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斩断桃花

火蛾门案件自从转移到来罗织手里之后,案情一直没有进展,陈火蛾也重新消声匿迹,太皇太后听腻了来罗织每日都在请罪的说词,大邺那边使臣已经出发在路上,估计大约十多日就会到,不想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对他们整个御察司下了军令状,如果使臣离开之前有火蛾门作祟,那御察司这个机构,就会被併入内卫府统领,来罗织这个中丞也不必做了。

来罗织表示正是因为有自己紧锣密鼓的查案动作,火蛾门才会不敢有任何造次,相信只要他咬得够紧,火蛾门就只会是不敢冒头的鼠辈,暂时保住了他头上的乌纱帽。

陈守杰被内卫府接走安置在医馆,查案权依然在御察司手里,沈渡只管了关係人安全,没有主动要查案的意思,让暗中想抛锅好继续搅风搅雨的来罗织恨得牙痒痒。

锦绣坊一案也进入了瓶颈,云雀手上的证据太少,最近颜幸正在和潘驰策画将云雀姑娘的父母隐密的接到襄安城来,本来她还整理了一个关于当年陈火蛾所犯案件的被害人家属名单,可惜他们现在被御察司盯上,如果再次擅自查案,来罗织就绝对不可能再轻易放过他们,短时间内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

所有人都在等合适的时机,但云雀可坐不住,她过去被父母亲保护得太过天真,认为她手里的证据便足以为锦绣坊翻案,不晓得此案牵扯颇多,绝非仅凭一个纸张有问题的订单册子就能撼动当年的查案结果,她不清楚来龙去脉,见这麽长时间下来,案情一点要重启的迹象都没有,怒气冲冲的跑到沈府想质问沈渡为何迟迟不查。

结果她连大门都进不去,自从颜芷夕被查出身重奇毒,而且这毒还是潜伏多年,不知道她何时、何地、因为何人而中的毒,沈渡便将沈府的防禦又加强了好几个层级。

每日进出府邸的物品都会被检查,关键是,除了沈渡本人,所有人不得任意进出,像是云雀这种陌生人根本不可能进得了沈府,门卫将她拦下来她还在门口吵闹纠缠,只好又请来老管家,老管家询问过他的来意之后,老脸一板,说道:「这位姑娘,如果妳是有案情要陈情,应该去内卫府,虽然我们郎君是内卫府大阁领,但沈府不是任何人得以任意进出。」

云雀理直气壮的态度一噎,脖子也不梗了,委屈巴巴的说道:「我都把证据交给他了,而我是这个案子的证人,他必须负责!」上次亲眼目睹沈大阁领对待夫人柔情的模样,受到打击失落了好一阵子,虽然少女梦碎,可颜芷夕压根不出门,存在感实在颇低,最近几天她的感情又开始有死灰復燃的迹象,大阁领每天在外忙碌,沈夫人只龟缩府里,一丁点的忙都帮不上,这样的夫人,根本配不上大阁领。

颜芷夕疑惑的声音响起:「管家?这里发生什麽事了?」今早颜府派人来请,说是家里有事相商,请她过府一叙,顺便在午间时候一起吃顿饭,她和沈渡约好了巳时一起过去,他先去内卫府处里一些事情再过来接她。

她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先到门口来等,走近大门就听见门口动静不小,向外一看,还有不少围观百姓。

「妳……妳就是阁领夫人?」云雀望向来人,看她身上装束不凡,从头到脚无一不精贵,手里捧着手炉,她马上就明白了她的身分,毕竟在沈府只有一位女主子,那日只是远远一见,她被大阁领抱着,又正好背对她这个方向,没能看见她的长相,突然就这麽见到了,因为她的外貌受到不小的冲击。

颜芷夕询问管家:「这位是?」

老管家说道:「回夫人,这位云雀姑娘说她有案要找郎君陈情,想要硬闯,劝说之后仍不肯离去,恐怕动机不纯,正想让府卫扭送内卫府处置,这里交给我等处里就好,夫人的马车已经在门外备好了。」

颜芷夕点头,对于这类的事情她一向不多加干涉,管家比她明白该如何处里。

「妳根本配不上大阁领!」云雀被府卫拦着不让靠近颜芷夕,她人不能动,但嘴巴很自由,看她一副不管事的样子,突然像是受到刺激,忍不住对她放声道。

老管家率先大怒:「闭嘴!把她的嘴堵上!」

颜芷夕一脸莫名其妙,但她压根没在意,配不配得上这个问题,她不觉得谁都能评断,这世间只有一人有资格!

