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手里的糖塞回口袋,三两步跳下阶梯,
“不痛啊?”我指尖擦过他凸起的指骨,褶皱又湿润,是伤口和血。
“怎么突然这么暴力。”诚调侃,指尖沾着灰和血地在人面前摆动。
夏油杰的伤口被灰尘尖锐地刺激着,他偏过头说,“你是有什么癖好吗?”
杰伸手,趁我没反应过来使劲掐了掐我的脸。
“?我没有啊。”我有什么癖好。
夏油杰挑挑眉,没说下去,转而聊起了其他话题。
好吧,看得出他是个高防守boss。
我们回到车上。
“咦。受伤了吗。”山田小智很惊讶,他指了指座位底座的抽屉,“没想到夏油先生准备的伤药还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刚刚又收到了下一个任务,是在秋叶原,路途会有一点远,请两位多担待。”
“好的,山田先生。”杰应答。山田监督发动轿车。
我斜靠着车座懒得动弹,看着杰拿出了一包东西。
但我没想到夏油杰一手托起了我的手。我记得我没受伤啊。
他手上还干涸着蜘蛛裂纹般的血,红的晃眼。我忍不住用指腹刮擦了一下凸起的指骨,
“还说没有?”夏油杰轻轻笑了一下,他把我的手抓好在手心里,
透明粘稠的免洗液体被挤压上我的五指指腹,凉凉的,酒精在蒸发。
他低头用带血的手指揉搓我的指尖。那里只有刚才擦过他伤口带上的一点血迹和灰尘而已。
他是活佛在世吗,以德报怨。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我放松地倚着车门和车座的夹角,腿伸展着,手被托着,一切都不需要我出力。
轻重相接,指尖有点微微的麻。
“好了。”夏油杰一抬头就看见诚懒懒地看着他,好像快要睡着了。
“睡吧,还有一会的路程。”耳边是轻柔的声音。
诚闭上了眼睛。
夏油杰转身处理自己的伤口。
“最近案件多了很多,”特殊部门的警官扶着额头苦笑,“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报告长官,在路上了。”下官立马回答。
“哼。”警官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那些人总说什么平衡不平衡的,现在这类案件多了这么多,那边最近发生了什么?”
“报告长官,传言说五条家的少爷突破了。”
“哈!我就说。”饱受折磨的警官找到了突破点,咬牙切齿,“这群异类!”
“报,报告长官!”
“他们才是罪恶源头,受苦的却是我们!”警官一心想要出口加班气,下官要报告什么都得往后挪。
“他们到了......”
真情实感的责怪。
夏油站在门前没有进去。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错觉般地感受到了口腔里的腐臭。
他的朋友们被攻击到了,他想,“他们不是异类,也不是罪恶源头。”,夏油杰下意识地想要维护朋友们的尊严,他坚定地看着威严的长官。
即使他并不知道该如何论证,这不是书本上可以推理的数理逻辑,他推理不出“不是异类”的理由。
当然,他的朋友们当然不是社会里的异类。
可夏油杰不知道他们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所以辩护也变得空白。
他只知道被归为“异类”的理由。
夏油杰这话我听着怪怪的,什么叫“他们”。
我看着坚定不移挡在前面的杰,这是在干什么,保护,我?空气静止了下来,夏油杰也没有下文,可是气氛却紧张了起来。
对面的下官显然是有点年轻了,他抓着文件夹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缓和。
我以为通常会是我当炸药桶,杰来当和事佬。
我拉了拉夏油的手臂,从他背后出来。我想了想,说 “这和五条悟确实有关系。”
人类产生的负面情绪没有尽头,但上过历史课的都知道,历史是具有规律性的。从宏观的咒术史研究上来说,我们术士和诅咒师咒灵的阵营总是维持平衡。除了那个人存在的几十年——两面宿傩——被记载为生来背叛的诅咒师。
“不管是咒灵变强,还是术师变强。只是一方先一方后的协同关系,反过来也有咒灵先强大的平安时代。”
“所以,罪恶源头另有他人才对。”我踏进办公室,警官严肃又认真地看着我,却没有制止我挑战他的威严。
我立正说到,“报告长官!只要人类不再悲伤、恐惧,不再有负面情绪,就不会再有怪物了。”
长官怒目而视,他原听着这年轻人的话以为是认真的反驳论调,可他开始觉得这是无理的挑衅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长官严声反驳,却被诚打断。
“所以,无法提高民众幸福指数的人才是罪魁祸首。”我走到警官面前,他和我差不多高,是一位壮硕的中年男子,制服上的名牌写着——村上大和。
村上大和高涨的怒气值一下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般泄气了。他是一个冲动富有激情的警官,不是傻子,他知道眼前的小朋友说的没错,所有的疲劳疲惫不过是无能改变现状的自厌反射。
