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文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滴完了两瓶吊针,那针终于从雪白的手背上离开,留下一个溢出血珠的红点和一小片淤血。针尖抽离的时候还带出了细细的血丝,很少的一点,普通人看不清楚,但禅院甚尔看得真真切切。

他的拇指摁住止血的棉球,从上面几乎看不见棉球的存在,但隔着棉球也能摸出男孩的手背没什么肉,那手指细长,像个白玉的漂亮把件,骨骼分明。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手实在是太瘦了些。他应当是带着些软肉,而不是这样骨感——

禅院甚尔忽然想起男孩才十三岁,正是开始拔高的时候,会慢慢然后彻底摆脱柔软的幼态,也可能会因为皮肤肌肉跟不上骨骼的生长而过度拉伸导致生长痛,那据说很痛。

……明明这还是个孩子。

——————

微微垂眸,看向握住了我的禅院甚尔的手。

善舞刀剑的手掌很宽大,也很稳定,持刀时绝不会颤抖,因此也没有因为片刻的失神把我的手捏出什么痕迹来。

但我却忽然觉得有些无趣。

一只野犬的魅力所在就是他的危险和不可控,被温柔驯化后不过是普通的家犬,被脑子里牢固的愚忠蒙蔽真正明辨是非的能力,失去野性,指哪咬哪。

这种套路早在千百年前就玩腻了。

到底该怎么让凶兽拥有忠诚的时候保持桀骜不驯?对我来说这种微妙的难度反而更难抵达,被我所捕获的野兽们很容易被过分磨钝利爪,只剩下圆钝的牙,哪怕把手塞进嘴里,用力摁下去,留下的也不过是个浅浅的痕迹。

被爱腐蚀,未免也太让人觉得惋惜了。

说好的因爱强大呢?

当然,普通的那些春江们大概是做到了这一点,但那些我所钟爱的猛兽们……

到底是有些白费了。

难道真的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我不由得陷入沉思。

难不成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拥有的太多,所以难以避免的洋洋得意而且懈怠起来了吗?

……或许、大概,有可能吧。

……怪麻烦的。

这次的高热不仅是因为风寒,更多的是因为一时间内使用了过多咒力导致的一些对现在这具人类身体的其他方面影响,这一点很难解释清楚,或者可以理解为‘磨损’和‘同化’?总之咒力这种东西目前来说最好不要太大幅度的使用。

源于负面情绪的咒力到底不能算是什么有益的好东西,被诅咒浸泡得久了,再纯良无害的灵魂也要出问题。

我倾向于咒力是人类灵魂溢出能量的这一说法,恶意往往比善意更具份量,更有冲击性与持久力,尤其是对于未知的恐惧,这是人类最为古老和原始的情感之一。

实际上诅咒在人类这一物种进化完全之前就已经存在了,那时候它们是一些远古妖鬼的附属,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过在人类发展起来后诅咒才随着那些丰富的负面情绪逐渐变得更多更强。毕竟妖鬼大多都是情感淡薄的,有什么仇基本都是不死不休的厮杀一场,弱肉强食,连那些仇恨都消化成了妖力的一部分,哪来的诅咒生成咒灵呢。

近些年来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壮大,资源充足,大妖消逝,神道没落,又没有了或大或小的战争消耗人口,扩大的人类的社交范围与生活压力更容易滋生负面情绪……数量有限的咒术师疲于奔命,而高层依然选择将强大的战斗力弃之不顾——

——仅仅是因为天与咒缚毫无咒力而已。

真是太可怜了。

咒术师,咒灵,人类,妖怪,以及这个世界。

躺在医院单间里,身边是沉默着的禅院甚尔,我的视野被纯白的天花板填充,却又用充盈着诅咒的双眼看见了这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久违的清晰,又带来奇妙的眩晕感。

我看见了,被女人抱着的哭闹不休的婴孩;我看见了,背着书包面露愁容的学生;我看见了,眼下青黑面色憔悴的上班族;我看见了,相互猜忌而争吵的男女;也看见了,人群中逐渐溢出膨胀的漆黑诅咒。