正好,那位唯一有资格之人,她的夫君沈渡策马回到了府邸门前,身后还跟着景林和一队卫士,本来围着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退避,沈渡双眼微眯,下马朝颜芷夕走去,而后沈着脸转身。

「郎君,你回来得正好,这位可疑之人想硬闯府里,方才还对夫人出言不逊。」老管家抢先一步告状。

沈渡倏地皱眉,她上次那番发言他还耿耿于怀,出于不好跟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小姑娘计较,他只是略施小惩就把她交给异良人保护,没想到她麻烦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把她嘴先解开。」沈渡沈声说道,府卫依言将堵在她嘴里的布团拿掉。

嘴巴刚一解放,云雀就立马不知天高地厚的再次发言:「我没说错,她根本就配不上你,她是长得很好看,可除了好看,她一点忙都帮不了你!」

沈渡怒极斥道:「本阁领不需要她帮忙什麽!妳到府前来闹,对我夫人无礼,妳以为妳有什麽资格?」

沈渡目光狠戾,云雀本能的产生畏惧向后退却一步,鼓起勇气犟嘴:「没想到你也是这等贪花恋色的人。」

沈渡疾言厉色地说道:「本阁领与夫人如何,无须对任何人解释,尤其是妳!这种毫不相干的人,如果妳只有这些话想说,本阁领没兴趣听,景林!」

「我不是毫不相干,我说过了我想嫁给你!你已经娶了夫人也无所谓,我不在乎能不能成为正妻。」云雀两眼盛满泪水,不服气的瞪视着他。

沈渡简直忍无可忍,咬牙说道:「把她给我丢出城外,吩咐守门城卫,不许此人再踏进襄安一步。」

景林拱手说道:「是。」挥手吩咐压着她的卫士跟他走。

云雀奋力挣扎,据理力争道:「你不能这样做,你有责任保护我!」

「景林,把她丢出城外,通知异良人保护。」沈渡已经重新恢復平静,语气冰冷的吩咐。

「是,大阁领。」

「你根本没有要帮锦绣坊翻案的意思对不对!证据早就交给你了,你一点动作都没有,现在连证人也不保护了,你根本……」

景林见沈渡的脸色再次下沈,胆战心惊的喝道:「大阁领怎麽查案需要跟妳报备?嘴重新堵上!」

「等等。」沈渡抬手阻止他们堵嘴的动作,朝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本阁领好心再提醒妳一次,除非妳真的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否则最好是不要到处嚷嚷锦绣坊的事情,但是如果妳不同意,现在说出来。」

云雀愤怒的说道:「锦绣坊的掌柜和夫人都是很好的人,他们是被冤枉的,如果没有人要查,那我就说给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那妳应该去找说书的帮忙翻案,看样子妳不同意闭嘴,景林,不必通知异良人了,妳自己找死,没必要拖上其他人。」沈渡示意景林他们把人带走,这次不论她如何叫嚣挣扎,他都没再改变主意。

沈渡冷眼看他们离开,伸手揽住颜芷夕,表情变得歉然,说道:「让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到妳跟前来吵,是我没处里好,妳生气了吗?」

颜芷夕一直很安静的站在一边旁观,心情嘛……最初是有一点点感觉被冒犯,可是谈不上不快,反而有些新奇,还有些佩服这个姑娘的勇气,她就没看过几个人敢在他盛怒的时候这样说话。

「我没有生气,倒是有一点点好奇,夫君为高权重,模样英俊,应该挺招小姑娘喜欢,总不能每个都丢出城吧?以前都是怎麽解决问题的?」颜芷夕好奇。

「只要在最开始遇到的时候,狠狠吓退几个,就不会再有人敢纠缠了。」见她确实不像有生气的样子,神态轻松,沈渡心理暗自松了口气,揽着她往马车走去,扶她一起进到马车里坐下,按预先打算前往颜府。

「怎麽狠狠吓退?」颜芷夕靠到他怀里,被他抱着即便是坐在颠簸的马车上也很稳定,抬脸看他表示洗耳恭听。

「第一个人是丢飞刀。」

「丢飞刀?」颜芷夕头上冒出一个问号。

沈渡点头,第一个说亲对象,他对人家说想嫁给他就必须通过考验,那位女子欣然答应之后,他让人把她绑在转盘上,由他丢飞刀,如果她能坚持到十把都丢完,那就算她通过考验。

结果她只坚持到第一刀准备射出的时候。

「第二个人是射箭。」

「射箭?」颜芷夕增加一个问号。

「头上顶一颗苹果,十颗苹果、十支箭,为夫全部射中就算她通过考验。」她第一颗就失败了。

「啊?」颜芷夕从他怀里撑起身体,嘴里发出惊呼。

她一双美目因为讶异睁得圆圆的很是可爱,沈渡唇角微微勾起,手指为她整理夹边的发,继续说道:「第三个人是蒙眼切水果,为夫蒙眼,她拿水果。」第一道刀光亮起的时候,她就扔掉水果尖叫逃走了。

连续得罪三家,出于气愤,那三家的人将沈渡传得那觉一个心狠手辣,在他们传出的故事里,但凡跟他谈婚论嫁的女子全都死状悽惨,他不打算娶妻,不在乎白担一个天煞孤星之名。

凶名赫赫,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女子敢说要嫁给他了。

颜芷夕目瞪口呆,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喷笑出声,娇俏的问道:「那你当初怎麽没有吓唬我?」

