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加班或者部门聚餐的上班族们，行尸走肉般地踏上归家的路途，宛如脚不沾地的幽灵飘进电车，一个个脸上的倦怠不加掩饰，有些直接瘫在座位上倒头大睡，社畜的生活日复一日，不见终日。

伏黑凛也是其中之一。

新买的高跟鞋很磨脚，她能感觉到脚趾起了好几个水泡。而且一天的走动，足以让脚底板陷入毫无知觉的麻木。现在每走一步，水泡和鞋头反复摩擦的刺痛在火辣辣地提醒自己，你的脚已经血肉模糊了喔。

真是充满生活气息的现实。

伴随叮咚作响的枯燥音乐声，伏黑凛手拎印有便利店Logo的塑料袋走出自动门，里面装着微波炉速食便当，是今天的晚餐，还有两罐加大装朝日啤酒。

一旦成为社会中最微不足道的齿轮，烟酒要不二选一，要不全都要。

伏黑凛拖着沉重的脚步登上女性专属公寓的扶手楼梯，快到家门口时，不期然撞见邻居山本小姐，以及跟在她身后，看上去吊儿郎当的俊美年轻男性。

山本小姐看上去有些慌乱，证据是钥匙和门锁不适配传递的不和谐噪音。

"你好，伏黑小姐。"

伏黑凛刻意忽略对方脸上的局促不安，视线也只看着眼前人，露出如同往日见面时充满距离感的礼貌笑容。

"晚上好，山本小姐。"

不同于还在和门锁较劲的山本小姐，伏黑凛没有一丝迟疑，也没有产生心境动摇的手抖，就像平时一样，顺利进了家门。

她踢掉高跟鞋，放下袋子，坐在玄关，由衷地叹息出声："累死了。"

伏黑凛轻轻戳着那些鼓起的水泡，半白的表皮层包裹着流动的体//液，柔软却随时会爆发喷射，蕴藏了人类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恐惧。

她又在想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

想些有意义的事情好了。

比如隔壁的山本小姐和那个年轻男人。

山本小姐约莫三十，性格拘谨，耻感度高于常人，如果是亲属，亲戚，朋友或者同事，她的态度不应当紧张失措成那副模样，只能是刚交的男朋友，以及希望有进一步发展的男性友人。

如果是才开始交往的恋人，男人的态度未免过于可有可无的冷漠，更像找到临时饭票的散漫轻浮。

伏黑凛从方才匆忙的一眼只能得出狭隘的结论：山本小姐遇人不淑。

*

食不知味，三两口解决了便当，再通过泡澡代谢掉一部分疲劳，皮肤被蒸得通红，伏黑凛拿出冰箱内提前冰过的啤酒，大口一啜，倚着床边慢悠悠地坐到地上。

仰头去看墙面上高挂的钟，11点55分。

再有五分钟就周五了，再撑一天就好了。

茶几上放着她没看完的推理小说，运转迟钝的大脑驱使她翻到夹着书签的那页，打算配上酒精，读上几页再去睡。

薄薄的一面墙压不住透纸的春色。

与廉价的房租相得益彰。

起初是床垫和龙骨不堪负重造成的震动感和撞击声响，女人的叫声从小变大，模糊不清的男人调笑声。

换作拥有强烈偷窥**的人，此刻恨不得耳朵贴到墙上。

假清高或者以贞节牌坊为荣的人，此刻心底必定唾骂山本小姐水性杨花。

对隔壁的生命大和谐不为所动，伏黑凛打了个哈欠，拿出床头柜里许久没用的耳塞，戴上眼罩，不受影响的安稳睡下了。

别人的夜生活，不在她的关心范围。

社畜的可怜睡眠质量更重要。

*

伏黑凛按平日的生物钟准时起床，梳洗，化妆，换上西服，放弃打理与她作对二十来年的呆毛，出了门。

撞见靠在公寓走廊栏杆上抽烟的男人，身上还是昨晚那套黑色薄衫，烟雾袅袅，晨光下透出寂寥。

她愣了下，摆出标准的笑脸："早上好。"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伏黑凛留意到他嘴角的疤。

比起这个，赶上这一班电车是当务之急。她不在乎对方是否有所回应，仍旧踩着那双促销时买的新鞋，忍着创可贴、水泡、皮鞋的痛苦三角恋，开始新一天的上班路。

自然也无心感知来自背后的注视。

禅院甚尔半伏在栏杆上，任由烟灰掉到一层的混凝土地面，盯着远去的身影，心想：真有意思。

昨晚一打照面，这人没有正眼瞧过他，现在正面对上了，对他的态度与萍水相逢的路人无异，不受他的皮相所惑，好奇心也少得可怜。

太有意思了。

TBC

注1：因为懒得想名字，惠妈名字沿用前作《你给予的恩惠》中的伏黑凛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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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P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