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这天上午,我去了新建的咒术科的总部大楼里探望阿部蒂叶。
当然,是我单方面地见到了她。
现在我正以别人的面貌在咒术科活动,不方便和她面对面拉家常。
阿部蒂叶在这里生活得很好,虽然负责她的心理医生说她的精神状态和心理健康状态都非常堪忧。对此,我看得很开,还告诉心理医生不该用正常人的思维衡量咒术师,否则咒术师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做咒术师的哪有不疯的?就比如你看到我就正在平静地发疯。”
穿着常服的医生跟在我身后,听到这话,她露出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
她问,“长官您需要做一份心理测试题吗?”
“不必了,我对自己的心理健康状况非常清楚。”我说,“我只是很想和医生你抱怨一下我的工作,三个小时前我才刚刚下班,然而现在我又回到了这里,我甚至没有机会闭上眼小憩一会儿。”
昨天晚上我在蹲守一个术式比较特殊的诅咒师,抓到人后又是审讯又是招安,直到今早六点多钟才从咒术科回到学校。后续,我才躺下就要起床去上课,上课没多久接到一个拔除诅咒的任务又离开了学校,因为任务地点离咒术科总部比较近,所以拔除咒灵后我就过来了这里。
生活就是如此充实,忙忙碌碌且身心疲惫。
“这违法了劳动法。”
“……显而易见,是的,宫田医生。”
我有时候会被宫田她的逻辑单纯地噎到,就像现在这样。
宫田医生平静地陈述,“但是您不可能起诉咒术科,这是一个保密单位,而且您还是咒术科的头儿。”
咒术科的最高长官。
“没错,”我心累地看了一眼下属,叹气。“所以说,明明只是一个三无部门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事情要做啊?”
闻言,她立刻正色鼓励,“长官,不宜妄自菲薄。”
到了下一条走廊宫田医生就和我分开了,我带着疲倦的心灵,继续走向办公室。
咒术科的总部简得我心,其地表面积就有数十个11人制标准足球场大小,现代大楼,宽敞明净,就连我面前这条走廊的柜台上放着的绿萝都生机勃勃——远远超过了封建余孽风格的总监会和低调做人的横滨异能特务科。
只要将三者放在一起比较,我的心情总会不由好上一大截,并且对记忆里那位事多且吝啬的财政大臣守财奴的形象有所改善。
独自走过落地窗的长廊时,我余光注意到楼下的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人。
他站在大广场中央的石碑前阅读上面的文字,右手握拳支着下巴,唇边带着微微笑意,一副对此很感兴趣的样子。
我不理解这种东西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那块石碑在我看来很无聊,上面唯一有价值的信息只有“咒术科”这行笔锋凌厉的红色大字、这里的地址和建筑物落成时间。当然,如果把这石碑当作咒术科的标志物的话它的价值就可以另算了。
我看过这个青年人的资料,事实上,我看过咒术科所有人的资料。
更木贤助,横滨人,虽然是走关系进咒术科但很有实力,以前是横滨的一名军警。
我在八楼看他,当我的目光明确落在他身上时他瞬间就锁定了我的位置,单论他在那一瞬间展露出的攻击性我就确定这不是善茬。我可惜的是,他回望我时已经毫无破绽,仿佛两个人对上视线只是意外。
两目相对,我淡定地冲他微一颔首,随即维持着风度抽身离开。
……
楼下,更木贤助问旁边的职员。
“八郎,刚刚八楼窗户边那位你知道是谁吗?”
