是为了保护石昊，也或许是一种威慑，但不论怎么样，下界石国的那场婚事，她不能承认有效。

钟离或许会答应，真仙自有气度，不会纠结于这些凡尘琐事，但不老山要计较，这是与真仙的因果，需要妥善处理。她是石昊的母亲，是下界不老山的圣女，这个问题处理好了，不老山将立于不败之地，那些她不知道的隐秘，不老天尊也好去周旋处理。

我应该怎么回答？

我要那样回答吗？

可我儿在下界叫天地不应、神佛无救的时候，谁来垂怜过我们呢？秦怡宁咬紧了牙，在衣袖中抓住身旁石子陵的手，指甲险些嵌进肉里。

石子陵面色冷峻，他上前一步，将秦怡宁掩在身后，直视不老天尊的目光。当年上界，他杀了不少当初参与七神下界的大教教众，有不老天尊在，加上七神下界并不光彩，这件事没有让他遭受灾祸，他欠不老天尊的恩情，但这件事不能让石昊的父母开口。

不要再维持你们高高在上的姿态，既然当初都做了选择，那为何要在真仙降临之后，担忧当初的后果？

有趣，真是有趣。截天教教众已经笑出了声，他们好像已经知道补天教要大祸临头了，作为冤家对手，他们自然要站在前线落井下石，截天教的某些长老，甚至将目光移向了仙殿。

三千州的人都知道，补天教圣女月婵，未来可是要与仙殿传人联姻的，现在被石昊捷足先登，石昊就在仙古里当着大家的面写和离书，真是一场让他们感觉愉悦的闹事。

截天教的太上长老眉眼弯弯，似乎是在憋笑，但笑意根本忍不住，他的目光落在人群中，不久后，他看见一个人正对着自己笑，又对自己摇头，最后，那个人眨了眨眼，转头看向了仙道之花。

太上长老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他忽然开口约束教众：“噤声，去看看圣女的情况。”

补天教太上长老瞥了他一眼，跟着出声：“儿戏罢了，他既然当真，显得我教无理取闹了。”

吃瓜众人感觉到了不朽大教潜藏的怒意，纷纷闭了嘴。有些事情可以跟风，有些事情需要适度，他们喜欢看大教吃瘪，但不希望吃瘪之后那些大教拿自己出气。

补天教率先表态，姿态不减，不老天尊最后看了秦怡宁一眼，确定这对夫妻铁了心不出声，只轻轻一点头，默认了补天教太上长老的意思。

小辈儿戏与无理取闹罢了，不值得他们着急处理。

天衡旁观全程，看见这些表态只撇了撇嘴，罕见的，他神情流露出无语。倒也不用这般将自己当个人物，钟离先生大概率并不在意月婵和石昊的出身，天下普同一等，你是人皇还是真仙都一样，都是个人。

仙古里的石昊写了三份和离书，正与长清商量，而仙古外，有人找上了天衡。那是从九天来的人，天衡认得他的衣服，因为天演曾经穿着这样的衣服从祭坛回归。

三千州不是善地，它埋没了太多的人，太多的事。

“书院招人的时间到了。”天衡向来者见平辈礼。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回礼：“客气，长老挂念天演师兄，我受书院长老所托，此番前来探望。”

天衡看着他：“你见到他了。”

那人沉默片刻，从衣袖里拿出一枚金色的摩拉，递给天衡：“这是进行前长老交给我的，有它指引，我送天演师兄回去了。”

天衡颔首，又问：“这一次会招收多少弟子？”

那人摇头：“大长老说过多多益善，我知‘先生’与书院同路，长老赞许，你们若有人选，我来带他去书院。”

“书院也不太平。”天衡若有所思，来者句句不离“长老”，恐怕内有派系，好在天演当年留下的关系还未断绝：“‘先生’确有一人要推举。”

那人没有明说那些暗潮涌动，他静静看着天衡等待那个答案。天衡的目光转向仙道之花，意味深长道：“这次秘境开启很重要，等到这次秘境结束，你会听见他的名字。”

那人皱眉：“我很好奇，长老曾说天演师兄有通天之才，他算到了什么？”

