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身份倒还真好用”
鹿紫云一扛着如意棍，望着蹦蹦跳跳的我，紧抿的唇微微勾勒出上扬的线条
我咬唇，“师父，你的两个哥哥，为什么会这样...”
“...”鹿紫云一略有些失神，随后微仰起头，碧眼如同平静无波的湖面，却藏着深不见底的暗流
“谁知道呢”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着如意，喉结滚动
我一时无言，偷偷瞄着他的表情，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他不太愿意说出这些事情
走到正殿，人已经很不少，不过多久，殿内就乌压压的，基本一开始是寒暄，很快话题就涉及到咒术之类
“肃静”内室走进来一个颇有威严的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殿内的嘈杂声骤停，一齐看向那人
他清了清嗓子，“我明白诸位都是非常优秀的术师，或远或近，此番来到江户，我想诸位目的只有一个”
“便是赢得这场试炼的选拔”
鹿紫云一侧耳倾听，神色认真，周围人也大多如此
“今天是试炼的第一天，也是第一关”
“第一关的内容是...”
他伸出一根手指，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体术”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震惊
甚至有些胆大的窃窃私语，“这是搞哪出”
“从没听过术师第一关考体术的”
我见周围人表情明显垮下去了，而鹿紫云自听到体术的那一刻开始，表情从始至终没有变化过，但眼神里能看出自信的锋芒
我在心里暗暗说着，当然，他当然会有自信。
且不说这一个月以来他带我苦练体术，就是他平时，也是每日刻苦练习的，不管是咒术还是体术，统统不落
“体术是一切的基础” 他曾这样和我说，我不禁抿唇笑了笑，师父，你教的我都记在心里呢
“两人为一组，诸位自行分组吧”
我听到这话，向鹿紫云一的方向靠了靠，嘿嘿一笑
“运用体术比试过程中，禁用咒力”
“也不能使用咒具或没有咒力的武器”
男人严肃道，“一经发现，则淘汰”
“那么...”
“有哪两组想优先向我们展示体术的呢”
话音刚落，两男两女走出了人群
四人分别面朝男人和我们行了个礼
“鄙人与舍弟敝姓禅院”
“我和姐姐是加茂家的术师” 说话的女子个子很高，眼里自信像是要溢出来一样，她扶了扶腰，斜眼看着那矮个子的说话的男子
原来是御三家的禅院和加茂两家，名气大到就连我也略有耳闻
他们四人又互相行礼
鹿紫云一难耐激动，眼下的雷电纹路好似闪着电光
我好奇问道，“师父，你认得这几个人吗”
“不”他头也不回，眼睛自始自终没有离开过那四人
“不过我一直对他们家的术式很感兴趣，还没有机会见过”
“虽然现在只是体术，但我想应该也很有趣”
他无法自持地嘴角上扬，愉悦又亢奋
我明白，对于武痴来说，这确实是个难得的场面
可随即我想到了一个问题
这才是第一关，不管禅院和加茂家谁赢了，另一方都无缘接下来的试炼选拔了
周围又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两家还真是竞争激烈”
“这不是正好吗，早点少一组强劲的对手，我们胜算更大”
“比试过程中，哪一方两人先都倒地无法战斗，淘汰”
“冒犯了”
加茂姐妹其中一人，朝前跨出一大步，准备狠狠地一拳打在较矮的男子胸前，但那男子反应过来，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在她身后落地之前，大腿蓄力，重重击中她的后腰
随后，他缓缓落地，甚至都没有声音
女子猝不及防，从她重重倒下那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一脚，怕是用了不少狠劲
另一个女子着急，欲扶她起身，可她口中吐出一大口血来，随后便不省人事
“不用担心，她只是昏过去了”
那矮小男子有些抱歉道
我不敢相信，他这么瘦小的身体，竟蕴藏着这么大的力量，居然一脚就把人高马大的女子踢吐血，甚至丧失了战斗能力
简直是个怪物...
我望着鹿紫云一，他的眼睛连眨都没眨，一直目不转睛盯着那瘦矮的姓禅院的男子，若有所思
果不其然，不出三招，还不用较高的男子出马，他就在三招内，把那个女子打倒在地
他这一次是收敛了些力气的，我看得出来
女子挣扎着想要爬起身，但以失败告终
“胜负已定”
评定者微笑着走到禅院兄弟身边，让人把加茂姐妹扶下去了
“那么，接下来，谁要和他二人比试？”
我以为鹿紫云会迫不及待与禅院兄弟比试，但他目光如炬，只是维持一开始的姿势，并没有要上前的意思
又有几组人上前挑战，但无一例外，都败了
我心里越来越敬佩这个矮个子的男子，如果说一开始打败加茂姐妹是他力气大，那么能坚持硬到现在，又能说明他体力...更是超出常人，而且他旁边高个子的男子速度极快，也不容小觑
我感受到两道视线，迎着看过去
啊...果然是鹿紫云一的那两个哥哥
他们还没有和禅院兄弟比试，我撇撇嘴，估计是怕了
“大家都先休息下吧，补充补充体力”
“不然对这位禅院小兄弟来说，可就不公平了”
评定者赞许的眼神，让众人有些不服气
“师父，你怎么不去和禅院比试”
我掏出在寺内跟和尚学做的梅子饭团，递了一个给鹿紫云
他摆手，本不想接，但看着我期待的样子，还是拿过去咬了一口
“...做的不错”
听到他的夸奖，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刚刚还不到时候”
鹿紫云一咽下最后一口饭团，“之前同你说过体术的重要性”
“很多术师只一昧追求咒术，忽略了体术”
“相反，自然也会有重视体术的人”
我点点头，“那师父能赢他吗？”
他半晌没回话
“八成”
“嗯？”
“我有八成的把握，能赢得了他”
鹿紫云一双臂交叉于胸前，抬起了下巴
我没有说话，但我明白，依他的性格，定是言出必行
我相信他
“我同时对他两人会吃力，我对矮个子，你对高个子，你不必进攻，用我教你的体术尽量闪躲”
“若感到不对劲了，及时呼唤我“
休息片刻，鹿紫云放下如意棍，同我走出人群
他向禅院兄弟作揖，我照做
“我姓...德川”虽然有点心虚但是...我总不能说我是琥珀吧，这人群里有不少人都认得我这张脸呢
“我单字一个'一'，向两位讨教”
鹿紫云一特意避开了鹿紫云这个姓氏...