沈渡表情闪过一瞬不自在,踌躇道:「我、我当初……本来是打算要吓唬妳,只是口头威胁。」

「那你怎麽没说?」颜芷夕只是单纯感到好奇,不是要秋后算帐的意思,不过,未来他要是敢惹她生气,她再一併算总帐也不迟。

「为夫一见娘子妳,就说不出狠话,只说了半句……」

颜芷夕目光疑惑,追问道:「哪半句?」

「就是那句,不要、不要妄想……成为沈夫人……」不知为何,沈渡背嵴有些发寒,话说得吞吞吐吐。

「喔~」笑容一秒消失,眯眼盯着他缓缓说道:「不要妄想成为真正的沈夫人……妾身当时累极,加上刚甦醒精神状态不佳,竟然不记得夫君说过这句话?」微嘟嘴唇,眼神不满。

沈渡伸手试探的放慢速度放到她身上,没有受到抗拒才侧身探手环抱住她,思考了一下怎麽组织言语,开口说道:「为夫这不是,刚说就后悔了嘛,夫人……我错了,妳……真的生气了?」

颜芷夕哼声说道:「哼,我没生气,就是想了解一下不要妄想的基准是什麽,我好照做。」

沈渡认错:「是我说错话,我当时只是不想连累无辜的人淌进沈家的浑水里。」

颜芷夕无动于衷,学他挑眉,挖旧帐:「听说,你还放狗吓唬过我六姐?当时你已经知道要娶颜家女,所以你是故意的吗?」

沈渡回想了下,解释道:「绝对不是,那只是为了缩小嫌疑人范围,最大程度排除无辜的百姓不被来罗织连坐。」那个时候的他并不在乎来罗织误杀无辜之人,思及此沈渡都还有些微愣,他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变化,好像是有了她之后突然找回方向感,不再凶残嗜杀。

「那你得向我六姐道歉,听说你那个时候都让她写遗书了。」颜芷夕当时听颜幸叙述的时候,觉得沈渡也不是没有尝试查找犯人,只是态度比较漫不经心,论不讲理,来罗织的对比惨烈多了。

「是我不好,待会就跟六姐道歉。」沈渡点头说道,持续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颜芷夕神色微缓,说道:「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生气。」

「嗯,妳问。」沈渡赶忙正色。

「我现在,是真正的沈夫人?」颜芷夕提出第一问。

「那是自然,只有妳能当这沈夫人,为夫除了妳,谁都不认的!」沈渡理所当然的道。

「那你宠我是出于真心,不是同情?可怜我身体不好?」颜芷夕提出更加犀利的第二问。

沈渡皱眉,表情变得更加严肃几分,他能听出她在这个问题里洩漏出隐藏在心里的担忧,抚了抚她的发,自嘲一笑,说道:「我……曾经内心只有家仇,一心只想早日为父亲沉冤昭雪,对旁的许多事情都不上心,在遇见妳之后,一下子都不一样了。」

沈渡表白道:「我那个时候看待世事皆冷漠,内心实在是欠缺怜悯这种情感,对妳……我不愿欺瞒妳,我当时并不喜欢妳,只是第一眼见妳就不自觉心软,莫名在乎妳,因为在乎,所以怜惜妳身子虚弱,不敢吓唬妳,不是可怜妳,也不是同情。」

「现在想来,我原本排斥的心理,在与妳拜堂成亲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变质了。」沈渡轻吻她的额头,若说是什麽时候开始喜欢,他自己也不晓得。

「那你真的不嫌弃我什麽也帮不上你?」她不像六姐那样会验尸、会查案,也不像三姐那样名满襄安,不像四姐那样会经商,而且她身子还弱,别说帮上忙,她现在日日都要他费心照顾,废物点心就是在说她了。

「妳别听闲杂人等胡言乱语,谁说妳帮不了我?妳看我身上穿的衣服、鞋子,腰上戴的荷包,随身常备的点心,阁领署里口味新颖的乾粮和好几罐果茶,每日温养脾胃的宵夜,治疗眼睛的汤药,妳为我费的心不胜枚举,每日不管我再忙再累,应对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回到府里,心境总能回归安宁,这都是妳带来的。」

沈渡接着说道:「妳可知妳在太皇太后心里的印象帮了我许多次,因为王嬷嬷对妳印象极佳,暗中帮妳在宫中累积了不少人的好感,包括太皇太后,影响了她打消不少顾虑,得益于此,落实内卫府增加职权一事变得畅行无阻。」

「真的?原来我这麽有用?」他说的那些颜芷夕都不知道,她只是每天在府里自由自在的玩耍,譬如下厨和做点心,本来就是她的兴趣之一,王嬷嬷对她的好感,她更是一无所觉。

「夫人切勿妄自菲薄,妳帮为夫的忙可多了!」

沈渡言之凿凿,打散了颜芷夕内心的不自信和顾虑,皱着的眉头松开,微抬下巴说道:「那好吧,这事就此揭过吧,不过如果以后你惹难过生气,就要一併算总帐。」

「多谢娘子宽宏大量。」沈渡装模作样道谢,终于把她逗笑,跟着她笑容一起露出微笑。

云雀暂时下线,再出现就不一定还喜欢沈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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