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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穿行在咒灵墨色的咒力中，犹如在黑夜奔袭的雪狼，闪避一道又一道攻击，离泷镜姬越来越近。

随着他的靠近，泷镜姬隐于雾中的清雅面容逐渐清晰，幽火般的赤色双眸浑浊而疯狂，周身的不甘与悲哀仿佛凝成了实质，一踏入她的领域便令人倍感压抑。

五条悟与她对视的瞬间，她的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嗬嗬”声，紧紧抱住镜子的双臂开始不住地颤抖，镜子边缘代表术式开启的一圈红光熄灭了。

他心中一动，放弃使用“苍”，而是一拳打向人形咒灵的手肘，以此震落她抱着的镜子。

碰到她的一刹那，刺目的红光再次燃起，那打向她的力量反冲回五条悟身上。

“可恶……镜子难道只是个术式的辅助道具吗……”他狠狠摔在地上，半支起胳膊，咬牙捂着自己被震得发麻的手腕。

原本以为它是强大的咒具，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而且，只有镜子上也覆盖红光时才有反弹伤害的作用，第一次他攻击时，咒灵使用与千里相同的虚化术式时没用到镜子。

也就是说——

镜子是某种术式的媒介。

正常咒术师是以身体为媒介启动刻在身体上的生得术式，泷镜姬则是启动了镜子上的术式，再以身体为媒介施展。

直接打在镜子上的攻击难保不会有意外，一定要夺过镜子来！

“五条！你怎么样？”樱井千里站在远处朝他喊道，刚迈出一步靠近又生生抑制住了急切与担忧。

“我没事，”他转向面容焦虑的少女，想露出一个故作轻松的笑容安抚她，结果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

她抓紧自己的衣袖，手臂碰到鼓起来的口袋时突然想起那里还有据说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如果能干扰咒灵的注意力，让她没有时间启动术式……因紧张而躁动的血液渐渐平复，冷静重新覆盖她的大脑。

战场的两端，白发蓝眸的少年与黑发粉眸的少女遥遥相望。

她的手伸入口袋，摸到那枚御守，攥在手里，向他做出“御守”的口型。

五条悟犹如福至心灵，瞬间明白她想做什么，隔着废墟与飞扬的尘土向她微微颔首。

毕竟，这是唯一的突破口了。他暗暗扯了扯嘴角，褪去游刃有余和漫不经心的双眼锐利如新拭子的剑，好像没感到疼痛一般撑了一下地面站起来，只是象征性拍了拍衣服上沾的尘埃，全然不顾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与不断渗出的血。

他与樱井千里对视一眼，迅速迎上咒灵的攻击，一边闪避一边拖延时间，让拿着御守的少女找到切入战场和抢夺镜子的最佳时机。

一次又一次被打倒，身上的伤痕也一道一道增添，即使是自诩最强的他也不是没有疲惫的时候。但是，他等待的机会一直没有出现，泷镜姬紧紧抱住镜子，代表术式的红光从未间断过。

无数次樱井千里想上前帮助他都被他的眼神制止。

冷静……要冷静……她一手攥着御守，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痛逼迫她冷静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一定不能冲动。

不能反击对手，他只能保持防御状态，身体状况愈下，眼前闪现一片密密麻麻的金星。

“唔！”身体的反应跟不上大脑，他没来得及闪过追捕，被强横的咒力掼在地上，泷镜姬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与他苍蓝的双眸对视。

“啊啊……六眼……”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她口中传出，泷镜姬混乱的眼神变得迷茫，被怨气侵蚀的意识好像出现了片刻的清明。

启动术式的红光消失了。

这一刻，不可思议与抓住翻盘机会的惊喜让两个人都怔了一瞬。

樱井千里反手提起咒力裹挟鹤纹御守飞掷到泷镜姬面前。

小小的御守在她面前静静悬浮，银线勾勒的白鹤栩栩如生，每一根羽毛都纤毫必见。

泷镜姬周身涨伏的咒力像被阳光消融的晨雾一般渐渐褪去，女人身着破损的白衣，干涸的血迹像一朵朵绽开的彼岸花，发如泼墨，长至腰际，蛛网一样的漆黑裂纹遍布全身，即使如此也不能掩盖那艳丽的容貌。

猩红的眼珠些微颤动了一下。

“……”

有着尖长的指甲的手缓缓伸向那枚御守，比触碰一只蝴蝶还要小心翼翼。

“鹤……羽……”她沙哑的嗓子艰涩地吐出两个字。

她的目光全然被御守所吸引，在地上的五条悟早已做好了准备，电光石火之间释放了小型的“苍”。

术式不过顷刻就在泷镜姬腰腹处炸开，始料未及的咒灵面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毫不犹豫地抛下镜子想护住身前漂浮的御守，甚至都没有使用虚化术式保护自己。

即将触碰到的最后一秒，她那双空洞的红瞳里清晰地映出布料制作的蓝色御守，连带着其上的白鹤一起寸寸化作飞灰……直到连灰烬也被泯灭，徒留指尖烧焦般的灼痕。

一滴泪自眼角滚落。

“不——”爆发出绝望的尖叫的咒灵被“苍”击飞，深深嵌入山体岩壁中间。

樱井千里迈步走过来，慢慢单膝跪地拾起泷镜姬丢弃的镜子，古铜色的镜面映出了她的面容。

额前有些散乱的刘海，垂落在肩后的黑色长发，樱花般的粉眸，微微皱起的眉与轻抿着的唇。

“千里，你在看什么？”突然，镜面探出了一角毛茸茸的白色。

“……没什么。”她垂下眼，密密的眼睫掩盖住其中的情绪。

明明咒灵是他们必须要祓除的敌人……可是在听到那声悲泣时心脏却像被一只手揪紧了一样，难言的酸涩涌上喉间。

“你不开心吗？”他澄澈的苍蓝色眼眸露出了孩子般单纯的疑惑。

她愣了一下，坚定地摇摇头:“我并没有怜悯她的意思，无论她从前经历了什么、有多么悲惨，现在对你造成的伤害都是真实的。”

