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理伯，你那边考完了？”

考官活动室，负责第三场与第四场测试的考官理伯进门后一屁股坐在餐桌边。门琪与萨次此时也在桌边闲聊，卜哈喇出去找别的零食了，处于缺席状态。

“嗯嗯，唉呀，今年考生确实资质不错。”

“噗，你怕不是不满着呢。”门琪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理伯向来是个极其恶趣味的人，否则也不会设计出极易引发团队内讧的表决之路，又任用那些穷凶极恶的超长刑期囚犯充当考核项目。

他享受考生们深陷困境中艰难挣扎的场景，能说出刚刚一番话，只怕有考生打破了他恶趣味的关卡设计。

“结果怎么样？”萨次问。

理伯双手交叉于后脑，仰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这个嘛……十四个人进了最终考核，第三场死了一个，第四场死了几个我没注意。”

门琪因为第二场的争执，还惦记着芙蓉，于是又问：“有个从卡兹戴尔来的医生，她通过了吗？”

“你希望呢？”

“我？我当然希望这种践踏美食的人落榜，可惜她和她同伴的实力好像还不错。”

“那恭喜你猜得不错，她和她的两个同伴全员通过。”

门琪啧舌：“太可惜了。”

“卡兹戴尔？哦，你们说卡兹戴尔来的那个A1小队？”萨次对三人也很有印象，“确实是很优秀的年轻选手呢。”

理伯感慨道：“不止是优秀选手，还是个优秀的团队。唉，你们要是和我一起坐在监控前就知道了，这三人全程一点分歧都没有，简直就像一个人一样。”

第三次测试前后半场，A1行动组通过得非常顺利。

前半场，表面是三个个体，实则为亚梅洛斯一人的A1行动组，表现得格外团结默契。后半场与囚犯的对决，“绝对信任彼此”的小队更是通过的毫不拖泥带水。

第四场，A1行动组以出色的实力与团队配合全员通过。克洛斯和炎熔成功取得了目标号码牌，芙蓉则拿到了三张另外的号码牌，一并通过了。

“不过，那个医生的能力居然还有着不错的攻击性。”理伯如是说。

“哦？”萨次感兴趣地抖抖胡须，“看来摸不清底细的人，对上她要吃个闷亏了。”

最终考核对于A1小队来说依旧不成问题。克洛斯与炎熔轻松击败对手，一轮胜出。芙蓉原本或许要为几个实力突出的选手发愁，可她的第一场对手、那个钉子怪人，竟直接认输了。芙蓉因此胜出。

“他怎么退出得这么干脆？”炎熔困惑地对同伴道。

芙蓉松了口气，摇头：“不清楚，我原本还以为要费好一番功夫呢。那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亚梅洛斯面上让三人讨论着，心里却有所猜测。

他大概是想与奇犽正面对上，所以才选择认输，参加接下来的对决。

揍敌客……

最终考核的情况与亚梅洛斯推测的别无二致，唯一稍稍令她意外的，是小杰和半藏。半藏拿宁死不愿认输的小杰毫无办法，更欣赏小杰的纯粹，于是主动认输了。

她对小杰不要命的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啊，来了。

几轮过后，弃权过一次的奇犽，与301号共同踏上了对决场地。

奇犽似乎很有自信，坦然自若地站到301号面前，对其令人起鸡皮疙瘩的样貌视之如空气。

除了亚梅洛斯，所有人都觉得双方马上就要火药味十足地动手了。

——然后万众瞩目之下，301号开始拔脸上的钉子。

他的脸反人类地蠕动起来，仿佛皮层下有外骨骼坚硬的节肢动物活力四射地爬行。

那张长方形、面颊凹陷的怪脸消失了，在奇犽惊恐的凝视下，一张崭新白皙却面无表情的青年男性面孔从弹射而去的钉子间浮现，蓝色莫西干头也被柔顺的及腰黑发代替。

那钉子是念钉。

亚梅洛斯终于捕到了变形时才泄露出的念力波动。

“哥、哥……”

奇犽脸上肉眼可见地冒出冷汗。

“嗨，奇犽。”

“你刺伤了妈妈和二弟？”

“妈妈哭了。”

尚且未察觉到兄弟二人间扭曲气场的雷欧力，在一旁吐槽道：“亲生儿子对自己下手，当然会哭了。”

“——她很感动，说你成长了。”

……

这就是揍敌客家特别的家庭环境……吧？先前，Crime大致将他能了解的东西与亚梅洛斯通晓过。

克洛斯看戏的神色冷凝下来：“情况不对，雷欧力还没意识到，我们靠过去。”

兄弟间的谈话还在继续。

听口风，301号的真实身份是揍敌客家的第一个孩子。关于他样貌的情报找不到，名字的消息却是有的。

好像叫……伊尔迷·揍敌客？

揍敌客家族成员的照片，记得很贵来着？

A1行动组摸到雷欧力附近时，场地中心的谈话仍在继续，且逐渐朝着越来越危险的方向发展。

伊尔迷为弟弟的“成长”感到与妈妈一般的欣慰，然而与这“成长”一同而来的“叛逆”，则让伊尔迷不太满意。他不喜欢弟弟脱离自己掌控的感觉。

在提到小杰后，冲突彻底失控了。

你和小杰早就是朋友了。雷欧力为了让奇犽振作起来大喊的这句话，成了最后的导火索。

伊尔迷空洞得仿佛玻璃珠似的黑色眼球略微偏离，他淡淡地看了看雷欧力，又看了看奇犽。伊尔迷看人的方式很独特，眼珠很少偏移，他会以头和脖颈的转动代替眼珠的动作。

这使他的眼球绝大多时间都处于眼眶的中心不动不移，进一步凸显了他因表情稀缺而产生的异样。

“杀手是不能有朋友的。”