“我也不清楚，在前辈眼中看见了怎样的未来。”天衡摇头，斟酌着开口：“在不确定因素出现之前，我们准备了另一位人选。”

“……”

那人忽然叹气：“你说，我可以一起带走。”

天衡意外于来者的回应，侧过头看他，那人笑了一下，解释说：“多多益善，边荒很缺人。”

“我知道了。”天衡再次点头。

钟离说的是真相，三千州通往边荒的早在无数岁月前便断了，这才是“太古盟约”如此有威慑力的原因。历代天衡都在想如何续接断路，现在这个任务到了他身上，他需要想办法完成。

天衡同来人说完了事，仙道之花映照中，石昊也收好了和离书，长舒一口气，与长清告别后回到房屋。秘境中存在日升月落，眼下已是黑夜，书桌前燃了灯火，钟离执笔书写，衣袖滑落，露出仿佛黄金的手腕。

石昊走上前去看，钟离裹着黑绸的食指压在笔杆，随着笔尖走动时不时微勾。钟离的字端正，岁月赋予轨迹，温养滋润气度，与骨文明显的道义不同，这一张承载真仙字迹的纸张朴实无华，唯有目光落在上面时，才够感受到天地广阔与恣意纵横。

钟离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下笔，侧头看向身旁静立的石昊，石昊歪着头，正看得入神，钟离没有打扰他，抬手撑住自己脸颊，垂眸养起神来。

石昊走的是超脱之路，需要得一个办法离开灵气贫瘠的三千州，在他配合“先生”肃整三千州的这段时间里，石昊不能被推去风尖浪口成为某种标志。以石昊的性格，他必然会参与大劫，但现在还没有到他去成为这种角色的时候。

他会拖延时间，让石昊去成长，让他可以得偿所愿，也让自己将这漫长又错乱的时间理清。

也不知当初那片逆鳞究竟去了哪里，石昊如果忍不住在分别前下聘，自己应当回什么。钟离细细思索着，忽然感觉唇上触及一片柔软，他睁开眼，见石昊目光移向桌面，问他：“这就是‘天演’之法。”

钟离目光安静，回答“正是”，石昊收起纸张，没给外界人看清楚明白的机会，弯下身子又亲了钟离唇角一下。

“休息一会儿，明天就要探索秘境了。”石昊说：“累的话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过段时间就回来找你。”

钟离放下手臂，五指划过虚空时仙道之花映照破灭。他切断了内外之界的联系，起身被石昊拉住手往床上带。

嘴上说着休息，石昊显然不需要休息，心里担忧钟离主体的封印，认为分身也会疲惫，这才让钟离上床养神。棕黑的长发在床榻上铺开，石昊握着钟离的手，忽然低声问：“我能不能抱抱你？”

钟离睁开眼看他，问：“怎么了？”

“感觉现在自己有些不怎么厚道。”和离书这件事盘在石昊心头，截至目前，石昊已经多次想时空长河能不能倒流，有机会一定要把当初的情况扭转了。

难怪有些人说结婚是“人生大事”，确实大。石昊眨巴眼，在钟离默许下环住他的腰，将头埋进他颈侧。

“有霓裳花的味道。”石昊说：“我还以为会是琉璃百合。”

石昊最开始认为会在钟离身上闻见祭香，但钟离答应过他要把祭香换掉，也许会用某些雅香，现在靠近了才闻见，是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霓裳花香。归离原的人们会用霓裳花做衣物，霓裳花香味浓郁，做衣物时却不会有味道，也不知道钟离身上的霓裳花香怎么来的。

挺好闻的。

“是香膏。”钟离回答：“琉璃百合的味道浅淡，留不住。”

石昊低低“嗯”了一声，没有在说什么。最近的确有些兵荒马乱，和以前夺宝的经历不一样，他心神都有些乱，大悲大喜都有，幸好现在身边就有方寸安宁之地。

不愧是我老婆，仅仅是抱着就让自己觉得安心。

九天十地的身高问题，咳，我大手一挥给他们砍了一刀，昊哥一米九左右，钟离身高，我查了一下，网上说是187，啊～，这下差的就不是很多了

另外就是，更新现在还是不稳定的，能更新是主催还没有发现我在摸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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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心安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