“应该是大江长官吧,整个科室也就大江长官会在那个位置看我们。”
进入私人领地,我左右看了看,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那人还没来。稍后我在沙发上躺下,舒展四肢,安详地闭起了眼睛。
过了五分钟左右,她来了。
“换班了就赶紧离开,”一个淡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个人的身形从阴影处显现,看轮廓是个身材姣好的女人。这位才是大江夏子,咒术科的最高长官。
“我才奔波了一晚上,就不能让我多躺会吗?好累啊,好困。”
闻言,她轻易地改了主意。
“睡吧,有人来了我提前叫你。”
和我现在的样子长得一模一样,打扮一模一样的大江夏子本人已经坐在了那张黑色真皮的超豪华办公椅上。
我挪开抱枕观察她——大江夏子优雅地翘起二郎腿,拿起一份文件看了起来。
四十五岁的中年女人比我成熟很多,她身上有岁月沉淀的痕迹,眼角留下细细密密的皱纹,眼神坚毅而平静,对比着她我还稚气未脱,活像个奶娃娃。
人的成长源自经历而非年纪,所以我并不羡慕她的饱经世事沧桑和人情冷暖后才留下的镇定自若。
首先,我不是政客,往往我都是刺杀政客的刺客。我不需要知道如何做好一名政客,我家也没有首相位置等我去继承。
其次,我的手腕确实还在稚嫩,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我在灰色地界如鱼得水的两大原因是有筱原鹤和他的道上朋友给我保驾护航以及我掌握着非科学的力量。
就算大江夏子嘲笑我为“离不开妈妈的奶娃娃”我也不介意,我个人觉得这比喻确实很形象。
如果可以,我想要我保持一辈子我的稚气,为一点小事而得意洋洋,该意气风发时便意气风发。
我不必时刻保持理智,不必非要谨小慎微,因为我知道即使我搞砸了也会有人帮我收拾残局,然后耐心地教我道理……筱原鹤在我看来还无所不能。
我不觉得依赖很靠谱的家长会丢人,也不认为用咒术去恐吓非术师就是欺负人。
在我看来,自持身份不屑于在和非术师的“交流”中使用术式的咒术师才是榆木脑袋的呆子一个,生得术式只是一种方便行事的工具,哪有那么高贵。
我得了命运的很多善意的馈赠,而大江夏子是被这世界狠狠绊过跟头却依旧为了她的大义恭谦地活下去的人——命运嘲笑她,她“心平气和”地向命运竖起中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她问,“好看吗?”
“……”我没吭声。
“不是困吗,怎么不睡?”
大江夏子批改着文件,笔尖与纸张摩挲出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她平时锋利如刀的眉眼只有在这种低敛的时候才会显得温柔。
我说,“等会儿回家睡,在这里睡觉风险太高了。”
这是大江夏子的办公室,时不时就有人来一趟,我可不想睡个觉都时时被打搅。
我坐起来,扯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然后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以便于醒瞌睡。
“我果然不适合正儿八经的工作,这才坚持上班没多久我就要受不了了。”
“「大江夏子」塑造得非常成功,等这次我们和异能特务科谈判结束你就不用天天来报道了。”她似乎笑了笑,“这段时间请山吹小姐继续配合「大江夏子」的工作了,坚持就是胜利。”
和异能特务科的谈判?
咒术科与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属于同类型的部门,两个部门之后免不了打交道,但是只要咒术科与异能特务科建交,咒术科的存在在大多数人眼中也就不是秘密了。我听筱原鹤吐槽过,异能特务科漏得和筛子一样。
接下来又不太平了,像现在的情况,我肯定需要出面彰显一番「大江夏子」的武力。如果交涉顺利,很快我还要代替大江夏子去和特务科的人会面。
希望大江夏子能够撑得住层出不穷的刺杀风波,我还不想重新筹谋一个合作人。
我嘴上答应着,“知道啦,没问题,大江长官记得给我发加班费。”
真是烦死了,我毕业以后绝对不要找这种朝五晚九的工作。
我的思绪又飘移了一下。
绫子她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好像也不错?分工明确。
新建的咒术科明面上只存在着一位领导人,实则有两位——这点简直和横滨的异能特务科有异曲同工之妙。
「大江夏子」成为了一个代号,由我和大江夏子同时背负。
大江夏子本人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政客却不是咒术师,有言是办法总比困难多,所以她与我签订束缚,与我共享姓名,然后由我来作为身为咒术师的她,由她作为身为政客的我……拥有力量和资历的「大江夏子」这才成为了咒术科的最高长官。
