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击部位：脸部。』

“研磨，你没事吧？”黑尾眉头深锁，声音里透着担忧。

『敌方武器：排球。受损部位：鼻腔，轻微出血中。』

鼻子一阵刺痛，我用手腕擦掉人中上的那抹湿润，垂眼看了看地面。掉落在地的排球滚到我脚边，沉默地嘲讽着我。

“没事。”我说。

黑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真的没事？你流鼻血了。”

“我说了，没事。”我有些不耐烦，随即抬头问他，“黑尾，这项运动就这样吗？两个把球来回打？“

早知道这么简单，我就不接这个任务了。玩种田游戏都比这个有趣。

“当然不是！”他语气变得激动，手里握着球，微微抬高了声调，“研磨，排球远远不止这些！扣球、传球、拦网、接球、团队配合，还有更多......”

他的话滔滔不绝，但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在我脸上时，兴奋的表情却突然停滞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要从接好球开始。如果连球都接不住，那后续也没办法谈得分了。”他把话题草草收住，垂眼轻轻拍了拍手中的球，“所以，我们现在练的，就是基础。”

“......”

“还有啊……”黑尾的语气变得吞吞吐吐，“上次你都叫我小黑了，今天怎么不叫了？”

我抬眼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些端倪。

“......你真的很喜欢排球，对吧？”我问。

“嗯？”他愣了一下，“嗯……应该算是吧。”

“第一次接触排球，是一年级的时候。”他轻轻转着手中的球，语气里透着怀念，“那时候学校排球队放学后练习，看着他们的样子，觉得特别好玩，就报名了排球社。后来因为爸爸工作调动搬到东京，我想着到了新学校也要继续打排球。”

黑尾提起排球时，眼睛亮得像是夜里发现鱼的小猫。那副模样让我暂时忘记鼻子的疼痛，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他注意到我的表情，语气里带着几分困惑。

“没什么。”我弯腰捡起地上的球，递给他，“不过，为什么不找会打排球的人？和门外汉玩，不是很无聊吗？”

“一点都不无聊！”他接过球，语气却又突然变得认真，“你学得超快，头脑也聪明。我真的觉得很开心。”

他脸上的认真劲儿让我一时无言，眼前的排球在他手中微微颤动，似乎也染上了他的热情。

”对了！研磨！“黑尾把脸转向我，脸上的表情像是大便时，用力过猛的模样，”你这周六有空吗？“

”...有是有，怎么了吗？“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周六要不要去附近的体育馆看看？说不定可以看到正在打球的人！“

『突发事件，前往体育馆。』

『是否接受？』

---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接受黑尾的要求。当我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冲动之下做出了肯定会后悔的决定。

这感觉就像被强行接取了主线任务，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去完成。

虽然昨天已经跟爸妈提过这件事，但我仍在玄关的置物桌上留了一张报备行踪的纸条。八月的太阳毒辣得像要把整个东京烤熟，我顶着烈日走在马路上，二十分钟后，只觉得自己离被烤焦不远了。

记忆中，我好像还从未徒步走过这么远的路。

期间，我劝过黑尾打道回府，但他就像我在游戏中见过的那几个顽固的哥布林，无论我说什么都不听，只顾着一个劲儿硬拉着我继续前进。

『高温预警：载体温度过高，附带载体皮表轻微晒伤。』

实在受不了，我点了点他的肩膀，让他松开我的手，和我一块儿走向路边的自动贩卖机。从口袋掏出零钱包时，我才想起来，上周刚把所有零用钱拿去买了游戏卡带。包里现在只剩下两枚100元硬币，勉强够买一瓶饮料。

『交易成功：金币扣除200，获得道具“苹果汁”一瓶。』

我转头看向黑尾，他被晒得满脸通红，汗水把浏海浸透，整片贴在额头上，看上去狼狈得很。我将手中的苹果汁递过去，“喏，要喝吗？”

他犹豫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嗯！研磨，谢谢！”

接过饮料后，他熟练地插上吸管，大口喝了起来。

“噗哈！”豪饮之后，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一边把瓶子递回来，“嘿嘿，我果然还是不太喜欢苹果汁。”

“......”

你不喜欢还给我喝掉大半瓶。

『饮用苹果汁。效果：载体温度大幅下降，生命值回复5点。』

将喝完的饮料包装折好放进口袋后，我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体育馆门口的匾额上印着醒目的名称，虽然字迹已经有些褪色，但仍能清晰辨认。

『解锁新地区：墨田潮风体育馆。』

记忆中，这栋建筑一直是个路标般的存在。每当爸爸开车去镇上的电玩店，我都会从车窗里看到它，但也仅此而已。对于我和爸爸这种不热衷运动的人来说，这种地方没有任何吸引力。

然而，这次我第一次踏进这里，迎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热浪般的喧嚣。

篮球拍打地板的声音、球鞋摩擦地面的刺耳尖鸣、人□□谈的低语……各种音频交织在一起，在空旷的空间中彼此碰撞，经由墙壁的反射汇集成一股奇异的能量。这种能量直冲我的耳膜，进而渗透进胸膛，像是无形的丝线，将我的呼吸一点一点勒紧。

