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因此，我认为，应该对特级咒术师五条悟进行处罚。以上。”

我瞥了一眼面前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白毛男人，冷哼一声。

他把交叉的双腿换了个姿势，背靠在椅子上，语气相当随意。

“随便啦。”

“这种事情，也只有你们这种坏掉的橘子才会在意呢～”

“······”

-

我和五条悟一直是孽缘一般的存在。

我们像是互相对照的镜子，相似，但水火不容。

我出身东京，长在京都；他出身京都，长在东京。

我出身小家族，但天赋异禀受到高层赏识；他出身大家族，天赋异禀但是对高层嗤之以鼻。

我遵守规则，他······

五条悟没有规则。

从小，我就在高层的期待中长大，他们迫切希望我能成为“和五条悟抗衡”的人。因此从小就给我强行施加压力，用各种方式把我的实力喂到了特级——当然，能成为特级更多的是我自身的天赋所在。

但我不得不承认，没有咒术届高层的倾力培养，我不会那么快就和五条悟齐名，也不会在18岁就成为特级咒术师。

成为特级的好处是，我骂禅院直哉的时候再也不需要忍耐了。

我和五条悟同岁，禅院直哉那个蠢货比我小一届，自我升上高二，他入学开始，我就一直和他对立。那个家伙实在太欠揍了，但他是禅院家未来的家主，我想升上特级还需要讨好高层，我不能打他。

但我也不想憋死自己。

所以我总是委婉地骂他。

“什么？女人不用承担那么多责任？哎呀呀，禅院君真是辛苦了。希望禅院君下辈子成为女人，这样就轻松了。”

“什么？看不起女人啊······那禅院君也看不起我吗？可是我比你强诶······太难过了，就算是比禅院君更强的存在，但因为是女人就被看不起······禅院君的世界真是单纯呢，只有性别而没有实力。”

“禅院君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想加茂家和五条家一定很开心禅院家的未来家主是您这样单纯的人呢。”

我微笑着，靠在墙上，侧了侧头，冲着禅院直哉道：“这可真是喜讯呀。”

禅院直哉气得当场就要动手打人，那双总是带着高傲与冷漠的丹凤眼挑了起来，眉梢眼角全是不屑与厌恶，张牙舞抓地就要冲过来。

我并不担心和他动手，因为是他先打的人嘛，我只是自卫罢了······

“嗨呀。”

少年人清爽的笑声传过来，比禅院直哉更快的身影闪了过来，他站在我和禅院直哉之间，背对着禅院直哉，微微低下头，任由墨镜微微下滑，露出一双清透而深邃的蓝色眼瞳来。

他盯着我，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可真会说话啊，天羽小姐。”

“五条家开不开心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是很开心的啦，毕竟禅院实在是——”

“太。弱。啦！”

毫不理会随时都要爆炸的禅院直哉，少年人笑得张扬又自信，就连肢体动作都相当放纵。

这就是五条悟，不在意他人，只在意“众人”的五条悟。

-

针对五条悟的处罚尚在讨论，那群神经高层又开始讨论起了虎杖悠仁的去留。

我知道虎杖悠仁，五条悟竭力想保下的人。咒术届的高层认为他是宿傩的容器，其危害性远远大过于五条悟提出的优势，必须马上处理掉。

目光和对面用眼罩遮着的男人对上，就算看不见他的眼睛，我也知道那双六眼早就看过来了。

我满脸倦容地接收到高层给的信号，把手中的资料往桌上一扔，一拍桌子，站起身，俯下身子去看向五条悟。

“就算你是五条悟，宿傩的容器也应该被抹杀。”

“哦？”

五条悟冷笑一声，“怎么？害怕自己被那群烂橘子淘汰？”

“呵。”我压不住怒气，声线慢慢拔高，“那么，身为最强的五条先生，你要把那个宿傩的容器随身携带然后确保他不会出事么？”

“啊——这样也不是不行，不是吗？但我觉得那孩子倒是特别呢——自主性特别强，不像你——”

“五条，你——”

“毫无规矩可言。”

“诶？我只是不像你这样顺从规矩罢了啦～”

手边的资料纷飞，坐在我们身边的高层似乎已经习惯了我们俩剑拔弩张的氛围。碍于我们俩的实力，以及有人替他们出五条悟的气，没有人出声制止我们俩。

他们沉默地鱼贯而出，把偌大的会议室留给我们。

直到六眼再也感知不到附近的咒力，一直处于冷漠态度的五条悟才摘下眼罩。

他的眼睛是天空的延展。

“哎呀呀，天羽酱，演技又进步啦！”

他笑了起来。

02.