我负责武职,大江夏子负责文职,于是「大江夏子」有一个文武双全的人设。
现阶段咒术科的人手严重不足,就算是最高长官也得去一线工作,还不能落下文书工作,这一明一暗两个领导人还都挺忙的。
……是要累死在工作岗位上的节奏。
虽然我与官方咒术师「大江夏子」同时横空出世,“不同的术式”和我才十七岁的年纪就是这个身份最好的挡箭牌。从我这边来看,这个身份短则一两年内都无懈可击。
需要注意的是在局势稳定下来之前不能让「大江夏子」出现在六眼面前。
六眼是通过咒力来锁定一个人的。外貌可以伪装,术式可以伪装,唯独一个人本质的咒力是无法伪装的。
问题不大。
咒术科立起来后「大江夏子」这个咒术科的最高领导人肯定要转向幕后的文书工作,俗称“坐办公室”。所以,「大江夏子」和六眼碰面的几率其实很低,怎么看也要等几年后五条悟成为家主。
我和大江夏子的关系大概就像互相寄生的影子,也是竖立在对方身份面前的疑靶。
在这场弥天大谎之中,大江夏子她承担的风险远远高于我。
无论我处于怎样的地步我都有自保之力,而且她……武力值约等于五个家入硝子,面对有一点实力的咒术师就无辙了。
为了安全考虑,我不在的时候大江夏子往往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我太不清楚大江夏子她是怎么想的,但就我看来她很适应隐姓埋名的生活。
如果是我付出她那一部分的代价,可能不到三天我就要闹辞职:我可没办法忍受世界上存在另一个“我”,而且对方出现的时候我还得自觉住进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原因。
如果身份对调,这破工作我是一点也干不下去。
我在乎自己的情绪体验,而大江夏子更多的是衡量利弊得失,她自己则无所谓。
我讨厌上班,也尤其反感“公众的利益高于一切”这类冠冕堂皇的说辞。大江夏子是一个精明的政客,我相信她,又警惕她。
实话实说,我现在还能保持干劲的一大重要原因是越到后期我的工作只会越少,而我的后台只会越来越硬。
咒术科,一个我自己扶植起来的后台。
我内心的真实想法一直都是这样:如果有这个后台,哪怕我效仿某人开着鱼鹰直升机去轰炸东京塔也能清白无罪吧。
果然,等毕业了还是让绫子赚钱养家吧,我只想宅在家里混吃等死。
认真思考了一会,我觉得可行性极高。
这个想法要是被绫子知道了她一定会比我更高兴,嗯,因为不费吹灰之力就达成了“金屋藏娇”的成就吧。
女孩偶尔流露出的独占欲还是有些吓人的。
自从绫子确定学医之后我就苦恼过不止一次我们会不会打出一片血腥马赛克的恐怖结局,类似于“我吃了你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如果发生这种事情我很难不想杀人。
我乱七八糟脑补了一大堆,决定先把感情问题放一放,回去再和当事人沟通。
还是要问问绫子的想法。
……虽然我觉得她只会表现得很害羞实际上恨不能真的“吃”了我。
背后突然有点凉飕飕的。
“对了,大江,更木贤助是谁塞进来的?”
我觉得大江夏子肯定知道。
大江夏子确实知道,她头也不抬地说,“夏目老先生安排的,我们不能拒绝。”
她一说我就秒懂,政坛里有这种声势的夏目先生只有那一位了。我呵笑了声,“横滨的势力连自己的地界都管不好却插手咒术界,是滥好人多管闲事,还是野心家另有图谋呢?”
“知道答案的问题问出来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我很讨厌你们这些政客的。”
“你会渐渐习惯的,山吹小姐。”大江夏子以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说道。她的情绪很淡,就像阳光的颜色那样的浅淡,“我们正在做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横滨那边自然也很关注。夏目老先生的行为很正常,我有实力了我也会在横滨的各个势力都安排上探子……毕竟,横滨也很特殊。”
这地方确实很特殊。
我想了想横滨那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又想到了前几天认识的中原中也,甩了甩脑袋甩走脑子里多余的想法。
我起身,按了开关打开办公室里的暗门。
“不关我的事,总之,我走了。”
日本境内有两个地方最为特殊,强制科学的东京米花町,以及“魔都”横滨。
米花町和横滨几乎自成一界。
前者在某种束缚的作用下不容允任何非科学力量存在,诸如咒力、异能力等都会在这片区域内消失;而后者则是存在咒灵,但在那片区域的某种存在的压制下几乎不会产生高级咒灵,详情至今未查明。
出于种种考虑和多方势力的较量,这两块区域都不在「窗」的监测范围之内。
米花町被誉为“咒术师的禁区”,几乎没有咒术师愿意踏足;横滨则仍需要咒术界定期派遣术师前去处理那些如雨后野草般滋生的遍地诅咒。当然,咒术师不可能像是除草一样拔除所有诅咒,想要哪片区域更加干净些就看谁愿意付出足够的利益了——拔除诅咒是独属于咒术师的暴利垄断行业。
