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树林在山间交错延伸，层层叠叠的树冠宛如一片深绿色的海洋，偶尔透过缝隙洒下稀疏的阳光，为幽暗的林间点缀温暖。

然而，半透明结界却突兀地悬浮在树林深处，隐约能看到两个模糊的影子在其中闪现，动作快得如同一道道残影。

蓝光与枪支发出的白光交织在一起，闪电般在结界内部炸裂，偶尔能听到一声沉闷的爆响，似利器劈砍结界的声响。

木下昇喘着气，动作慢了下来，指尖隐约泛白，眼里混杂着倔强与不甘。

可恶，这家伙体术怎么这么强？

“怎么了？累了？”五条悟单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随意转着一根细长的咒具棍，“不是说要抓住我的破绽吗？就这点耐心可不够哦，小昇君。”

额角的汗顺着下颌滴落在地，木下昇真的累了。他的呼吸急促紊乱，缓缓站直身体，声音都有些颤，“不来了。”

五条悟的动作顿了一下，木棍停在指尖旋转的半途中。像是听错一般，重复道：“什么？”

“我说——”木下昇抬起头，声音蓦地拔高，像是把胸腔里最后的力气都要用上，“不来了，你厉害，你赢了，我不陪你玩了。”

说完，木下昇收了枪，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实在累了，打了整整三个小时，他连五条悟的弱点都没摸到，全程都在硬拼。

虽然他的枪法、速度、耐力，在慢慢恢复。但这家伙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运用的术式和咒具，他有些招架不过来。

他瘫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头顶浓密的树冠，掩饰不住口中的挫败，“我打不过。”

五条悟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认输得这么彻底，我还真有点感动。”

说着，迈步朝木下昇走去， “不过啊，小昇君，你才刚来不久就能跟我打得有回有来的。这能力不简单啊，真的只是平时打打拳的缘故吗？”

木下昇眼睛有些迷离，显然还没从持续三个小时的对抗中完全恢复过来。听到五条悟的话，眸光一闪，摆摆手，“别逗了，除了靠点技巧和运气，哪有什么真本事。”

五条悟笑而不语，伸手在空中随意一划，结界顷刻消散。树林的阳光透进来，添了几分暖意。

木下昇抬头看着天空，阳光刺得他眼睛一眯。视线渐渐顷落，正好停在五条悟身上的【无下限】咒术，随即就看他试图想叠加一层反转术式，但结果失败了。

他眸光一顿，“你这是？”

五条悟，“自动选择术式对象。”

他指尖泛着蓝光，头顶的落叶落下。又骤然滞在半空，随后旋转在他的手心上，“我一直是按说明书来操控的，所以想换成能够自动的。不过，要是筛选的内容也能随便选就好了，这样会方便很多。”

那片落叶晃晃荡荡，最终落在地上，他的声音接着响起，“如果可以把能耗降到最低，一直开着【无下限】咒术，再加上自我修复的反转术式，就能让大脑一直保持清醒。你说，如果能完成的话，我是不是会很厉害？”

话落，五条悟比着自己，骄傲地拱起鼻尖，活像是在等待某种应得的夸奖。

木下昇没搭话，而是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树叶，眼神有些复杂。

微风拂过，吹乱了他的发丝，也带走他的一声轻叹，“不累吗？”

五条悟没听清，银白发丝在阳光下反射出柔亮的光泽，“你说什么？”

木下昇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最终只是低声吐了两个字：“算了。”

他环视周围，问出那个一直都在疑惑的问题，“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听到这话，五条悟反而露出一副“不解”，恨铁不成钢地说：“还真是十五岁的小屁孩，多点防备心吧。你的能力要是彻底展现在外人面前，那些长老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原来是因为这个。

木下昇不以为然，“我在别人面前肯定不会暴露太多的，再说了，他们也用不了我的武器。”

听罢，五条悟立马想起那时用他武器的场景，不禁啧啧几声，“小昇君啊，如果他们真的想弄明白的话会有一万种办法来对付你，你还是长点心。”

后面的三个字讲得极重，颇有几分语重心长的味道。

木下昇，“… …”

他能不明白吗？他就是太明白了，所以才想到图书室找更多的资料，谁知道半路就被你薅过来了。

五条悟被他的目光盯得莫名，不自觉查看自己的衣服，“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

木下昇收回视线，风轻轻拂过，树叶沙沙作响。瞅了一眼阳光正好的天气，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五条悟没想到木下昇会突然问，“不知道耶。”

“那顺便去哪都行？”木下昇对五条悟的回答并不意外，他勾起嘴角，抬脚就往来时的路走去。

“行啊，你想去哪？”五条悟从口袋里掏出魔镜，不急不慢地跟在后面。

闻言，木下昇倒还真的在认真思考，只是，等走到山下才说：“那你跟我来。”

——

商业街临近中午，街道两旁的小摊贩吆喝声此起彼伏，商店的门口挂满色彩鲜艳的促销标语。人群熙熙攘攘，喧嚣的气氛与早晨的宁静显得完全不同。

他们穿过热闹的街道，进入一条相对安静的小巷。

等到了一家看起来很奢华的餐厅，五条悟才惊觉被木下昇带跑了，“来这里干什么？”

四周精致的装饰和细致的灯光打在两人身上，里面辉煌的装饰让空间显得宽敞而高贵，隐约还能听见人群的低语和美妙的轻音乐。

木下昇抬脚走近，还边走边说道：“既然请你吃饭，就应该选个合适的地方，不是吗？”