“强词......算了,是的,你说得对。”警官叹了一口气,“是我失礼在先,抱歉了,两位。”
夏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已经被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打断过两次了,可每一次都恰好是他需要的。
第一次是面对同伴的异常状态,第二次是现在。
夏油杰很丝滑地承认了自己鲜有的词穷与一点面对普通人指责的无措。
朋友的维护,似乎填上了一滴童年的缺失。他现在感觉很好。
村上大和没想到随便发泄就被捉个正形,不仅没有轻松反而更忧郁了,村上大和有点憋屈,可他也知道那小朋友说的没错。
“所以,五条悟是好人。”我不喜欢五条悟被人不友善地议论。
“呃,好的。”五官端正的警官没想到落点是这个,他应了一声。
夏油杰听到狩山诚这最后这一句结束语忍不住笑了。
一大堆论据最后出了个毫无关系的论点。
“两位,村上先生最近实在是太劳累了,请由我来介绍这次的任务背景吧。”站在一旁的下官见气氛终于缓和,立马把话题带向任务。
长官沉默不语,我的发言也结束了,我跟着那位下官走。
临出门一脚,“长官,火苗都是往上烧的。”我回头和警官说,向上指了指。
“......”
村上坐回了办公椅,等人走了又叹了口气,“小子,我又不是不知道......”
“依靠孩子的力量......被垄断的咒术,不管是哪里,上面都是一团乱麻啊......”村上大和嘴里嘟囔着,手里却记下了刚刚来的两个孩子的信息,按下办公室电话,吩咐了些什么。
我们坐着警车进入封锁范围。
这次是一个真二级,二级大概是普通人拿散弹枪才能勉强对付的存在,但普通人没办法祓除咒灵,所以二级的社会危害性是很高的。
咒灵动着它嘎吱嘎吱的骨骼在封锁区域内的阴暗巷子里散步。
它长的太过于个性鲜明了,一层楼高度的羊骸骨里塞满了扭动的黑色肠子,几根黑淋淋的肠子无规则地往外伸展。
资料说遇见人类会无差别攻击,用黑肠子。
不错,够猎奇,可以加入我的怪物集里。
战斗过程实在是简短,没有术式的二级只要我俩集火就行,大羊君很快就被打到了丝血。
我撇了一眼夏油杰。
夏油杰没表现出什么,他很自然地把它收为球,又把它吞了进去,然后很自然地看向我。
好吧,我掏了一颗荔枝薄荷味爆珠,撕开包装纸伸过去。
“頂きます(我开动了)。”他小声地说了一句,杰像拿起一个杯子一样拿起我的手。
温热的气息一闪而过,黑色的狐狸低头咬走了硬糖,松手的时候还顺走了糖纸。
“ごちそうさまでした(多谢款待)。”夏油杰含着糖说,他知道其实所有人都无法感知咒灵的味道。
我食指中指一个V字顶起他的嘴角,让他送我一个弧度超大的微笑。
“不客气哦。”哈哈哈杰这个样子好好笑。
咒灵对于除杰之外的人根本一点味道都没有,所以不管他吞下后说不说话,都没有恶心人的味道,他只是自己不想说。
或许对于他来说,他会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异类”,我想这是他挡在朋友的尊严之前却迟迟没有下文的原因。
夏油杰觉得诚应该笑够了。
“走了。”他把我的手抓下来,拉着我往外走。
我们从巷子里的黑过渡到外面的阳光里,
“滴——滴”,我单手抽出手机,是一条消息。
'找我。'
我看了一眼眼前的背影,摁了两三下,
'不要。'
我还没有感到无聊。
没到很无聊的时候,我并不是很想去找五条悟。
直觉告诉我的。
但我可以去找你啊。
有人躺在宽大的床上,用手指扣着今早又换了的床单。
咒术很好玩,解析能量很有趣,可我还想要拥抱。
还想要很多,很多是多少呢,五条悟觉得这是一个需要思量的问题。
五条长老得到允许后进入了五条悟的卧室,“少爷是需要女人了吗?”,他问。
跟着进入的是抱着床单被套的仆从。
五条悟眼睛斜过去,无声的不喜,没由来的让人感到压迫。
“是。”长老低下了头,他忘记了这位并不喜欢这样对待人。
五条悟又陷入了自己的想法里。
我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放弃吧,问他有什么用呢。
想到这里五条悟有点烦,
他真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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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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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灰尘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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