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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平安京。

“啊啊——”

又一只咒灵在五条悟手下灰飞烟灭。

葵之上、六条妃子、末摘花……这些以人物为原型的咒灵们一次又一次出现，也一次又一次被祓除。

“无趣。”五条悟神情漠然，甚至于近乎麻木:“同一个咒灵我都不知道祓除过多少遍了，好歹有点新意吧？”

他一人在充满魑魅魍魉的街道上行走，对那些奇形怪状的咒灵视若无睹，每走一步就如摩西分海，两侧的咒灵纷纷化为灰烬消散。

瑟缩在屋内和夹道两旁的人看着他远去的黑色背影，或是畏惧或是崇拜。

天空蓦地一暗，紫光不断在阴云中浮现，本来正常地生活着的人们突然抓住自己的脖子，脸上的肌肉逐渐变得狰狞。

“怎么样，他们的表情很有趣吧？”紫姬摇着扇子飘然而来，轻轻落在屋顶上。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她眼睛一眯，扇子挡住了弯起的嘴角。

五条悟扬起下巴，毫不在意地笑道:“是吗？你倒是很自信啊。”

他这样说着，却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在流失，如果还不能出去的话……

但是，要出去只有用术式强行打破幻境，若是这么做，留在幻境里的人都会死……

他的心逐渐沉了下去。

“强弩之末。”紫姬“啪”地一合扇子，哼了一声。

献祭了无数人的她此时充满了力量，而五条悟即使原本再怎样强，受困于阵中这么久，也无法发挥出应有的实力，只要再等一会，她就可以打败五条家的六眼，把幻境扩大、再扩大，吸取更多人的生命力，到时候不会有人能阻止得了她。

她正想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检查京中布下的阵法，却发现完整的阵法竟然少了三分之一。

五条悟看她的动作，也垂眸扫视地面。

阵法内的咒力流动断了。

这干净利落的切口，好像那一块凭空消失了一样。

等等，凭空消失……？

能做到这一点的——

“五条，你没事吧？”黑发红眸的少女从夏油杰留下来的最后一只咒灵上轻巧地跳下来，接近他的一瞬间手中就亮起了红色的咒力，覆盖了他全身。

那种阴冷又令人窒息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有如春日阳光一般温暖的力量。

“千里？”五条悟诧异地回头:“你怎么回来了，你不应该跟杰一起走了吗？”

“你还在幻境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而且这座城还有很多等待救援的人，没人比我更适合回来了。”

他眉心拧起，向前一步在紫姬面前挡住了少女的身影。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现在回来。”因为他不敢保证紫姬不会对她下杀手。

“你这是什么话？”樱井千里瞪了他一眼:“我不回来你是想等死还是杀光其他人？”

杀了人再回去的话，一定会被咒术界上层抓住把柄判刑的，这时候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叛逃……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倔强道:“我会有办法的。”

樱井千里气恼的表情松懈下来，转换成了无奈:“行了，别嘴硬了，打败紫姬就能回去了，多少相信同伴一点啊你。”

“姐姐，好绝情啊，竟然真的要祓除我……”紫姬幽怨的声音响起，脸上却没有丝毫伤心的样子，手中华丽的扇子“簌”地染上了厚重的咒力。

“你是杀了无数人的咒灵紫姬，不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

“你错了，我本可以一直是你所喜欢的紫儿，但都是源氏让我成了这幅样子！”

扇子一甩，一道紫光携着特级咒灵与献祭得到的巨额咒灵笔直冲向她的方向，五条悟的“苍”甚至没有结印就挡在她身前，与紫姬的咒力碰在一起。

能量相撞掀起的暴风掀飞了平整的地面与周围的房屋，樱井千里在五条悟身后，将咒力注入地面，地下刻印的阵法浮现在她脑海，随着咒力的推进慢慢消失。

呼啸的风吹起两人的头发，樱井千里凝神看着地下，五条悟紧盯紫姬的动作，防止她偷袭正在消除阵法的樱井千里。

“啊——可恶——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计划——”紫姬周身爆出洪水般的咒力，脸上混杂着不甘、怨念、憎恨。

“我做的从来就没有错！那些肆意玩弄我们生命的人该死！”

五条悟抬头看向她:“阿姨，你也太不讲理了吧，想报仇就去找当事人，做任务的我们可是无辜的。”

“六眼小子，你懂什么！才活了区区十几年，怎么可能懂我这千年来无数次重复这个故事的痛苦！”

眼见紫姬被他的话激怒，无数的咒力又冲过来攻击他们。

防守的空隙，五条悟回头悄悄传话:“千里，好了没？”

“三分之二已经消失了，”樱井千里手中还保持着咒力输出，脸色却肉眼可见的苍白下去:“但是，我快要没有咒力了……”

既要消除阵法又要破开幻境，相当于使用双倍咒力。

幻境从地面破开，在她咒力范围的人都会掉出幻境，回到现实世界。

“哈？”五条悟不可置信:“没有咒力？”

