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很冷吗?”

禅院甚尔小心的托住男孩的手,他手指修长,手背上的皮肤白皙如玉,隐隐的显露出底下淡淡的青蓝的血管,这只漂亮的手现在冰凉凉的,方才还差点因为血管壁薄弱导致跑针,让手背上青紫了一片,显得尤为脆弱可怜。

男孩恹恹欲睡,掩藏在兜帽与鬓发里的漂亮小脸都没什么血色,勉强摇了摇头,又觉得头昏脑胀不再过多动弹。

值班的护士频频回头,脸颊飞红,眼神悄悄的从黑发男人的臂弯里透过去,看向他怀里漂亮得让人难以忘怀的赤发女孩儿,哪怕现在只露出了下半张脸,下颌的线条和看起来就很柔软的嘴唇也令人想入非非。她盯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被男人结实的手臂挡住了视线,他把手探入兜帽里为对方理了理鬓发,又把兜帽往下压了一下,力争让那张过分惹人注意的脸都藏起来,然后才警告似的瞥了一眼呆住的小护士,眼神不喜不悲,夹着冷意,把她从怔愣中惊醒,才慌忙离开。

禅院甚尔轻啧一声,到医院来到底还是太冒险了,哪怕不过是个私立的小医院又因为时间原因没有什么人来往,但那些医生护士的视线还是太刺眼。

昨夜吃过药后春江花树的发热并没有太大好转,禅院甚尔又是个除了受伤发炎外就就没生过病的,只知道该吃些退烧药又排除了伤口感染外根本不清楚怎么处理,只能在当地寻了个偏僻的小医院带人去看病了。

小护士急急忙忙跑出去,脚下的低跟鞋与医院地板的瓷砖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一路远去直到消失不见,禅院甚尔才心不在焉地拨弄了一下男孩延伸出领口的赤红发辫。他倚在医院单人间的病床上,怀里抱着生病畏寒又自己暖不热被窝的男孩,虽然嘴上说了两句勉强,但身体仍是小心翼翼地把他搂进怀里,连大点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

长得太好了,并不全是好事儿。禅院甚尔终于算是意识到这一点了。

曾经他仗着自己的一副好皮囊换来不知多少好处和便利,因为一点伤或真或假而嘘寒问暖的话听了几箩筐,现在又因为男孩身上尚未完全愈合的小伤口不得不编了点瞎话把医生糊弄过去,禅院甚尔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只觉得身心俱疲。

医生开的单子和一些学术用语前者简直就是外星语而后者他也完全没听懂,只知道大概是因为这几天温度骤降再加上免疫力较低什么的,没什么意外的话输完液按时吃药过两天就能恢复健康。

这毕竟只是普通人的判断,禅院甚尔隐隐觉得没这么简单,但只是在单子上签了字交了钱,看着男孩白玉似的手背上突起一点青紫的痕迹,感觉有点像艺术品遭到破坏,又觉得这种‘破坏’下的他更美的让人心惊。

哪怕是小医院也是诅咒多发区,方才他去接了杯热水的功夫,顺手就悄无声息地碾碎了几只蝇头,抱怨着最近精神状态不佳的护士惊讶地发现自己突然好了很多,回过头去只看见男人健硕的背影,心跳几乎都快了半拍,却不知禅院甚尔只是因为她是查房护士,不想让她身上沾着的诅咒再扰了男孩的休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院规模小又建的偏僻,除了周围的居民外很少有人来往,连医生护士都没有多少,这里的诅咒也比其他地方要少些。

但到底是不能久留。

他抬眼看了看刚下降至三分之一的吊瓶,那些冰凉的液体一滴一滴顺着针头流进血管里,把那只本就苍白的手冻得泛青,冷得刺骨。禅院甚尔虚虚地拢着那细瘦的腕子,甚至不够他一掌环握,他试图依靠着自己掌心的温度让对方觉得温舒适点,但似乎没什么作用。

男孩仍是手臂冰凉,肢末端几乎没了知觉。

“甚尔君……好暖和。”呓语似的,男孩轻声喃喃道。

“什么?”禅院甚尔差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他低头看过去,黑色的发梢微晃,间隙中露出那双水雾氤氲的青蓝色眼眸。

因阴影笼罩,其目光宛如夜幕下冷清的深林,似乎是在看着禅院甚尔,又像是看向遥远的另一个地方。

“上一次生病,是什么时候呢?”春江花树的声音轻柔微哑,声音太小了,如果不是听觉灵敏的禅院甚尔,就几乎要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忘记了,但是好冷,只有我一个人,好冷……”

大概是因为病痛折磨导致思维有些混乱,说起话来也变得有些语无伦次,那双宝石融化般美丽的眼睛里溢出晶莹的水珠,划过眼角,湿润了眼睫,没入柔软的鬓发中。

“睁开眼睛只能看见空空荡荡的房间,庭院里除了花草什么也没有,他们都不会接近我……”春江们是不会敢这么做的。

春江花树一边漫不经心的这么想着,微微闭合了眼睛,于是一颗泪珠又流下来,像是砸在旁观者的心里。

禅院甚尔沉默地拭去那些泪痕,常年握着器具的指腹很粗糙,哪怕是轻柔拂过也会造成轻微的红痕。

“为什么啊……”

“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经历着追杀与病痛折磨,在此刻唯一能带来安全感的怀抱里,再也无法忍耐累积至今的情绪,却连倾诉委屈也不会大肆哭闹,只是安静地将孤独和脆弱都暴露出来。

不是春江的母体也不是春江的家主,此刻哭泣的不过是个背负了不应当承受的负担的少年。

看似拥有了一切,地位,声望,金钱,和力量。然而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有。

——连寻常可见的故事书,也要当做珍宝一样,仔细又认真的看一遍又一遍。

从未拥有过自由,也从未得到过关怀,他们要的不是春江花树,甚至不是家主,而是母体。

只是母体而已,能够生下优秀子嗣的工具,所谓的关怀都是没有必要的。

不会有人在意母体若是生了病会不会需要陪伴,他们只会提供最好的药物以望病症不会影响母体未来生育。

“虽然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但我还是觉得,遇见甚尔君真是太好了。”他轻声道。

禅院甚尔呼吸一窒。

“甚尔君会陪我一起看故事书,会带我出去玩,会保护我,也会在生病的时候陪着我……虽然知道甚尔君只是因为接受了雇佣而已……”

“只把我当做雇主,只是为了钱,这样的甚尔君真是太好了。”

面对那样苍白又可怜的满足,禅院甚尔动了动似乎有些干涩的眼球,似乎是想说什么,又觉得喉头堵塞,满腔难以言说的涌动终是化作一声沉闷的气音。

……不是这样的。

他墨绿的眼沉沉地看着,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血液在全身奔涌流淌,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但又确实变得不同了。

应当是变了,确实是变了,曾经不屑一顾或者说避之不及的东西在干涸的心中蔓延,让他觉得温暖,又觉得冰凉。

因为……

禅院甚尔该怎么把这熟悉又陌生的、令人恐惧的诅咒说出口呢?

他不敢。

这一章主要是让你们看看第一人称和第三人称,加害者和被害者的信息解读差别。

受害者以为的花树:美丽又脆弱,笼中鸟,身不由己,让人心疼。

实际上的花树:pua带师,专治丧妻恋/母,看什么看都是工具人。

春江眼中的花树:母亲大人!!(震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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