“所以说，虎杖现在被赦免了？”

七海建人一边给我倒酒，一边问道。

“应该是的。”我的左手撑着额头，右手抬起酒杯，喝下了一半，等冰凉的酒液全部咽下去之后才继续道，“五条的强烈要求，高层没办法拒绝的。”

“这种事情，如果是第一次，那可能还会掰扯一会儿；但已经有了忧太的先例，那群家伙也没办法，只能让我跟他吵吵架了。”

“还真是辛苦啊······”在一旁的伊地知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为辅助监督，他常常在五条悟和高层之间来回蹦迪，两边的压力挤来挤去，他最清楚这种感觉了。

五条悟兴致高昂地拍了拍手，忍不住笑起来，“哎呀呀，所以说天羽酱很厉害嘛！”

不等我们回复，他就马上转向伊地知，语气像个小女孩一样，“为什么很厉害呢？”

“快问我快问我！”

“额。”突然成为全桌人视线中心的伊地知有点局促，双手忍不住合在一起，低下眉眼来，“为、为什么呢。”

“当然是因为——”五条悟突然低下头，一副沉思的样子。

“能心平气和和那群烂橘子说话，简直太厉害了啦！”

“我就不一样啦！每次看到他们都、超级无敌烦的啦！”

“能够在他们手下演那～么久，实在是太厉害了啦！天羽酱超级、无敌有耐心的！”

他突然举起双手，一副兴致高昂的样子，引得居酒屋里的众人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我用余光瞥了一眼大家的反应。

七海一如既往的严肃，听到五条悟的话只是表情更加无奈了；硝子早就不像少女时期那么活泼，对于五条的反应也只是勾着头发淡淡地笑；超级社畜伊地知感受到全场人的视线，头更低了。

没有人理他，所以五条悟把目光投向了我。

“呐、呐，天羽酱。”他把手伸了出来，五指微微张开，“来击掌呀！”

我叹了口气，伸出左手跟他击掌，不出意外地没有碰到无下限，掌心触碰的瞬间，五条悟像一只猫一样非常兴奋地抽手，和我的手掌拍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然后顺手从桌上拿过饮料来喝。

“哎呀呀！”

他的眉毛都皱了起来，看上去不是很开心，“天羽酱，我拿错你的酒啦！超超超难喝的！我要喝饮料啊！”

七海被他缠得没办法，找服务生又点了几杯软饮；硝子去外面抽烟，我的右手撑着脸，看着伊地知在我面前帮大家加菜。

我的目光落在五条悟身上。

他正在刷伊势丹新出的甜品福袋，知道我在看他，于是抬起头来。

居酒屋里人特别多，来来往往的都是在附近上班的社畜，被迫和老板一起开二次会。到处都飘散着黄油土豆的香味，我想五条悟应该会很喜欢。这样喧闹的环境、弥漫的食物香气，还有明亮却温暖的灯光，让我一瞬间恍惚，好想逃离了令人厌烦的人际关系、恐怖血/腥的咒灵，只和朋友们享受当下。

我打量着五条悟。

他一直是很好看的，我知道。

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但是大家对他的性格龃龉偏多，几乎没有人提过他是超级大帅哥这件事——但是我是知道的。

和少年时期明目张胆的嚣张不同，现在的五条悟教师版更多的是“放浪形骸”的无所谓。他比以前更成熟，性格也更圆润，不像以前那样张扬，更多了一些内敛。

当然，一开口的话，还是最强的自信。

但是下颌线比以前更锋利了。

少年时期，脸尚且圆润一点，现在是28岁的熟男，脸型锋利，鼻梁高挺，嘴唇总是吐着润唇膏，格外莹润。白色的发竖起来，却不显得奇怪，整个人看上去性感而冷漠。好像很好接近，却又很难接近。

五条悟看着我，手机屏幕熄灭的瞬间，他脸上的光也暗淡了一些，我却依然清晰地看到他的口型。

“辛苦了。”

“你也一样。”

我们就是这样。

即使是伙伴，也只是“能够一起吃饭”的伙伴。

03.