他一边抵御紫姬一边道:“趁着没有消耗完，你马上走，我留下来祓除她。”

“想走？姐姐……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呢？”

樱井千里身后，乌发雪肤的小女孩睁着圆圆的鹿眼，天真地笑起来，充满怨气的紫色咒力缠绕在她手心。

时间如同静止在了那一刻。

樱井千里错愕地回头，咒力球已向她冲来，她甚至来不及抽回输送入地下的咒力阻挡。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

“哎呀，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熟悉的声音懒洋洋地响起。

樱井千里瞪大了眼睛:“硝子！？”

棕发的女孩站在龙形的咒灵上，反转术式一丝不留地分解了紫姬的咒力。

家入硝子朝她挥挥手，轻巧地弯起带着泪痣的眼睛:“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嘛。”

她身旁的夏油杰从虹龙身上跳下来，对同样诧异的两人说:“逞强的二位，现在可以放松点了。”

他靠近的时候，和紫儿一般的咒灵脸上露出怨念的表情，“嘭”地消失了。

夏油杰召唤出的虹龙在天空盘旋着长啸。

家入硝子的咒力直抵地下，把剩下的阵法一寸寸溶解。

樱井千里欣喜道:“五条！是夏油君和硝子！我们可以回去了！”说着，她张开了破除幻境的术式，再度覆盖在阵法消失的地上。

五条悟的眼睛看着他们，这一刻，奇异的感觉充盈了他的胸膛，心底好像冒出了一个细芽。

他无法细想这样的感情是什么，只是感觉仿佛独自乘着风雪走了很久，却突然落入一个燃着灯光的温暖木屋里一般。

“既然没人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阿姨——”张扬的笑容又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似乎多了些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变。

蓝色的“苍”从他的指尖亮起，在紫姬不甘的眼神中，小小的球瞬间变大……

轰——！

对面半座城都被夷为平地。

烟尘徐徐消散，四周寂静无声。

地上伫立着一个泛着青色光芒的防御罩，形状上像灯笼罩一般。

“这是什么？竟然能逃过我的术式？”五条悟观察着它道。

青光熄灭，容貌妖异的女子提着一杆灯笼，平视着四人。

别人或许感知不出来，但在樱井千里眼里，这个人身上散发着强大的妖力。

“哎呀呀，请等一等！”她慌张地对面前警惕的四人摆手，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紫姬道:“我早就知道这个故事会走到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当初不听我的劝呢？”

她叹了口气，无奈道:“不过，现在的你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紫姬自嘲地笑了一声，凄凉叹道:“没有了……千年的执念所换来的结果无论是怎样我都会接受……啊啊，如果不是有那个六眼，我一定不会……”

“笨蛋！连我们这些大妖怪最终都被人类逼得不得不归隐，你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啊。”

“是啊……也许我想看到的那一天不久就会来临，只是我已经无法忍耐了，为了今天，我在痛苦与执念中挣扎了一千多年……”

紫姬喃喃道，抬眸望了青灯行一眼，温柔地笑了:“谢谢你帮我创造了这个幻境，青灯。”

“当年我不过是想找一本书睡几百年，没想到却让你为我讲了几百年的故事，就当做是那些故事的报酬吧，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我可是有恩必报的好妖怪。”

紫姬周身环绕的怨气消失了，她变回了平安时代寻常人类的模样，这个幻境的阵法也随着她怨气的消失而消失。

“还有……”她的身影渐渐飘散成光点，凝望着樱井千里的方向，用弥留的最后气力说道:“如果，能真正成为你的妹妹就好了，抱歉……”

樱井千里僵在原地，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片刻，她皱起的眉舒缓开，点头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转世……”

“不会哦。”青灯行打断她的话:“她是书中诞生的咒灵，承载着无数女子的怨念，她的本体是怨气，不会有灵魂去转世的，如果她是紫式部本人化为的咒灵说不定还真的能兑现这个诺言呢……”

浅紫色的光点如同白日萤火，慢慢地散向了无垢的天空。

“咒灵就是这样一种不幸的生物，对吧？诞生于怨恨的她，怎么可能学会去爱，即使有想要触碰的人，想去靠近那些被称作‘快乐’‘幸福’的情绪最后也只会造成伤害。”青灯行伸手碰了一下那个光点，刻尽岁月沧桑的眼眸望向他们:“为什么咒灵生来就要被憎恨支配去破坏一切呢，明明他们也是世界上的众生之一……人类不灭绝的话，还会有无穷无尽的咒灵诞生，是人类造就了他们悲哀的一生啊……不过，紫姬解脱了，我也不会再回到人类世界了，因为能和我一起走过百年的‘人’已经消失了啊。”

构造幻境的大妖怪离开了，天旋地转，幻境在碎裂，现实的缝隙显露。

最后一个紫色的光点像有生命一样朝樱井千里飞过来，落在她手中的时候变成了一本薄薄的泛黄的书。

蓝皮封面上的字迹写着:源氏物语。

【第一卷·盛夏之始 完】

第一个副本完结了！当时写这个愁死我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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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