我试着深吸一口气，却发现胸口的闷痛只增不减。

『体育馆场地效果：摄魂。』

糟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

我慌乱地看向黑尾，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他的红色衣服在我的视线中晃动着，在视线受阻的情况下，我依旧能感觉到他和我的距离正在逐渐拉开。

“这里果然有排球场！”黑尾的声音传来，但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雾，变得扭曲而难以辨认。

“等……”我张嘴想叫住他，却发现自己连发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迈开双腿，我试图追赶他的背影，可那抹亮红色的身影却像故意在和我玩一场追逐游戏，始终遥不可及。

噗通，噗通。

奔跑时的心跳和脚步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体育馆里那些喧闹的声音逐渐变成一场低沉的合奏，配上昏暗的灯光，宛如一场突然开启的恐怖游戏。

可惜的是，我从来不擅长玩恐怖游戏。

『状态异常：疲劳 恐慌。』

突然，我感到一股外力猛然撞向身体左侧。冲击的瞬间，我像是被抛离了地面，短暂地失去了平衡感，整个人向前滑行，随后重重摔在地上。

『载体左侧与臀部遭受严重撞击，暂时丧失移动能力。』

“对……对不起。”我条件反射般地脱口而出，声音有些虚弱。

当我回过神时，发现自己正坐在篮球场的边缘，而这句话显然是对着一个站在不远处的男孩说的。他穿着黄色球衣，正低头拍掉自己右手臂上的灰尘，随后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喷雾，对着手臂喷了几下，才慢条斯理地捡起滚到我身边的篮球。他的目光瞥了我一眼，带着点嫌恶和不耐烦。

“脏死了。”

男孩冷冷地甩下这句话，抱着篮球转身离开，完全没有再看我一眼。

糟糕，我失去了黑尾的踪影，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更糟的是，我现在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状态更新：疼痛 眩晕。』

我的背脊紧贴着地面，仿佛这一刻地心引力变得比以往更强。漆黑的边缘一点一点吞噬着我的视野，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祷自己没有坐在场内，免得再被失控的篮球砸中。

放松……深呼吸……我闭上双眼，试图让自己的身体从混乱中恢复。

『系统重置中……』

突然，一股温暖的触感从右手传来。我睁开双眼，发现一只手正抓住我，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研磨，你坐在这里干嘛？快一起过来！他们的训练已经开始了！”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我的意识。我晃了晃脑袋，黑尾的脸出现在我的视线中。他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是你啊……”我喘了口气，像一只刚脱离干涸环境的鱼，“我刚刚身体有点不舒服，所以才脱队的。”

“身体不舒服？！”黑尾皱紧眉头，他稍稍用力，把我拉到他身边，“研磨，你真的没事吧？”

“你轻点，我好多了。”被他突如其来的用力拉扯，脑袋又有些晕。

“真的没事？”他依旧不放心，伸手贴上我的额头，动作笨拙又不知所措。

“我没事。”我轻轻拨开他的手，“再说，我又不是发烧。”

他挠了挠那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副窘迫的模样，“嘿嘿，抱歉，我不知道这种状况该怎么处理。”

“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我叹了口气，“最好能有点水喝……还有，你不要离我太远。”刚才的状况，我可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哦，水啊？”他拉过自己的背包，翻找了几秒，随后掏出一瓶水递给我，“诺，给你喝。”

我盯着水瓶愣了一下，迟迟没有动作。

“你介意我的口水？可是刚刚苹果汁你不是也喝了吗？”他把瓶盖拧开，直接递到我面前，“放心啦，这瓶是新的，我还没喝过。”

接过水瓶，我低头看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喝了一口。

『补充水分中……身体机能恢复：35%……40%……45%……』

“谢谢。”我的声音不大，微不可闻。

是我的错，下次我应该主动开口问他有没有带水的。

“走吧，我们快去看他们练习！”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黑尾已经拉着我一路小跑向排球场。

“慢点……”

到了场边，他终于停下，转头指向球场中央，“你看！”

场内站着一群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孩子，两两面对面站着，各自拿着一颗排球，重复着黑尾之前教我的动作——抛球、接球，来回练习。他们的口中不断发出吵吵嚷嚷的声音，音量与混乱程度让我不自觉联想到那些在森林中四处奔窜的哥布林。

“哇，好棒啊！”黑尾兴奋地感叹，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还要大，甚至比他在打《魂x罗》濒死时的呼喊还要响亮。

“研磨，我们也来练习好不好？”

他的目光亮得像一盏探照灯，灼得我有些无所适从。

“我……”我刚想开口，一道陌生的声音从我们身后响起：“你们想一起练习吗？”

我和黑尾同时被吓了一跳，迅速转头。声音的主人是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容，“可以一起参加哦。”

“！”黑尾一瞬间变回了他那副不善言辞、腼腆害羞的模样，低下头向对方深深鞠了一躬，“嗯！”

“哈哈哈，不必那么客气。”对方爽朗地笑了笑，“我是附近潮马国小的体育老师兼排球队教练，白川清彦。”

潮马国小？不就是我们即将就读的学校吗？

“黑尾铁朗！”黑尾突然抬起头，声音比刚才更洪亮了一些，“这位是孤爪研磨，再麻烦老师了！”

等等，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参加球队了？

小黑你不要跑太快啊，猫猫会追不上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