最重要的一点是,横滨是日本异能力者的集聚地。这是横滨最为特殊的原因。
异能力,一种和咒力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近百年来突然出现的神秘力量。
这种非科学力量的出现就和我发现的文学断代现象的发生一样突兀,只要将二者联系在一起,我感觉这个胡闹的世界就像被猫咪打乱的毛线团或者是小孩子胡乱画的画。
仿佛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牵引所有日本的异能力者来到横滨,并仅仅把横滨作为他们活动的主场。
这些暂且不提,我主要想表达的是相比米花町,咒术师们明显更加不喜横滨。
这群眼高于顶的家伙蔑视异能力者,如同千年前的阴阳师也蔑视他们咒术师般。
与“和平”的米花町不同,横滨的势力更加错综复杂。
距离上次世界大战还没有过去半个世纪,曾为租界的横滨在数十年的岁月里都是犯罪者的天堂,乱象横生。据我所了解的,这些年风头最盛的港口mafia甚至成为了城市秩序的执掌者之一,和官方部门平起平坐。
我很少去横滨,尤其是近几年。
黑市上关于横滨的情报一般很少,但是我的渠道能够拿到的情报总是让我深刻地察觉到横滨的混乱程度。混乱意味着麻烦,于是不喜麻烦的我遂也不再关注那一边。
主要是……我真有什么需要的话筱原鹤也有渠道,我犯不着淌横滨的这浑水。
我的活动范围一直是东京,以前横滨再乱也和我无关。也就是现在我和官方合作了,否则我对那地方简直退避三舍。
这些个暂且不论。
如果咒术科是一棵树,那么政治就是一片它扎根的土壤。我虽不喜欢,但土壤中一定是有虫子的,树上也有。虫子给土壤松土,本身也是树的有机肥料。
那群异能力者的“耳朵”和“眼”防不胜防。咒术界的变革也关乎横滨,横滨那边有所动作这不奇怪,甚至很合理。
随口问了下更木贤助的来历我就走了,这人在我面前留了印象,不过我和他没打过交道,对他也没有多余的兴趣。
只要他安安分分地呆着别搞事,我不会插足这件事。
总归来说,知道身份的细作比隐藏在暗处的好掌握,而且那位夏目老先生的面子咒术科一个新建小部门也不能不给。
这是一条白色的走廊,每隔两米就有一盏白昼灯,长长的通道里没有一处阴影。
通道只有我和大江夏子会使用,它的两个出口一个布置在了大江夏子名下的一处私宅中,另一处则是某个街头普普通通的书店。说起来,异能特务科的总部也是伪装成了图书馆。
我打开机关,走出通道便是令人目不暇接的书架,受到因为角度和布置等多因素的影响,书架后的人很难注意到这个角落的情况。另一方面,店里是大江她安排的人,我进出书店的监控都会经过处理。
今天我来得早,所以我认真在书店里挑了一些书。
店老板自然地接待了我,甚至还以老熟客为理由地给我打了个八折。
拎着一袋子书,我绕路走去我常去的那家冷饮店买了只冰淇淋,然后坐电车回了西新宿的家里。
现在学生都在上课,上班族都在上班,电车里并不是很拥挤,我上车后就在车座的后排找到一个位置坐下了。
温柔的女声播报响起,电车驶离站点。
大都市中车水马龙。
我抬腕看了眼手表,心里估算出了我该下车的时间,然后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小憩一会儿。
事情的起因在昨天的一通电话。
我家的家政阿姨打来电话说我家门口有一个包裹,收件人是我,但是包裹上寄件人和寄出地址之类的信息却全无,非常可疑。
介于面前我的父亲下落不明以及和我平时打交道的人员成分过于复杂,我让家政阿姨别管,等我回来处理,免得箱子里存放着什么危险物品会误伤无辜。
昨天我的事情一大堆,以至于我现在才回来处理这个不知名包裹。
最好不是麻烦找上门,我由衷地希望。
我回到我家所在的楼层,经过平平无奇的走廊,纸箱子还在我家门口放着。
箱子是一个正方形,大概有四十厘米长,原色,外层除了写着收件人的那张贴纸就没有其他东西了。如果是炸弹的话……好吧,不是,重量不符。
我抬起箱子,箱子里面的东西很轻,晃晃箱子,箱子里传出窸窸窣窣摩挲的声音——怎么那么像零食大礼包呢?
站在门口沉吟了一会儿,我一只手抱着箱子,另一只手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屋。
家政阿姨一直有在尽心尽力地打扫,即使我和那个人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但是家里一如既往地整洁有序。我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我的目光回到那只箱子上。
拆开箱子,里面果然是零食,箱底还有几本漫画。零食和漫画都来自世界多个地区,这让我想到了在外打拼的筱原鹤和阿尔贝尔,他们在满世界跑的时候也会这样给我寄当地特产,不过他们是真的邮寄。
谁会给我送这些东西还不署名?
我脑海里转过几张人脸,最后定格在一张清秀却妩媚的脸上。
是桐原明莱。
我陷入沉思。桐原明莱的工作性质和阿尔相似啊,话说……他们不会认识吧?