那人流不息的街道上清晰可见现在的人类的生活匮乏无趣,遵循着乏味的循环日复一日浑浑噩噩的度过,又从麻木之中诞生诅咒。

然而相对的情感也不容忽视,对未来学业与工作的期许,对亲人伴侣的亲昵依恋,对子女的慈爱包容,对父母的敬重爱戴,咒术师穿梭于人群之中祓除诅咒……

层层叠叠数不尽的陌生或熟悉、第一次看见与隐约留有印象的面容在我眼中重叠,面容上的表情,想要传达的情绪,一切的一切都融合在一起。

欣喜、欢愉、期盼、爱慕、愤怒、厌恶、嫉妒、憎恨、恐惧……

多么可爱,又多么可怜!

这世间,根本没有绝对的黑白善恶啊!

而无论对错,人类就是这样擅长干扰其他生物甚至自己心身的,充满着爱与恶意的复杂生命!

而我,深爱着这样自掘坟墓的可悲且可爱的人类,其中当然也包括着自卑又自傲的禅院甚尔。

在这盈满诅咒的人类世界,他简直如同奇迹。

但曾经禅院带给他的影响实在是有些太过深刻了,果然成长环境对生命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吗。

禅院甚尔似乎是不敢相信有人会爱他,对我的态度也一变再变,从刚开始的轻佻随意变得沉默寡言,现在似乎又更加踌躇不安了些,看着我的目光带着意味不明的亮度,随后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了一样,重回沉闷的暗绿。

我若是无意间亲近了他,他是要浑身紧绷一下的,一开始是因为肌肉记忆,后来也是因为肌肉记忆,两者间不过是曾经做术师杀手的习惯与我让他养成的新的习惯的差别罢了。前者是为了防止被偷袭,后者是为了被驯养。

好狗是不能咬伤主人的,哪怕是猎犬也一样。

乞求怜爱也好强求情爱也好,人类不就是这样拥有理智来进行更多掠夺行为的残酷生物吗?

剥开皮囊后到底是人是鬼,这种事当然只有人类自己最清楚啊。

我亲爱的、驯化中的野犬,天与咒缚的禅院甚尔啊。我真想将手伸进你的胸腔,去摸一摸你的心脏,看看里面装了什么。会是我吗?此刻填充了你的是爱还是什么?囚禁了你身心与爱的又是什么?是自卑,还是恐惧?

若是将你撕开一个血淋淋的伤口,将脊柱握在掌中,你会选择逆上噬咬,还是温驯的伏下脊梁?

我对他笑,于是禅院甚尔扭过头去,不敢再看我。

“我们要离开了吗?”这样轻声问着,得到的是一声急促的“嗯。”禅院甚尔起身去办理出院手续,却被我拽住了衣角。

明明没有用力,只是指尖浅浅的勾住,拥有极致肉/体的男人却是一副不能再动分毫的模样,他扭过头来,眼神甚至有些躲闪,身形也有些奇怪,微微佝偻住腰背,让宽松的大衣挡住自己的前身。

到底是个男人,却一改之前轻佻放纵的模样。

“甚尔君,回去后,我能听你念完小王子吗?”

于是我抬起头,对他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禅院甚尔顿了顿,又给我整理了一下戴着的兜帽,好让它掩盖住我的面容不让别人看见。

“当然。”他说。

粗糙的手指又极轻地,划过我的眼角,在我轻轻眨眼的瞬间抽离,但我能感觉到睫毛碰到了他的指尖。

禅院甚尔愣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留下一句“在这等我回来。”就逃也似的打开门出去。

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禅院甚尔,我定会爱你被爱蚀透最后一点骄傲与自我的模样。

本章就是吐黑泥,黑泥真的很快乐。

我决定综点滑头鬼之孙,感觉畏也挺能契合咒力这种设定的,于是危 奴良三代 危。

因为脑到一个片段,突然有点迫不及待想让胀相大哥出场(大哥:我可是做长子的!)太草了。

以及上一章评论区怎么回事啊??好家伙我真的直呼好家伙,花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随便看看就行了,别入戏太深,现实要是遇见这种神经病和pua行为记得及时远离和报警啊。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正文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