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光灯使“邻国的公主”向我靠近,我收回了看国王一家的视线,看向了“她”。
我直截了当地问,“你会跳舞吗?”
“嗯?”
我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了端倪,“看来你会。会跳男步也行,我来跳女步。美丽的公主,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你是咒术师?这里是什么地方,跟我一起进来的那些人怎么样了?”
我的舞步蹁跹,余光始终注意着阿部蒂叶那边。即使笼罩在国王的阴影中,小女孩依旧忍不住偷偷抬头看这一支舞。
对于憧憬童话的小孩子来说,王子和公主的第一支舞的意义大概就等同于美好故事的标配一样。
谁都有披着床单扮演公主然后期待着王子从天而降拯救自己的时候,比如说我和我的好朋友小野里桃。虽然在我和她共同参演的那场话剧里,她是屠龙的勇者公主,而我是和公主大战三百回合的反派巨龙。
想着以前的事情,我开口。
“放轻松,不要那么多问题,把这当作一场真人演绎的话剧就好。还有,别再踩我的脚了。”
他道歉倒是极为诚恳,“抱歉。”
“现在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他很确定我是来解决灵异事件的专门人员,不过,能够这么快接受并主动配合我,这位赭发少年可以说是既聪明又性格好。
这是现实世界的规则:异能力者无法拔除咒灵,只有诅咒能够对付诅咒,所以只有咒术师能够拔除咒灵。
“嗯,”我沉吟了一会儿,回答了他的第一个问题,“我们需要打败国王?”
“哈?”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我。
“看来你没有演过话剧,”我揶揄道,然后认真起来,“把这当作一个童话,现在,阿部菊人是暴君,阿部蒂叶,就是刚才的小姑娘是被暴君囚禁的公主,现在我们要解救公主,打出happy ending。”
他若有所思,跃跃欲试,像是迫不及待想要从这个故事里解放一样。“只要揍那个暴君一顿就可以了吧?!”
我有一种只要我点头他就立刻去揍人的错觉,不过,他对阿部菊人也是怨气很大。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在揍人之前我们要和阿部蒂叶进行沟通。这里是她的梦,而梦是唯心的,如果她认定我们没有办法推翻暴君的统治我们可就真的无能为力了。”我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那个小女孩恐怕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心理阴影很严重。”
根据现代科学的解释,梦主要来源于人的潜意识里被压抑的内容,通过凝缩、移置、象征化和润饰四种作用而形成。
如果王子和公主的第一支舞是阿部蒂叶心底不变的纯真,那么我将要做的就是让她心底最丑恶的一幕展露出来。
“……”
他欲言又止,似乎碍于什么又没有开口——他大概是想安慰我的,但他没有立场。
“梦境和阿部蒂叶的精神状态有关,如果和她谈心恐怕梦境会变得极不稳定。”我看着他,忽而笑道,“我们所在的梦境范围只有阿部菊人的别墅这么大,你注意别离开这个范围;超出这个范围……你不会想试试梦境中迷失是什么后果的。”
当然,我也不会直接把梦境揭穿,那样梦境太不稳定了,危险性大大提高,我动手起码要等我能够掌控这个梦境。
我的术式使我能够复刻阿部蒂叶的术式,但是这需要时间,这个道理就像没有任何一个黑客能够十分钟攻破国家国安部网站的防火墙。我现在就在拖延时间。
“我的异能力是重力,体术还可以,按照你们那边的标准我拦下特级诅咒也不是问题。”他简单介绍了自己的能力,这是合作的基础;脑力派和武力派的合作他很熟悉。他直接问,“需要我做什么?”
我也不客气,“那你就等会儿拦住阿部菊人。我需要时间去和阿部蒂叶沟通。”
“……嘁,知道了。”
宴会厅的旋律渐渐进入尾声,浮于梦境表面的咒力在一瞬间极盛,又如潮落般回到极低的水平,最后才趋于起初的正常阀值。
我再次看了一眼国王一家,转头提醒,“我们的第一支舞要结束了。”
介于阿部蒂叶的想象力,第一支舞结束后我和不知道名字的赭发少年就转场抵达了婚礼。
还真是相当随心所欲的剪辑方式,我在心里腹诽不断。幽默一点的说,这种方式的学名叫做蒙太奇法。
王子和公主的婚礼依旧少不了那些没有五官却衣着华丽的宾客,只不过这次多了些特殊的小客人:穿着蓝色上衣的红狐狸,有着蓬松大尾巴的花栗鼠之类,很有童趣。
我瞥了一眼花栗鼠,面上矜持,至于内心嘛……有被可爱到。
站在我对面的赭发少年完全没有我的轻松惬意。被迫穿上洁白婚纱的他木着脸,眼神里都透露着一丝生无可恋。
看到我在那逗小动物,他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也伸手去顺花栗鼠的尾巴毛;触感真实,手感绝佳,他那双钴蓝色的眼睛顿时一亮,整个人都重新鲜活起来。
我无声笑了笑,站在原地观察四周。
“他们在神圣的上帝面前,彼此交换誓言,愿他们的爱如同上帝的爱,永恒无尽。”
主持婚礼的牧师手捧一本砖头后的《圣经》,并且以相当平静无波的口吻念完了婚礼的誓词。
“故事的最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旁白是阿部蒂叶的声音,她宛如一个刚刚拿到新玩具的孩子,话语里充满了孩子气的兴奋。
马上就要大结局了,但是另一条主线还没有开始。
我始终观察着梦境的变化,同时也在马不停蹄地尝试解析阿部蒂叶的术式。
在这里,我狠狠地羡慕着五条悟,如果我也有一双能够看破术式的六眼辅助就不至于每每这么费脑筋了。
我就是肉眼凡胎,解析全然陌生的术式对我来说堪比让我拿着钝菜刀割肉——不是做不到,而是指又耗时间又耗精力。
当旁白落下的时候,我已经拿到了梦境的部分掌控权,不多,但是够用了。
梦境的内容本身就飘忽不定,饶是我也无法预测剧情结束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现在应该阻止剧情继续了。
我立刻打断了旁白,掷地有声。
“我有异议!我并不爱邻国的公主,我宣布,这场婚礼取消了!”
