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哥哥好厉害。”正在用辅助筷不熟练地加菜的小男孩崇拜地看着真人，他的嘴里叼着吸管，滋溜滋溜地吸起另一位大哥哥给他买的果汁。

“别看。”

年轻妈妈不着痕迹地捂住孩子的眼睛。

有些东西，不是小孩子该了解的。

……

那对母子的声音并不大，但作为术师的吉野顺平听得一清二楚，但他并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

他早已学会不去在乎他人的看法了。

这一世，他只想遵从**。

例如现在。

“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他将一块做工十分精致的翻糖小蛋糕推到真人面前，真人则是看都没看就夹起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咀嚼声仿佛在嚼谁的头骨。

“你怎么不吃？”真人狐疑地看着连筷子都不动的顺平。

上次好歹还能和它一起吃，这次倒是只会看了，要不是因为知道顺平不会杀它，它差点以为顺平在这些食物里下了毒，就等着它毒发身亡呢。

“我不饿。”吉野顺平淡淡道。

哈……它还不会饿呢，还不是被逼着吃下去。

“还是尝一尝吧～毕竟是你买的，一点不动的话，我也会很愧疚的。”真人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弧度。

吉野顺平注视着它的眼睛许久，最终还是禁不住诱惑，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筷子。

这时，一只Q弹的果冻小兔子怼在了他的嘴唇上。

“不麻烦你动筷了，我喂你怎么样？”

真人一手支着脑袋，一手举着勺子，恶劣地将小兔子的“屁股”往吉野顺平的嘴里戳了戳。

“你……”

吉野顺平似乎没料到真人会突然做出这般举动，一时连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来吧来吧。”

感受一下它的“关爱”～

真人用哄孩子般的语调引诱起来。

唇边凉凉的触感刺激得吉野顺平微微一颤，他怔怔地望着真人的脸，眼角却不受控地泛起红来。

就在不久前，有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也曾这样喂他，然后轻轻揉着他的脑袋，低声怜惜一句：辛苦了。

太像了。

那是他在最绝望时遇到的唯一一束光。

看着离自己脸庞越来越近的真人，吉野顺平的视线因湿润朦胧起来，记忆中的那张面孔也逐渐和眼前的身影重合在一起。

他明知它们不是同一只咒灵，却还是鼻头一酸，鬼使神差地张开嘴，轻轻含住了那只果冻兔子。

炼乳果冻的味道有点浓，他不喜欢太腻的甜食，可这是“真人先生”送他的礼物，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

甜味逐渐在嘴里化开，他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并一刀一刀将它刻进灵魂。

然而就在他打算吐出勺子时，真人却不动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真人的身体突然向前一倒，嘴里的勺子像利刃般狠狠捅进了他的喉咙。

“唔！”

霎时，一阵甜腥涌上鼻腔，异物感和疼痛刺激的他忍不住干呕起来，咳出来的却是一股鲜红的血。

“咳咳……咳咳咳！”

好疼！

吉野顺平捂住嘴，整个人半趴在桌子上，桌面的碗盘叮零当啷作响，他的背脊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

“哎呀～我也太不小心了！”

真人故作愧疚地丢下勺子，手忙脚乱地拿起纸巾替吉野顺平擦起来。

“你……”吉野顺平冷漠地抓住真人的手腕。

“你们没事吧？！”一旁始终关注着他们的那对母子见黑发青年吐出了鲜血，顿时惊呼出声。

周围其他人多少也在关注着这对行为诡异的男男，这一动静很快便吸引了整个餐厅的目光。

见状，吉野顺平快速收回了手，也压下了想说的话。

片刻后，大厅经理赶了过来。

“你们先别动，我去打电话！”餐厅经理看着满桌的狼藉，以及桌上触目惊心的鲜血，心急如焚地打开手机试图联络急救车。

吉野顺平立刻按住对方的手机，沙哑着嗓子道：“不需要，我没什么大碍，你们回去吧。”

“可是……”餐厅经理犹豫。

“只是呛了一下而已，桌子上撒掉的是咖啡，我现在好多了。”吉野顺平擦了擦嘴角，勉强绽开一丝微笑。

他第一时间用反转术式修复了喉咙的伤口，现在除了还有一点点疼外，基本没什么大碍。

见客人话已至此，餐厅经理看了看桌子上那一摊红褐色的液体，又看了看吉野顺平的确不像受了伤的样子，最终只能收起手机，却还是心有余悸道：

“好吧，但是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太危险了。”