零食大礼包我收下了。
为了以表感谢,我给这位走错了季节的圣诞老人写了封闲聊般的问候信。我把信封放到了门口旁边的消防栓上面,然后返回了房子。
如果是她的话,桐原明莱还会再来一次,我非常肯定。
虽然奇怪桐原明莱回来做什么,总不可能只是单纯给我送零食大礼包,但我也没想主动去找她,无论她要做什么都是之后的事情,而且她的目标也不一定与我有关。
现下先让我补觉,就算是天塌了的大事也不能阻止我补觉。
我定了闹钟。
午后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我在自己家醒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险些被晃瞎。掀开毯子,坐起来,我首先放空大脑了一两分钟。
现在的时间为下午两点十四分。我睡了两个小时三十多分钟。
肚子饿了。我感到饥肠辘辘。
宽打电话来时我正在煎鸡蛋。
我很久没回来了,家里也没准备食材,以至于我翻箱倒柜也只找出了一板鸡蛋和一些干海苔。只有简单吃这一顿了。
油烟机稳健地进行工作。锅里的油热了,我打了两个鸡蛋下锅,鸡蛋浸泡在油里顿时噗噗冒泡泡。
鸡蛋的蛋清沾了些在我的指尖上,我把蛋壳精准无误地丢进垃圾桶,洗了下手,把手机拿在手里和宽通话。
宽和我说的是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
“宫泽佐子遭遇了车祸?”听到这一消息的我第一反应是质疑。
“她是意外。我和工藤也在现场,宫泽女士刚刚走出侦探社就遇到了那辆横冲直撞的车,幸运的是宫泽女士受的伤并不致命。”宽叹气,接着说,“主要是司机和我们隔壁会社的社长同归于尽了。”
“东京的社长已经变成了一种高危的职业,”我由衷地感慨。“现在情况怎么样?”
“差不多要结束了,工藤正在找蓄意谋杀的证据。”
“我觉得工藤新一现在应该呆在学校而不是案发现场,难道就没有人能管管他?”
“工藤先生和有希子夫人都回美国了,至于工藤的邻居爷爷,我以为老大你看工藤现在这么活跃就知道他的态度了。工藤身边都是很开明的家长啊。”
“他的家长稍微有些开明过头了,我只想把工藤新一丢回学校。”
“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给撕烂,老大,你还不如小学生。”
以前我也经常被校外的各种事物所吸引,案子、咒灵、黑市里的情报和任务,我感兴趣的东西太多了,逃学又算得了什么;所以,面对这一情况,筱原鹤和阿尔的做法是直接混进学校做老师盯着我。
他们轮流盯我,整整盯了我一个学年。
那段时间简直是鸡飞狗跳。
“谬赞了。”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持着锅铲给黄嫩嫩的荷包蛋翻了一个面,锅里的油咕噜咕噜翻滚,“宽,你吃了么?”
宽他再次叹气,“还要等会儿,我和工藤要去警视厅做笔录。”
自工藤新一成为木下侦探社的实习生以来他们侦探社的业绩显著提高,比如说今天这出门就遇到案子已经是第三次了。宽甚至拜托我查过工藤新一是否是被诅咒了,然而工藤新一身上一切正常,他倒霉只能归结于他运气差。
不过,倒也不能简单地归纳为倒霉,换个角度想,工藤新一这与案件如影随形的体质堪称是先天侦探圣体。
工藤新一在我手机里的备注就是“行走的死神·小号”。
顺便一提,他们一家三口的联系方式都被我归入了“死神一家”的名单。他父亲工藤优作是“行走的死神·大号”,藤峰有希子的备注是“行走的死神·中号”。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
宽和工藤新一两个人就是一时破案爽了,然后又觉得做笔录很麻烦,主要是宽觉得麻烦,现在他们做笔录都是积攒着等有时间再一块儿去做——搜查一课那边居然还真的通融了,我就挺无语的。
挂了电话,我继续煎培根。
一份简单的午餐很快做好了,煎蛋、培根配白米饭,撒上海苔碎,再拌一拌就好。
在宽之后不久,友良先生也打了电话过来,有任务,任务地点位于冈山县。
友良先生在联系我之前已经和夜蛾老师报备过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络”的。虽然清楚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是我还是乐意以为友良先生和夜蛾老师的关系势如水火……因为很有趣。
我嘴里还含着食物,蛋黄又面又噎,拒绝的过程中蛋黄在口腔中散的到处都是,黏黏糊糊,我是真的喜欢不起来。听着友良先生说话,我喝了口水才开口说话。
“既然这样,友良先生直接来我家这接我吧。我吃完饭就可以走了。”
我拎着刀出门的时候那封信还在消防栓上,给它微调整了下位置以便桐原明莱更容易看到,我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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