王子和公主没有在一起。当我打破故事的发展时四周似乎一片嘈杂,而我隐约看到了宾客们时候的藻绿色虚影,那是一种让人光是看到就感到生理不适的绿色。
另一条主线开始了,就像书被翻到了下一页。显然,接下来的这场剧目并不美好。
梦境的破碎是一副怎样的景象呢?
就像亿万只玻璃做的蝴蝶的破碎,光芒凌凌,带着一种璀璨而脆弱的美感。
这是我的想法,它美得不像咒术界的东西。
美好总是不易长久。
“啊——!!!”
我还未看清周围的场景就听到了一阵颤抖而破碎的尖叫,声音的来源是阿部蒂叶。
女孩衣衫凌乱地缩在墙角,刚才那双属于孩童的眼睛此刻一片恐惧。
十个女仆麻木地排成两排站在她面前,举行着欢迎仪式……
她的“城堡”的上方破开了一大个口子,一头漆黑的魔龙爪子扒在缺口处,怒吼一声,低头朝城堡内部喷出绿色的火焰——我眯起眼睛,魔龙的脑袋突然在我眼中变成了阿部菊人。照片里那张脸眼睛猩红,宛如女巫的蝙蝠的不详的红眼睛。
两位长相与阿部蒂叶相似却年级比她稍大的少女缓缓走向面目狰狞的怪物,然后被满是涎液的长舌头一卷带到了怪物口中……
这两位是阿部蒂叶的姐姐,已死。
被恐惧吞没的女孩抱着头,尖叫得尖叫得更加大声了。“啊——!!!”
这可能是女孩的想象力所能达到的巅峰,却绝非是人性的丑恶的极致。
“嘁,”糟糕透了。
……如果这是她的梦,那么这真是一场恶梦啊。
普遍而言,梦境会是现实的折射;哪怕披上童话的外皮,丑恶的就是丑恶的。
我还是更喜欢上一场演出,尽管我的搭档在舞会上踩了我很多脚。
注视着眼前的乱象,我忽而叹息一声,“所以说,比起诅咒,我更加讨厌这种社会渣滓啊。”
居然破坏小孩子的童话。
“邻国的公主”还保持着神智,不过他没有办法阻止怪物拆房子。
他周身充斥着橘红色的光芒,躲避落石的身姿矫健帅气,就连那身白婚纱在战斗中都分毫未损坏。袭向我、阿部蒂叶和十个女仆的碎石和落地灯都被他拦了下来。他直面这魔龙,钴蓝色的眼睛里充斥着怒火,然而,他对这一现状无可奈何,只能生着闷气继续与怪物周旋。
我觉得他的角色不该是“邻国的公主”,应该是“暴躁的骑士大小姐”。
“蒂叶,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哥哥。”
我穿过女仆们,走向了墙角的小女孩。
阿部蒂叶抱紧了自己,浑身颤抖,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一种体现;糟糕的是,她对外部环境没有一点反应,哪怕我把手贴近了她的头发。我有些苦恼的抓着头发,糟糕,我可不擅长哄孩子啊。
真麻烦,这种事情就该丢给友良先生。
“我知道你很害怕。很痛苦吧,经历的那些?像是一场恶梦,你永远不会醒来。”
“我不会谴责你的逃避,你才十二岁,今天之情你还是个被姐姐保护在身后的孩子。决定什么时候正视现实全看你自己,无论你同不同意,现在,我都将终结你的噩梦,毕竟弱小者可是连亲自报仇的能力也没有啊。”
我的态度冷漠而强势,居高临下俯视着一团瑟缩的女孩。她过于瘦小了,露在衣服外的肌肤带着被凌辱的青紫伤痕,她散乱的发丝带着血垢,也挡住了她的表情。
“只有想被救赎的人才能被救赎,我希望你抓住这次机会,毕竟我不会等你。”
在我以为没有任何效果的时候阿部蒂叶她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脚踝,把我拉扯得更近了。她身体僵硬,心跳却如鼓点般有力而快速,那晦涩的声音宛如女鬼在泣血,“……救,救我……求你。带我,离开……”
我很想叹气,但是我没有。眼前的阿部蒂叶让我想起了雪绘,但是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只有她们都遭遇了极致的不幸。
我蹲下来达到能够与她平视的高度,然后捏着她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简单两下分开遮挡住她面容的头发。
她脸颊肿胀,手印还很明显,她的眼睛漆黑无光,甚至倒映不出我的轮廓。
“我会带你离开,”我只是抱了抱她,低声承诺。别怕了。
她依旧在颤抖,我把西装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拉起她的手,恪守西方国家的礼仪在她的手背上印上一个轻吻。
她的手苍白而冰冷。
“让骑士小姐陪你一会儿,我去处理阿部菊人。”
阿部蒂叶看着这场战斗,所以,我不能输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我垂下手,试了试输出咒力,如愿以偿换回了黑漆漆的高**服,清规左文字也出现在我的腰侧——穿着西装可不好打架。
我敛眸,然后抬头看向了怪物。
正在赤手空拳和怪物搏斗的赭发少年恼羞成怒地回头咆哮,“喂!你这家伙!不要乱给我起外号!”