我从少女时期就仰慕五条悟。

这种话说起来很羞耻，但确实是如此。

他几乎是拥有一切我想要的东西。

天赋、出身、还有性格。

我羡慕他的张扬，羡慕他的肆无忌惮，羡慕他不用看别人脸色就能够自由自在地生活，也羡慕他的坚强。

在掌心被咒具摩得血肉模糊的时候，在咒力即将耗尽濒临死亡的时候，在身边的朋友一个个死亡的时候，在被生活折磨得不想继续的时候。

我总会想，如果是五条悟，他会怎么做。

如果是五条悟，无论多么困难，他都能坚定自己的本心，然后一直走下去。

我羡慕他，嫉妒他，想要成为他，也有一些喜欢他。

只有一点点。

但维持了好多好多年。

所以我没有拒绝被五条悟送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的工作压力实在太大，我喝得有点太多了。硝子那个酒鬼就不说了，七海也很能喝，伊地知要开车喝不了。

五条嘛，五条根本就不喝酒。

所以唯一醉了的人是我。

听说有伤员，硝子要回去治疗；七海有自己的住处；伊地知送硝子回去，所以就只剩下我和五条悟两个人。

五条悟信誓旦旦地和硝子承诺会把我完整地送回酒店的，硝子和七海站在一起，两个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真的不要紧吗？”伊地知坐在驾驶位上，有点担心地问了一句。

“虽然我不尊重五条先生，但是我还是信任他的。”七海建人如是说。

家入硝子卷着长发，淡淡地看向窗外，“你要是去了大概会被五条揍吧。”

“噫。”伊地知洁高忍不住缩了一下。

-

我是没想到，五条悟会背我的。

不过他很高，肩膀也很宽，靠着很舒服，所以我没有任何争议。

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飞回去，反而是背着我在路上走。

凌晨的新宿街头人少了一些，但垃圾倒是挺多。到处都闪着霓虹的灯光，鳞次栉比的楼群透着光，熙熙攘攘的街头上偶尔有几对情侣在接吻。

“诶，我说。”

沉默中，五条悟开了口。

“那群烂橘子有说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在意他们说什么了——嗝。”我打了个嗝。

大概是因为喝多了，我的脑子没那么清醒，反倒问出了平时不会说的话，“哦，你是在问他们有没有为难我？”

“啊，是的。”

“哦，这个啊。”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漫不经心地换了个姿势，“不会。”

“他们本来就没指望我能够改变你的想法。只是因为平时不敢当面和你起冲突，所以放纵了我罢了。估计是想靠我给他们出个气？那群家伙还真是懦弱啊。”

“······”久久，我听到五条悟轻笑了一声。

他紧了紧背着我的手臂，我感觉到自己和他贴得更近了一点。

“所以才是一群腐朽又愚蠢的笨蛋啊。”

“不过。”

“我很好奇，为什么天羽酱会想要改变咒术届呢？明明看上去一直都是顽固派的不是吗？”

我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五条悟，“这个问题你十年前就问过我了吧。”

“但是一直没有得到诚实的回答啦。”

“拜托不要用这种哄小孩子说话的态度和我讲话啊！”

“啊、啊，好的。最近和小孩子们说话说太多了啦，你知道的，我是great teacher gojo啊！”

“好的GTG老师，您能飞一下吗？”

“怎么了？”

“喝得有点多，想吐。您也不希望我吐在您身上吧。”

“我有无下限的啦！”

“但我不想吐在自己身上啊喂！”

“啊啊，好吧。”

“五条悟快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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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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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条悟的场合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