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方形的场地以一面网子隔开，小哥布林们排成一列，轮流上前，等待教练将球抛向他们。
我认识的那只排在队伍的第四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前方的教练与队员。
练习场隔壁的场地，用一张高大的隔离网隔开。隔离网后，同样有一支球队正在练习。他们的身高明显高出一截，应该是某所初中的球队。或许是人数不足的关系，队伍里还能看到几个身形娇小的小学生。
与黑尾他们单纯练习接球不同，那边的练习看上去要更困难许多。站在网前的队员将球抛起，另一名队员助跑、起跳，空中扬起手臂，用力将球扣下。
回头看看黑尾这边的练习，实在是难以恭维。排在他前面的几个队员动作僵硬，接球的失败率与我相差无几。
轮到黑尾时，他的表现则是不出我所料，能够稳稳地将球传回教练手中。
“很厉害嘛！”白川教练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黑尾听到表扬后，兴奋地像只袋鼠一样跳了几步，随后蹦蹦跳跳地朝我跑来。一边跳，他的鸡冠头也一边跟着震动。
跟会打的人一起玩，黑尾果然玩得比较开心。
“那边的比较帅。”我指向隔离网另一侧的场地，“你不那样打吗？”
“那叫扣球，很帅吧？“我似乎不小心浇灭他的好心情了，”但是我的身高不够高，没办法像他们那样扣球。“
”那把网子放低一点就好啦。一个陌生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们转头看去，是一位年纪偏大的老爷爷。他双手插兜，眼睛眯成一条缝，懒洋洋的模样让人觉得很随和。
“刚起步时，最重要的是做到的喜悦。”他说，“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
我跟黑尾对视了一眼，我知道他也听不懂这个老爷爷在说什么。
『神秘伯伯：各项属性未知。外表慵懒，但周身散发出一种大Boss的气场，需谨慎对待。』
“清彦，过来一下。”老爷爷转向场内喊道。
声音不大，但在这喧闹的环境中，白川教练却立即听见，迅速跑到他面前，姿态显得格外恭敬。
”猫又教练，您有事找我？“
看来我的判断没错，这位老爷爷似乎也是一位教练，看上去层级比白川先生还要高出许多。
经过一番简短的交谈，白川教练立刻指挥工作人员将球网高度调整到一个极低的水平，低到我稍微踮脚就能碰到的程度。
重新调整后的球场，开始让小哥布林们模仿隔壁场地的动作，一个个轮流冲到网前，尝试扣球。
“喂，小朋友，你不试试看吗？”猫又教练突然转头问我。
“我对这个不感兴趣。”面对他，我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我来这里只是陪朋友的。”
“是吗？”他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却眯得更细了，但我清楚地感受到，从那条缝中传来的锐利目光。
被这种目光盯着，算不上舒服。
黑尾在我们谈话的间隙，已经排队扣球失败了好几次。
但不知为何，我突然有种预感，这次他会成功。
他站在球场的攻击线上，用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深吸一口气，然后迅速冲刺。起跳的瞬间，他的身影拉开了高度差，右手高高扬起，像拉满的弓弦，随即用力挥击。
“啪！”排球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对面场地内。
“打到了！”黑尾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响亮，几乎盖过了场地内的喧闹。我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心里也为他高兴起来。
“谢谢！”他对着教练大喊，脸上的笑容像个刚得到奖励的孩子。
明明只是一件小事，但我不由得觉得，小黑他一定忘不了这一天。
随意回头时，我注意到，刚才带着神秘笑容的老伯，已经转身朝体育馆的门口走去，背影显得闲散又难以捉摸。他果然很奇怪。
“研磨！研磨！你有看到吗？”黑尾蹦蹦跳跳地跑到我面前，眼神亮得像两颗小灯泡，“我刚刚成功扣球了！”
“……有。”
黑尾的兴奋依旧停不下来，连语调都在上扬：“你不想试试看吗？扣球很有趣哦！”
“不了。”我摇了摇头，“那个高度我扣不到。”
“怎么会！”黑尾刚说出口，眼神忽然一亮，“那我去拜托教练再把网子调低一点……”
见状，我连忙抓住他的手腕。他停下脚步，却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果然，哥布林一旦兴奋起来，根本没办法控制。就算是认识的哥布林也一样难搞。
“真的不用。我不想扣球。”我尽量让语气听上去平静些，“再说，我今天只是陪你来看别人练习，没有答应过你要一起练习。”
他愣了一下，眼神里的那股热情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但我还是能从他微微低垂的目光里看到那一丝不甘，就像一团未完全熄灭的火焰。
“记得吗？我们的约定是陪你打排球，而不是一起加入球队。”
“可……”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
黑尾的声音被球场里的欢笑声掩盖。
“嘿嘿嘿！”
这笑声大得几乎让整个体育馆的人都望了过来。
“扣得不错哦！”白川教练笑着对一个小孩说道，“刚才的扣球很有力。”
“是吗？”那小孩兴奋地跳了起来，“果然，我就是最~厉害的！嘿嘿嘿！”他飞奔到一个比他高的男孩身边，眼神充满期待地问：“哥哥，你看到我刚才的扣球了吗？厉害吧！”
他们的外貌看起来很相似，但性格却完全不同。哥哥眼神懒懒的，面无表情，看不出情绪波动；而弟弟的大眼睛灵动活泼，脸上的表情几乎直接反映出他的所有心思。
“还可以。”弟弟语气有多热情，哥哥的声音就有多冷淡，“不过你的扣球角度太高了，对手可以轻松接到。”
弟弟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像是被放了气的皮球。
“无效得分。”
我以为他会像那些哥布林一样大哭大闹，结果却出乎意料。他默默瘫坐在场边的地板上，像一滩软趴趴的史莱姆，安静得几乎不打扰任何人。
这品种挺好的，不怎么打扰人。
『弟弟进入沮丧模式。』