餐厅的服务员带领他们来到一个靠窗的位置，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的街景和远处的城市轮廓。

两人面对面坐下，与周围每桌成对的气氛里格格不入，双方看着餐桌上的餐单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木下昇没有马上翻开菜单，而是思索了一会儿。片刻后，他的眉头还是没有舒缓，索性就将餐单推给五条悟，“还是你来点吧。“

五条悟狐疑地看着木下昇，招手叫来服务员。

眼睛在菜单上快速扫过，最后指着一项特色菜，“我们来个这个，还有这些，这些… …”

木下昇没有插嘴，只是静静地看着五条悟熟练点完餐单，然后目送服务员离开。

等人走后，气氛慢慢安静下来。

五条悟挑了挑眉，轻叩着桌子，“说吧，你想干什么？”

见他这么说，木下昇也不磨蹭了，“你有没有那种关于怎么控制咒术的书？最好是能够分解咒术的内容。”

五条悟，“… …”

他就知道这小子奇奇怪怪的，另有所图。

桌面上叩击的声音即时停下，五条悟靠在椅上，眉前的墨镜耷拉在鼻尖，眸中的光不间闪动，“你要的是那种可以深刻理解咒术机制，甚至还能分解咒术的书吧？”

木下昇连连点头，眼神中带着几分迫切。

五条悟语气果决，“我不知道。”

木下昇，“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已经请你吃过饭了的。”

五条悟，“… …”

长久的静寂中，另一边不了解情况的服务员正推着小车走了过来。他们目不斜视，手上动作利索干脆，将准备好的菜肴一一摆放在餐桌上。

但由于面前的两人实在过于安静，惹得他们忍不住偷偷观察。

目光流转，左侧的男生清冷秀气，一双暗红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正视着对面。眼里闪着几分急迫，一副不常拜托别人的窘迫感。

而右侧的男生明显要高些，他双手环在前面，姿势慵懒。微微侧着头，嘴角悄悄勾起，似是无奈地看着对方。

鼻尖飘过菜肴的香气，带着诱人的热气，引得五条悟轻笑，“行，我尽量找找。”

这下，木下昇就放心了。

他笑了笑，将桌上的菜往五条悟面前摆，“谢谢学长，你多吃点。”

五条悟看得莫名，一筷子夹上，又瞟了一眼木下昇，“你这都跟谁学的？”

“嗯？”

木下昇反应过来后回答：“以前有个人教我的，说如果要请人办事的话，得先给人礼物，这叫礼数。”

五条悟嚼着菜，听他说完，嘴里的饭怎么也下不去，半晌才说出一句，“是两个人教你的吧。”

木下昇一怔，“你怎么知道？”

五条悟深深地看着他，瞧见木下昇一副完全疑惑的神情。五条悟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说，静静地吃着饭菜，眼神里的流光看得木下昇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木下昇忍不住抖了抖，“怎么了？”

五条悟挑眉，“没什么，吃饭吧。”

但木下昇却吃不下去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一双筷子放在手上，没敢往盘子里夹。

就这样迟疑了十分钟，逗得五条悟主动夹给他，“怎么？自己选的餐厅还不敢吃？怕有人给你下毒啊？”

木下昇没吭声，眼前的菜肴散发着可口的味道，他用筷子戳了戳，又抬眸看了正在吃饭的五条悟，实在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于是，肚子正在打响鼓的他，低头咬着肉。肉汁的鲜香在味蕾上炸开，木下昇下意识地多咀嚼了几下，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味道不错吧。”五条悟嘴里含着食物，没忘调侃，“你眼光还挺好的，但我听说这家餐厅很难预约，你是怎么抢上号的？也是别人教你的？”

木下昇没理会他的揶揄，埋头继续吃了几口。等缓解些许饥饿后，他才看了五条悟一眼，“很难抢吗？我直接就在手机上定下来。”

五条悟嗯嗯几声，眼里的戏弄丝毫未减，甚至还越发上涨。

只见他放下筷子，看了眼手机屏幕，随后笑道：“原来是我看错了，应该是之后几天抢不上才对。”

木下昇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继续吃着饭，可吃着吃着，五条悟又打断了他，“话说，你为什么会订这家宁宛餐厅？”

木下昇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饭要凉了，赶紧吃饭啊。”

五条悟眼里含笑，怕木下昇当场暴起，只能作罢，“我吃，我吃。”

餐桌终于安静下来，木下昇嚼着食物，耳边充斥着轻微的嬉笑声和偶尔碰撞的碗碟声。他的手忽然停住，余光注意到另一侧的男女在忘我地交谈，举杯相碰，含笑对视，气氛和谐。

鬼使神差的，木下昇抬起头，在餐厅里环顾了一圈，总算是发现有哪里不对了。

这怎么都是一对一对的？

筷子悬在半空，木下昇的表情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但没等他反应，一位站在远处的服务员正踌躇地看着这边。

接着，他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

服务员，“你好，这里有张本店的优惠券。过几天用餐的时候可以有折扣，希望下次您和您的伴侣能够继续光临。”

木下昇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一字一顿地重复：“伴侣？”

服务员微微一怔，眼神在木下昇和五条悟之间扫了一圈，干笑一声，试图缓解气氛：“啊，抱歉，本店不歧视同性恋人群，所以两位不用担心。但，，，”

他瞅着模样稚嫩的木下昇，忍不住悄声道：“未成年是不能喝酒的，所以我们会拒绝销售酒类饮料。”

木下昇，“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情侣。”

服务员更疑惑了，“可这里是情侣餐厅啊。”

咔嚓一声，木下昇似乎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