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第三日，15:00。

都立咒术高专，筵山簏。

绿荫正浓，蝉鸣阵阵。一节节台阶与朱红色的鸟居向山顶蔓延，光斑洒落在石阶表面，偶尔有小巧可爱的松鼠越过。

清凉的风驱散了炎夏的燥热，众人终于抵达了高专结界范围内，心下忍不住放松了一些。

“终于回来了，老子下次再也不要给小鬼做保姆了。”五条悟撇撇嘴解除了术式，连续三天高强度使用六眼和运转术式让他都感觉疲惫。

灰原和七海在护送他们下了飞机后就接到通知祓除东京百货大楼的咒灵，只剩下他们三个和黑井美里陪着天内理子进入结界内侧。

“大家都辛苦了，”夏油杰笑着说：“接下来交给我和悟就可以了，樱井你先去休息也可以。”

樱井千里微皱眉头，并没有如他们一般完全放松警惕，她总觉得这一路上太顺利了。

“不，我——”

“嗤——！”利刃破空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五条悟的胸膛。

空气霎时凝固，众人目光齐齐汇聚在声音来处。

“さ、さとる！？”樱井千里瞳孔一缩，僵硬地转头，看见那把闪着寒光的刀上布满了鲜红的血液。

“怎么可能……这里可是高专结界内部！”夏油杰咬牙说。

五条悟回眸看向偷袭自己的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黑色短发的男人挑起一个邪气的笑容，嘴角的刀疤随之上扬：“不必在意，因为我也一样不擅长记男人的名字。”

他话音刚落，樱井千里掌心一动，红色的咒力飞向那边，蔓延到整个刀身。

下一秒，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使用术式攻击，黑发男人微微一挑眉，毫不在意咒具的消失，他空着手跳开几丈远，与他们拉开了距离，而夏油杰的虫子咒灵紧接着把他吞入腹中。

樱井千里几步跑到五条悟身边，连忙扶着他的胳膊，焦急地说：“悟，怎么样？没事吧？”

看到她溢出眼眸的担忧，五条悟稍微一怔，笑着说：“不要紧，我有及时用咒力强化身体，并没有伤到要害。”

“可是……”樱井千里盯着他胸口不断渗血的血洞，仍然无法放下心来。

连拥有六眼的五条悟都没能察觉到那个男人的气息，如果说是要利用他的松懈与疲惫……那么之前的疑虑也都有了解释。

真是个狡诈的家伙……

“千里其实很担心我吧？”他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真正明快的笑容。

“你认真一点！”樱井千里抓着他的手一紧，皱眉道：“说不定他早就在暗处摸清了我们的术式与其他情报，但我们对他还一无所知……”

“嗨嗨——”五条悟仍然笑着：“那家伙是冲着星浆体来的，你和杰先送小鬼进去，这里交给我就好了。”

“不用担心，我是最强的。”

樱井千里心中骤然升起一股无力感，她只得叮嘱道：“千万小心，打败了他就赶快去找硝子治疗。”

另一边，夏油杰的咒灵被从内部破开，来刺杀星浆体的黑发男人毫发无损，肩膀上盘着一条虫子咒灵，。

“夏油君！”樱井千里喊道。

“我们走！悟你也要小心！”夏油杰点头，护着天内理子往薨星宫跑。

“黑井小姐，我们也过去！”

黑井美里严肃道：“嗯，我知道了！”

五条悟摘下墨镜，放到口袋里，慢悠悠地走到咒灵的残骸前，抬起苍蓝的眼眸。

站在血泊中的黑发男人扛着刀挑起一个危险的笑容。

“马上就到了，再快一点。”

几人跑下层层旋转的石阶，终于坐上了通往天元所在地的电梯。

电梯内部与人类社会中的商厦电梯一样灯光明亮充沛，四个人站在其中，表情却笼罩着阴云。

谁懂没有说话。

无论是突如其来的追杀者，还是真切抹消生命的同化都让人心中沉甸甸的。

电梯降到了底，门开了。

夏油杰、樱井千里陪着天内理子走出电梯，砖红的墙壁上架着昏暗的灯，蔓延向黑洞洞的隧道。

黑井美里在电梯前停下来，向天内理子鞠躬道：“理子大人 ，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她低垂的眼中隐隐晃动着泪光。

“理子大人，请你——”

下一秒，她就被天内理子紧紧抱住。

“黑井，我最喜欢你了！一直都是，今后也是。”

黑井美里也抱住她，眼泪夺眶而出：“我也是……”

樱井千里和夏油杰站在两人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们相拥而泣，做最后的诀别。

“夏油君……”

夏油杰回过头，朝她微微点头。

密密麻麻的蝇头在空中胡乱飞翔，发出燥人的嗡嗡声。

伏黑甚尔站在废墟上，用还在滴血的刀捥了个刀花。

“嘛……”他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多少找回了些手感吧。”

在他的身后，白发少年仍维持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苍蓝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刀痕从脖颈处划下贯穿全身，暗红的血撒了满地。