她缓缓抬起的粉眸里，只剩下局外人一般冰冷的理性。

但五条悟知道，刚刚她望着镜子的目光不是这样的。

她眼中变换的情绪，令他困惑不已。

身边的这个女孩到底在想什么？明明只相隔不到一臂的距离，他却感觉她十分遥远，就像被蒙上了层层幕布，现在，过去，她的话她的目光总是那么难解。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一次又一次想揭开那层幕布，看看里面隐藏的究竟是什么。

女孩子复杂又多变的心，即使是这双能够看破世间一切术式的六眼也无法洞悉。

“啊啊啊——”伴随着山体崩裂的声音，咒灵破壁而出，不详的深紫色从地缝里滚滚溢出，缠绕上泷镜姬的身体。

强烈的危机感闪电般炸开在他的脑海，打断了他的思绪。

看着那紫色的咒力，他瞳孔一缩。

六眼的检测告诉他那只是咒力，与其它由负面情绪产生的没什么不同，生物本能却告诉他那极度危险，绝对不是现在的他能应付的了的……至少也要等到……

等到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念头出现得莫名其妙。

“五条……我、我感觉到了，就是昨天晚上梦里的感觉！”她拉着他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道，脑海中乱糟糟的也顾不上不管什么逻辑，因为看见那蔓延的紫色时她就被恐惧与不安摄住了心神。

“不会有事的，”五条悟按住她不断颤抖的手，脸上轻松地笑着:“别担心，有我在这里嘛。”

看着他一如既往的笑容，樱井千里勉强点点头，压下了不安的心。

紫色重新覆盖了领域的范围，他们都隐约感到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比之前更加危险的气息像吐芯的蛇一样发出了警告。

“既然它反弹的术式已经失效了，那我就可以和它堂堂正正打一场了。不过，千里留在这里会妨碍我战斗的，所以等一下我试试能不能强行打破领域如果不能你再试试术式，说不定能成功呢……”他说得头头是道，好像越说越有理有据。

“笨蛋！！”樱井千里猛的打断他的话，带着怒气的双眼瞪着他:“你想让我逃走，你一个人对付咒灵，是不是！”

“欸……”他目光闪烁了一下，仍然笑嘻嘻地说:“没有哦，正好能碰到这么强的咒灵，以前遇到的都太弱了嘛。”

“轰隆隆——”紫色的咒力从泷镜姬手中爆开，犹如离弦之箭像他们射来。

五条悟收敛了嬉笑的表情，瞬间释放“苍”与此相互角斗，拉着樱井千里的手腕闪开攻击范围。

“术式……被抵消了……”樱井千里眼睛一眨不眨地喃喃道。

未等他们喘口气的功夫，泷镜姬的咒力再次袭来，五条悟不断释放苍再闪躲，有时是樱井千里用术式虚化对方的咒力，只用了几次就被五条悟制止，因为他的无下限几乎不毫咒力，而樱井千里的咒力却是有限的。

一次次狼狈的躲闪，偶尔仍会被余波伤到，他们越来越疲惫。

“必须得做出选择了，千里用你的术式试试能不能虚化出一个缝隙！”物理打破在他们躲避的间隙他就已经尝试过，根本没有用处，现在只能寄希望于樱井千里特殊的术式。

“我知道了。”在五条悟刻意的调整下，两人到了领域的边缘，樱井千里咬牙凝聚咒力，一掌拍在紫色的壁上。

犹如击在水面上，领域边缘泛起一道道涟漪，细小的洞口像被腐蚀了一样慢慢扩大，露出了一抹山林的绿色。

“成功了！”两人齐声道。

“你先走，我来对付它。”五条悟一边接连用苍与泷镜姬的咒力对冲，改变它的轨迹，一边难得正经地对她说。

“我要和你一起走！”她拉着五条悟想往前的手臂，倔强地抬眸直视他。

“笨蛋千里，我们都走了谁来祓除咒灵？它追着我们到山下的结果是一样的，到时候它杀了镇里的人，任务就失败了。”

“……”她没有说话。

“再说了，我有信心能祓除它，哪一次我祓除咒灵失败过，放心啦～”他眨眨眼睛，脸上笑容明媚，催促着少女离开。

看着他沾着血迹与尘土的脸，樱井千里垂下眼眸，慢慢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指尖从他的衣袖滑落。

就在他嘴角将要上扬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感到胸口一阵巨大的力道。

“我才不要。”

他瞪大了苍蓝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那纤细的胳膊狠狠推出了领域之外。

失去她术式的维持，逃生的洞口在逐渐闭合，透过不断缩小的紫色空洞，他看见少女如浸在湖中的粉眸，和春樱般绽放的小小的微笑，好像凛风一吹就会不堪重负地凋零。

时间似乎变得极慢，他听到那向来冷漠如冬日冰河的声音温柔地道:“对不起，以及，一直以来都非常感谢你的照顾。”

无论在什么时候强大又高傲的你都想要帮助我，即使这对你来说可能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但这一次……请让弱小的我也为你做些什么吧。

“千里——！”他被推得踉跄后退几步，徒劳地伸手拍击领域外壁，却再也看不到少女的身影。

与第一卷的某个章节名字对仗

他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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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