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见面是一周后的休息日，当时伏黑凛正在公寓门外，嘴里叼着未燃的烟，两手摸遍浑身上下，不得不丧气承认自己打火机落屋内了，准备折返回室内取。

“......伏黑小姐，是吧？”

伏黑凛动作一顿，抬眼寻向声源处，禅院甚尔站在公寓的楼梯口，根据他手中便利店塑料袋被撑开的形状来看，八成是便当，以及浓烈的酱烧汁和海苔香气，似乎还有盒章鱼小丸子。

烟被夹到两指间，伏黑凛回想了前两次见面，他们没有正式交换过姓名。

只有第一次见面时，山本小姐叫过她的姓，以及公寓名牌上清楚明白的伏黑二字。自己对他，则是一无所知。

伏黑凛拿出一贯标准的营业笑容：“日安。”

“敝姓禅院。”

对方好似看穿她的窘境，自动靠上前，伏黑凛在章鱼小丸子的香味中捕捉到一缕突兀刺鼻的柔顺剂味道，和山本小姐身上味道如出一辙，家务活应该也是山本小姐在做。

“需要打火机吗？”

禅院甚尔从长裤口袋里拿出一个塑料制的红色打火机。

“不用，谢谢。”伏黑凛视线由男人掌心的物件攀至对方过分俊俏的脸上，唇角那道疤瑕不掩瑜，反而成就了一股引人探寻的危险色气。

“章鱼小丸子还是趁热吃好。”伏黑凛直视那双不掩兴味的碧眼，“再见，禅院先生。”

禅院甚尔没有试图挽留对方，收起打火机，心想事情虽然搞砸了，自己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颇受打击，眼下还是章鱼小丸子更重要些。

*

伏黑凛后来又偶遇过禅院甚尔几回，独自在公寓外抽烟，在便利店买便当，在家附近的澡堂门口，以及晚上时不时被迫聆听隔壁演奏的构建生命和谐之双重奏，对方没再发出那种显而易见的廉价邀请，而是彻底将她当作隐形人。

她想，对于欲拒还迎和毫无兴趣之间的差异，自己尚能分得清。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大概四个月。

然后某一天，她的房门被敲响，伏黑凛透过猫眼看到是两名身材中等的男子，其中年龄稍长的一位眉头紧锁，另一位年轻些的男性则在四处打量环境。

伏黑凛推开玄关大门，“请问两位是？”

警察证件唰的一下出现她眼前。

“我们是警察。敝姓佐藤，另外这位是我的搭档田中。”年纪看上去一大些，作风似乎很干练的男性说道，“您的邻居，山本小姐于今日早晨被她的同居人发现死于家中，我们是来做例行问话的，方便进屋详谈吗？”

“......啊，可以，请进。”

“叨扰了。”

佐藤警官和田中警官在玄关脱下皮鞋，出于职业习惯，迅速扫视一圈屋内结构和摆设，干净，整洁，有条理，窗台边还放了两小盆葱郁的绿植，看起来是位普通女性。

她问：“乌龙茶可以吗？”

两人自然应允，来回客气一番，三杯乌龙茶，还有一小碟手工曲奇被摆上茶几。

田中警官毫不客气地伸手拿起小饼干。

佐藤警官直奔主题：“伏黑小姐与山本小姐相熟吗？”

“不算太熟，顶多见面会打声招呼的那种。”

“你见过她的同居人吗？”

嘴里嚼着第三块曲奇的田中警官问道。

两位警官见伏黑凛露出微妙的笑意，“这里隔音很差，自然是见过的，但我和他也不熟。”

佐藤和田中快速对视一眼，他们走访过其他的住户，都不约而同提到这点了。

“那你有听过山本小姐与她的同居人争吵吗？”

“......很偶尔听过。”伏黑凛作沉思回忆状，“好像只有山本小姐一个人在大喊大叫。次数不多，真的很偶尔会听到。”

这点也与其他住户提供的信息吻合。看来这位伏黑小姐知道的不多。佐藤和田中得出结论。

“这次问话可以结束了。”

佐藤警官拍了下旁边后辈的背部，示意他别再吃了，他们是来办案的，在问询对象家大吃特吃太丢人了。

田中警官接住伏黑凛递给他的纸巾，胡乱抹掉嘴边的饼干碎屑，“如果伏黑小姐有想起什么线索，可以随时致电。”

用过的纸巾捏成一团塞进口袋，田中笨拙地左掏掏，右掏掏西装的内衬，终于找到名片夹，将他的名片放到桌上，双手推给伏黑凛。

“好的。”伏黑凛站起来，准备送两人出门，“可以问山本小姐是自杀还是他杀吗？如果是他杀，我想做好尽快搬家的打算。”

田中看了眼他的前辈，看佐藤没有出声的意思，自作主张道：“理论上在未结案前，不能透露任何讯息，不过自杀的可能性很大。”

“谢谢你们。”

送走警察，锁好门，伏黑凛拿起田中留下的名片，翻到背面，上面是一串数字，估计是田中警官的私人电话。

果然啊，她想，田中警官应该长期备着两份名片夹吧，一份工作用，一份留有他私人电话。

不过她不需要。

伏黑凛将名片随手夹进推理小说的书页，充当书签用途。

*

一周后，伏黑凛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她通过猫眼看清楚来人，开了门。

禅院甚尔站在门口，轻佻地笑着：“可以收留我吗？伏黑小姐。”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