白川教练注意到后，走过去安抚：“光太郎，没事的。夜一郎说得虽然有道理，但这些技术需要时间打磨，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拍了拍哥哥的肩膀，“对吧，夜一郎？”
“是的，我的意思就是，他还需要练。”夜一郎点点头，语气依旧平静。
光太郎的情绪似乎更加低落，挪到离墙角更近的地方坐下了。
“教练，您不必介意。”夜一郎重新排回队伍末端，平静地说道：“真正的强者应该能接受批评，尤其是当这些批评十分客观的时候。”
感觉这兄弟俩都挺特别的，和哥布林们完全不是一类人。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我一直在观察球队的训练过程。光太郎在墙角坐了半小时后，似乎觉得无聊，慢悠悠地回到队伍中继续训练。只是，他再没能扣出刚才那样有威力的扣球了。
训练结束时，队员们齐声向白川教练鞠躬道谢。
“谢谢教练！”
夕阳斜挂在地平线上，我和黑尾沿着回家的路往前走。
“研磨，我们一起加入排球队吧！”黑尾的热情简直像上了发条，一路上不断重复这句话。
“不加入。”我懒懒地回答。
“为什么！？”他激动得像个没吃到金币的哥布林，“你看我们今天的训练，难道不觉得有趣吗？”
我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当然不好玩啊。重复做同样的事，看起来又枯燥又累，不适合我。”
“你打电玩不也一直在重复吗！再说，我们之前不是有约定……”
“黑尾，”我打断他，“我们当初的约定是陪你打排球，不是陪你加入排球队。”
“哎呀，这两个不都一样吗！加入排球队才能打更多排球啊！”
我走到家门口，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快回家吃饭吧，天都快黑了。”
关上门之前，我又补了一句：“掰掰。”
听着门外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任务完成：陪伴黑尾完成排球练习。』
今天一天的行程耗费的体力远多于平时，饭厅里弥漫着浓郁的味增汤香气。原本不太喜欢的秋刀鱼，今天看上去却格外诱人。晚餐时，我破天荒地多吃了四口饭，连妈妈都忍不住夸奖了我。
“今天跟朋友去体育馆玩得怎么样？”向来话不多的爸爸，难得主动开口和我聊天。
“……还行吧。”
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几分感慨：“不错，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走走，对身体有好处。”
妈妈把米饭放到爸爸面前，嗔怪地敲了下他的额头：“人家孩子今天表现这么好，你还老是一副说教的样子。惩罚你，再吃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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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在房间整理换洗衣物时，意外摸到裤子口袋里的一个东西。
『取出道具：饮料空瓶。』
我把那空瓶放在桌上，随后去浴室洗漱。上床前，盯着那个瓶子犹豫了一阵，最终拿出手机，设定了凌晨两点的无声闹钟。
应该……没我的事了吧。
...
闹钟的震动准时将我从浅眠中唤醒。我摸索着按掉闹铃，打开GBC，继续前天未完成的宝x梦存档，尝试通过新一座道馆。
平日里，我总喜欢深夜的静谧氛围，可今晚却不知为何显得格外烦躁。耳边萦绕着的不是平和的寂静，而是下午体育馆里的种种声音：球鞋摩擦地板的尖锐声、拍球的沉闷声、孩子们的交谈和笑声……
即使如此，我仍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推进剧情，练级、抓怪兽、过道馆。但所有流程都显得枯燥无味，机械得像任务般毫无乐趣。
时间一点点滑过，三点、四点、五点……
...
“研磨，起床啦！”
妈妈的声音闯入耳中，我勉强眯开眼，却又很快闭上。
...
“快点，你朋友来找你了！”
...
“……！？”这句话像是一记响雷，我猛地睁开双眼，睡意瞬间被击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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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桌前，我努力把食物送进嘴里，尽管眼皮还在打架。而黑尾则在一旁和妈妈聊得热火朝天，他活泼的声音不停地冲击着我的脑波。
“明天就要开学了，小黑尾会紧张吗？”
“有一点！但我觉得没问题，我们可以应付的！”黑尾的声音中透着满满的自信。
妈妈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小黑尾真棒！对了，研磨就交给你照顾了哦！”说完，她还在他的碗里添了一颗煎蛋。
“没问题！”黑尾大声回答。
趁他们聊得起劲时，我悄悄把碗里的米饭推到黑尾的碗里。
“研磨，怎么可以这样？很没礼貌耶！”妈妈注意到后，敲了下我的头。
“没关系！”黑尾连忙打圆场，“我不介意的。”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把围裙挂在台面上，拿起包包走向门口：“那我先走了，研磨，记得和小黑尾乖乖看家。”
“嗯！”黑尾替我回答得异常积极。
妈妈走后，饭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碗筷碰撞的声音。
“黑尾，我问你。”我一边咀嚼食物一边开口，他闻声停下了动作。
“今天排球队没有练习吗？”
黑尾的脸上露出些许困惑，“应该……有吧？我没去看，但记得是有的。”
“那你今天为什么来找我呢？”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是我很喜欢的一句话，要不是因为它，研磨也不会打这么久的排球。[三花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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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