“他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这就难办了。”

“啊，”他灵光一现，“我去帮你把他杀掉吧。”

“喂，等等，测试还没……”目睹了情况越发偏离预想，一位监督员试图拦住伊尔迷。

“！”克洛斯金发下的耳廓微微一动，“别靠近他！！！”

她冲上前，将监督员扑倒在地。

“咦？”

伊尔迷的手还维持着发射念针的姿势，没想到会有考生反应过来并把监督员扑开。他原本想问问那个小杰在哪里的。

克洛斯拽住比自己大了好几圈的监督员，灵敏地就地一滚，回到炎熔与克洛斯身后，将人安顿好。监督员受了些惊吓，除此之外便没有意外发生了。

伊尔迷环顾四周，发现场外的监督员以及那几个表现突出的考生，已慢慢将场地包围了。他又确认了西索的表情，似乎从他放言要杀死小杰时就冷淡起来。

“伤脑筋……”

若他真要动手，这些人里只有西索会让他头疼。可如果他现在杀了人，就会被取消资格，让奇犽自动获胜。

“先通过测试好了……”

“奇犽，要为朋友而与我决斗吗？”

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弟弟，伊尔迷始终这样相信着。

不打无把握的仗，他向来如此教导奇犽。比起为朋友而战，奇犽更应当、更会考虑的是他与自己巨大的实力差距。奇犽不可能赢过伊尔迷，这是相当客观的事实。

不与伊尔迷开战，小杰就会死。

伊尔迷讲这句话轻轻放在奇犽耳边，等待着弟弟的回答。

“奇犽——”雷欧力理解了这对兄弟间的暗流涌动，试图喊醒僵在原地颤抖不已的奇犽。

“没必要了，”克洛斯把他拦住了，“你清楚吧，奇犽的性格。他是那种不打无准备之仗，不做徒劳无功之努力的人。”

“我知道，”雷欧力严肃地拨开克洛斯的手，“但我相信他和小杰。”

他再次向奇犽怒吼：“奇犽，上啊！我们不会让他杀了你和小杰！”

克洛斯睁开了眼睛。

炎熔对她说：“让他们试试吧。”

“……好。”

奇犽动了。

他低垂的头颅，缓慢却稳定地，抬了起来。

奇犽想起夜里与巴别塔博士的交流。那时他从博士口中得知，即使是卡兹戴尔战争最激烈最困难的时期，博士依然行动在前线。

“你这种玻璃人，那里来的底气活动在前线的呢？”主张理智的奇犽很难理解博士亲历亲为的行为。卡兹戴尔暂且不提，就比如现在，哪怕再信任他手下的干员，奇犽也不赞同博士亲自出面和杀手世家的人沟通的行为。

多少派个人代替自己吧？

“你认为我作为作战能力低下的指挥人员，承担了太多不必要的风险？”

“难道不是么？这是很客观的问题吧？”

那孱弱的人从容地笑了：“我没义务也不打算详细替你解释这一切，奇犽。但我会告诉你一个事实。”

“看见了客观条件，这是明智。但被客观条件困于方寸、辗转不得前进，这是懦弱。”

“懦弱的人一无所有。”

“……总觉得你说的这些话阴阳怪气的。”

“是么？”博士带了皮革手套的手指相互摩梭，他从容地说，“奇犽，你想和小杰做朋友么？”

“杀手——不……当然。”

“那，记住我说的话吧。然后在你面临自己口中的‘客观问题’时，想起它。”

懦弱的人一无所有。

他开始深呼吸。

伊尔迷突然再次抬起了手，指尖对上奇犽的额头。

——这个动作？！

“慢着！”

芙蓉举起掌机，打破了兄弟二人僵持的局面。身为医疗干员的她慢慢踱步至场地里，顶着伊尔迷的杀气面不改色。

“在做进一步的决定前，博士希望与你聊聊。”

“博士？”伊尔迷歪了歪脑袋，黑发顺着肩头瀑布似的滑落。

哦，他想起来了，卡兹戴尔的那个。爸爸前段日子提过要多加关注。

他的手举了近一分钟，还是缓缓放下了：“把掌机给我。”

“芙蓉？”“姐？”

芙蓉将掌机交给伊尔迷，谨慎地退回人群，转而回答了同伴的疑问：“奇犽哥哥说要对小杰动手时我就给博士打了电话。涉及奇犽的考试和他与小杰的性命，还是让博士帮帮忙吧。”

伊尔迷先是盯着掌机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备注，“博士”二字，不知想了些什么。良久，他把掌机贴上耳朵：“もしもし。”

“嗨以，这里是博士。”电话那边的声音因电流而失真，那人大抵是在高空飞艇上。

“你想说什么？”

“奇犽的哥哥，嗯，您非常了解奇犽，是么？”

“当然，”伊尔迷仿佛只在陈述事实，“我是他的哥哥，不会有人比我了解他了。”

博士的语调很慢，缺乏攻击性，然而伊尔迷有一种被激怒的微妙感受，不强烈，可难挨：“我的干员向我描述了现场。”

“您了解奇犽，并认为他会按您说的做——”

“既如此，您为什么要用念针呢？”

后续剧情里有原创部分，出于时间线考量以及博士高光设定，这次考试奇犽也会通过，但不会解决念针问题。

揍敌客家内部的问题还是需要小杰他们来解决，伙伴间的羁绊剧情不会删不会插手，不过后文也不会详细写了。

昨晚上睡不着，写了点新内容，今早顺便把剩下的也写了。脑子不清醒＋手残大概会有很多错漏和重复用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兄长与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