“没什么，是我朋友动作太不小心了，我会提醒他注意的。”吉野顺平看了真人一眼，试图快点打发走餐厅经理。

真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它指了指自己，无辜道：

“哈？这怎么能怪我？”

它将双手伸到桌下，再抬起来时，手里便多了两条断掉的椅子腿：

“明明是这个椅子突然断开，我刚刚是被它绊倒了，这才不小心捅进去的。要怪就怪这里的椅子不够结实，随随便便就坏掉，太影响客人的安全了吧？”

话虽这样说，但真人依旧安然自在地靠在椅背上，仅靠后面两条支腿摇摇晃晃地保持着平衡。

“这……”

餐厅经理看着真人手里的断椅子腿，一时有些语塞。

他们餐厅的椅子腿都是铝合金铸造的，承重几百斤都没问题，断在焊接点也就算了，这直接断在正中间是什么情况？

“我能证明，确实是那把椅子突然断掉了。”隔壁桌的那位年轻女士举手说道。

她刚刚一直有在留意他们，也是眼睁睁看着蓝发青年刚把勺子送进黑发青年嘴里，身下的椅子就莫名断裂开，这才导致他整个人都倒了过去。

虽然有些匪夷所思，但的的确确就是发生了。

同样，她也看到了桌上那滩根本就不是什么咖啡，但既然那位黑发青年不打算承认这件事，她也不会多嘴。

“这……”

人证和坏掉的椅子就摆在眼前，餐厅经理无法再辩驳什么，只能转身安抚起两位客人的情绪：

“那个，实在抱歉，这件事是我们的原因，我们这就给您二位换新椅子！”

“这还差不多。”成功吸引走矛盾后，真人满意地仰起脑袋，悠哉悠哉地摇晃起来。

“……”

吉野顺平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目光落在真人手中的椅子腿上。

那两条断腿的横截面很平整，与其说是断掉的，不如说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切了下来——例如某个家伙能变成钢刀的手。

它甚至不愿意敷衍地改变一下切割的力道和方向，好让它的借口在逻辑上能显得更真实一些。

吉野顺平对视上真人“无辜”的眼睛，那双眼虽然敞亮无比，他却好似能看清隐藏在其中的戏谑，仿佛在嘲笑他求而不得的卑微姿态。

吉野顺平攥紧了拳。

他知道真人在试探他，试探他会不会主动打破这份摇摇欲坠的“和谐”。

他不由得自嘲起来。

点缀得再像人类又能怎样，剥掉这层皮，真人的本质依然是那团由恶意凝聚出的诅咒。

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至少在他的世界里，永远不会变。

吉野顺平深吸了口气，平静地对餐厅经理说道：

“以后还是要多注意一下，不要再因为这种情况伤到其他客人了。”

“好的好的！”

见受伤的客人没有再计较他们的过错，餐厅经理大大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承诺：“那你们先等等，我去换椅子！”

说完，他匆忙离去。

望着对方的背影，吉野顺平在心中默默说了一声抱歉。

……

他最终还是没有揭穿真人的谎言。

他舍不得。

只要真人还愿意找哪怕一丁点的理由来敷衍他，告诉他一切伤害并非出自它的本意，他就能将这份虚假的美好维持到最后一刻。

……

果然。

看到这幕意料之中的发展，真人印证了它的猜想。

看来它之前的错觉并不全是错觉，顺平的确在有意“包容”它投射出的恶意。

明明对它恨意滔天，可那层恨却好似被什么东西阻隔在灵魂里，虽然偶尔会外泄，但泄露的规律却让它琢磨不透。

例如碰掉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类的手机，他会生气，会愤怒。

可现在它直接捅穿了他的喉咙，他却选择包庇它的恶意。

真奇怪。

人类难道不应该更加痛恨对自身造成伤害的东西吗？为什么顺平的行为总是会超出它对人类的认知？

太有趣了。

真人逐渐好奇起来，它现在十分想知道究竟要做到哪个度，才能彻底激发出顺平对它的恨。即便这么做可能会让他们的交易关系彻底崩裂。

真人酷爱研究人类，并且它不认为自己是虎杖悠仁口中那样喜欢滥杀的存在。

所谓研究，就是要有牺牲才对味。

它会从每一个被它杀死的人类身上提取出相关的数据信息，就像人类实验员用成群的小白鼠做对照实验一样。

解析人类的本质，是它最大的乐趣，这一点甚至可以凌驾于它自己的生命之上。

啧啧，它简直太伟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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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和他很像，像到几乎无法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