“没想到姬君已有意中人了？”
“你二人站一起还真是般配”
那个高个子有些惊愕地望着我和鹿紫云一，我则感到脸颊热热的，慌张地连忙摆手
而鹿紫云则毫不在意，“请二人赐教”
听到一声“得罪了”后，那个矮个子的拳头便朝着鹿紫云的肩部袭来
鹿紫云反应很快，我原以为他会闪躲，没想到他居然
直接用掌顶住了他的拳...
那人有些错愕，“你为什么不躲开”
鹿紫云一挑眉，“我躲开，好让你找准机会踢吗？”
反观我这边...
“姬君，我们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
由于记忆回溯，我想起了这个人
禅院家现家主的第三个儿子
“怎么会不记得呢，禅院君”
我友好地向他笑了笑
“他们那里已经开始了，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你误会了”，禅院树向我报以微笑，“我在等廉和你那位一君比试完后，再向他请教”
他的意思是...不和我比...？
他这是干什么？瞧不起我吗？
“虽说我体术比不上师父，但也是很想和禅院君切磋一下的。”我有点恼火
“原来那位一君是你的师父？”他双眼陡然睁大
“如此年轻，就为人师，那我更要讨教了”
我瘪嘴，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将视线转向鹿紫云一，他此刻乍一看和禅院廉打得是不相上下
我眯着眼，有很强的预感
师父他，快赢了
他二人的目光交锋，仿佛在空中燃气了火花
禅院廉从一开始的一脸云淡风轻，到现在大喘着气，时刻防卫着鹿紫云的进攻
鹿紫云从和禅院廉比试时，就一直挂着一抹笑，甚至还有点弯曲着腿，这显然会让对手恼怒
“禅院兄是累了吗？”
“没有这回事”
“该结束了”话毕，禅院廉忽然凌空而起，脚向着鹿紫云攻来，想要像打败加茂那样结束这场比赛
不遂他愿，鹿紫云一的反应力，太快了，我甚至感受得到，他已经预判到了禅院的凌空的动作
他像一道雷一般，闪至禅院的身后
“呃？”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现在，鹿紫云双足一顿，他敏捷地伸手，一把抓住禅院的胳膊，借助对方的力量，来了一个漂亮的转身
那一瞬，鹿紫云紧绷起身体，犹如一张拉满的弓，然后猛地发力，将他整个人掀了起来，过肩摔向了坚硬的地面
这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禅院廉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声响，重重地摔倒在地，而鹿紫云本就高挑，站在一旁，显得更加这一切更加真实
禅院廉痛得没有站起身
众人哗然
鹿紫云却连大气都不喘，旋过身子，走向禅院树
禅院树皱眉，先发制人
禅院树人如其名，很高，甚至比鹿紫云还高一些，手臂也很长，不住地握成拳像雨点般朝鹿紫云击打
然而，鹿紫云并不急于进攻，而是以灵活的身法左右闪避，同时眼睛死死地看着禅院树的出拳动作
不免的，也被打到了几下，他眉心微动
我知道，鹿紫云这是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禅院兄的拳法还真是激烈啊”
“你也不遑多让啊”
鹿紫云一边躲闪着，身体却骤然间微微向后仰，禅院树的拳势虽猛，却因为过度伸展而导致身体有些不稳
而就是在这一刻，鹿紫云迅速向前一跃，灵活地绕到禅院树的侧方，瞄准着他的腿部，一记快准狠腿法踢出，正中
禅院的个子太高，无法稳住身形，腿一软，身体开始倾斜
鹿紫云一乘胜追击，不等禅院树恢复，双手就抓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拉，同时肩膀狠狠地撞向他的胸口
我顿时对于鹿紫云的做法了然于心
不愧是师父啊...居然能想出这种对策
禅院树在鹿紫云绝对力量的冲击下再也无法保持平衡，整个人像断线风筝一般倒下
顿时，人群中的议论声、惊叹声此起彼伏
我看到有人用手肘轻轻推搡着旁边的人，想要确认自己是否看错了这一幕
而鹿紫云一的那两个哥哥，更是惊异万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