等到两人告别完后，夏油杰在前方领路，樱井千里走在天内理子身旁。

寂静的隧道中只有鞋跟踩在地上的声音。

远处亮起了微弱的光，他们已经抵达了隧道出口，再往前就是薨星宫本殿。

最终，夏油杰在巨树前停住了脚步，用平静的语调介绍道:“那是天元大人的膝下，国内结界的所在地，薨星宫本殿……”

“下楼梯之后，走过这扇门，与围住高专的结界不同，那里是特殊的结界内测，只有受邀的人才能进入。”

三人垂眸望向巨树的根部，盘根错节的古树向下延伸着，那是结界的源头，咒术界的重地，也是作为星浆体的天内理子即将前往的地方。

“或者……”夏油杰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也可以选择不同化。”

天内理子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深蓝色的眼睛。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路上一直保护她的怪刘海君，温柔地倾听她倾诉的粉眸少女，都笑着看着她。

樱井千里揉了揉她的发顶：“现在回去还来得及，黑井小姐在通道等着你。”

夏油杰说：“不愿意同化也没关系，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不用担心上层会为难我们。”

“可是……我是星浆体……”从小被灌输着“星浆体”要为维护咒术界安宁而存在的理念，所以，她抛弃了“天内理子”这个人格，回避那些触手可及的温暖。

迄今为止的生命，都是为实现星浆体的使命而延续。

这是她所背负的责任。

“不，你是天内理子。”樱井千里笃定地说。

“你本来就不应该承担什么星浆体的责任，为刷新什么人的□□信息而献出生命，把这种抹消人生命的事称作‘同化’……别开玩笑了。”

夏油杰点头道：“咒术师的职责是保护普通人不受到咒灵的危害，可是，‘为了保护普通人’就一定要牺牲历代星浆体……这种做法我并不认同。”

他深深皱眉：“而且，一直依赖着天元大人结界的、不思进取的咒术界，他们在结界的守护下，千年来居然只想到使用星浆体刷新□□信息……天元大人这样生不如死地深埋在不见天日的地底，让咒术界榨取最后的价值……”

“无论是他，还是星浆体，都是维持这个社会安宁的牺牲品。”

夏油杰看向天内理子，语气平和下来：“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新的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维护社会的安宁，而像理子这样的孩子，再也不用牺牲生命。”

天内理子眼中渐渐染上了希冀。

樱井千里说：“所以，理子，做出你自己的选择吧。”

“我以为，就算至今所经历的一切再怎么艰难，总有一天，悲伤和寂寞都会消失的。”

“可是……”她紧握的手剧烈地颤抖，心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与活下去的愿望。

黑井美里温暖的怀抱，同学亲昵地呼唤她“理子”的声音，海滩上一望无际的天空，未使用的门票……

“我不想和黑井分开，不想和学校的朋友们分开，我还想再像今天一样在海边尽情地玩耍，想去看演唱会，想去很多很多地方……！”她说出了内心真正的愿望。

“我还想和大家待久一点！”她哽咽着喊道，泪水从她的眼眶涌出，大颗大颗的坠落。

夏油杰和樱井千里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

“那么——回去吧，理子。”他们说。

夏油杰轻叹一口气，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掌心。

“嗯！”天内理子重重点头，深蓝色的眼睛好像被点亮的星空。

她朝着那个方向，那个仿佛闪着光与美梦的方向……抬起了手。

“——嘭！”

发带与赤红的血一同爆开。

“————”

夏油杰和樱井千里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咚。”

少女带着凝固的笑容，重重倒在了冰冷的地上。

好像胸腔里的氧气被掠夺一空，樱井千里忘记了还能呼吸，像人偶一样机械地把目光下移。

——红白的液体流了一地。

“理……子？”声如蚊讷。

少女没有再像往常一样回应她。

“好啦，辛苦啦，解散、解散——”

这时，隧道口传来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

夏油杰缓缓转头，目光凝固，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那个家伙……樱井千里也看向了他，心中冒出了一个令人如坠深渊的想法。

“为什么？哦……这个意思啊……”他好像才想起来似的，一副慵懒的模样。

“五条悟，被我杀了。”他咧嘴，邪气十足地笑着。

他的话音犹如平地惊雷。

樱井千里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她揪住胸口的衣服，剧烈地喘着气，却仍感觉马上就要窒息了似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每一道肌理都像嵌入了针与刀片，密密麻麻地泛起疼痛，并且深深地渗入骨髓，蔓延在血管里，最终汇入心脏。

“你……”樱井千里抬起眼眸，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在扭曲、颤抖，她犹如呓语般呢喃道：“你杀了……他？你说你杀了……五条……悟……”

亲口读出这个名字的瞬间，仿佛有炽热的火焰顺着眼部的神经一路蔓延，整个眼眶一片湿热。

“是啊，那又怎样？”伏黑甚尔不以为意地说。

夏油杰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侧头看向樱井千里，向她伸出了手：“樱井，没事吧？”

“我没事。”樱井千里就着他的手重新站稳，赤红色的瞳孔对上了他的目光：“夏油君，杀了他。”

“啊……当然。”他背后浮现的黑洞里，白色的巨龙冒出了头。

夏油杰冷凝的目光紧盯着黑发男人。

“去死。”

好了，甚尔放出来了，团灭加速中

这几章有很多漫画的原话

下一章开打，但不要对我描写打斗场面的能力有太大期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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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终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