我充耳不闻,语气冷淡。
“啊,骑士小姐,退后吧,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做,骑士小姐去保护我们的公主殿下吧。”
“啧,知道了。”
对方习惯性地伸手去压帽檐,可惜只碰到了头发上别着的玫瑰。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然后变得更臭了。
能配合就好,别计较太多。
我的手搭在刀柄上,清规左文字无愧他的名字,拔刀的瞬间随着“锃——”的一声绽放的寒光犹如皎洁的月辉。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月影消失,一瞬间万籁俱寂。
清规左文字造成的伤害如同火焰将故事书的纸张点燃,在凛冽的刀锋之下,怪物庞大的身躯开始由伤口处燃烧起来,凹凸不平的绿色皮肤出现大片大片焦黑的斑点。
“如果在梦境中死去,现实中也会死亡吧,”我轻声呢喃。
“放心,你死了,你所在乎的权势、财富、名望以及你那恶心的**都会毁灭,你将一无所有,然后臭名昭著地下地狱。”
我不打算简单地放过阿部菊人。
怪物愤怒地咆哮着,由于不适应庞大且丑恶的身躯,他的爪子和尾巴都无法协调。阿部菊人的脸庞变得更加狰狞,仿佛时间所有的恶意都可以在这张脸上得到写照。
阿部菊人会付出代价,无论是在这场童话中还是在现实世界。
我用力蹬地,一个翻跃跳上了怪物的背部,刀锋随着我的疾跑划开一条痕迹,宛如巍峨山岳的裂开。
来到他的弱点处,我举起了因为辟邪而更加锋利的清规左文字,锃亮的刀锋如同絮雪般轻飘飘却迅速落下——刀面作为镜子,映照得我的眉目冰冷。
“垃圾,在此陷入长眠吧。”
随着清规左文字插入魔龙的头颅,这头怪物仰天哀嚎。
梦的边缘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我伸出手,接到了在此时未免有些苍白无力的阳光。
我转身去看,眼神微动。
城堡外是一片旷野,蓝天白云,山坡连绵起伏,我站在城堡的废墟前并被花海簇拥……如同护罩又如同囚笼的城堡被魔龙的绿色火焰付之一炬,火焰还在燃烧。
巨龙的哀嚎从恶魔洞穴般的喉咙里飘出,偶尔也会出现两声人类杀猪般的惨叫。
清规左文字淌着黑色的血,滴了两滴,庞大的怪物如同轻飘飘的灰烬被微风一吹拂就散去了,消失得一干二净。
赭发少年以保护者的姿态守护在阿部蒂叶身边,和熏的风款款吹动他的裙角。而故事的主人公,阿部蒂叶坐在花海中,脸上还带着肉眼可见的茫然。
夜晚下着一场不休的阴暗的暴风雨/
若逢美梦,此后经年/
梦国也可透进来明朗的月光。
赭发少年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女孩子,干脆代她问了,“阿部菊人会怎样?”
我回答,“应该是脑死亡吧,就是不可逆地深度昏迷、自主呼吸停止、脑干反射消失,再隔两天就可以宣布死亡结果了。”
他沉默着,没有对这个结局做出评价。
“蒂叶,收回你的术式,我们出去了。”
“我、我做不到,”她还在茫然地看着我。
“你能做到,这是你的梦境,你是公主,也是这个世界的女王。”我走向她,蹲下来安抚地抚摸她的头。
我随手薅了一朵旁边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花递给她,她接过花,那朵泡沫般的花朵在她手中变成了一块草莓奶油蛋糕。我打了个响指,蛋糕又变成黄色蝴蝶飞走。
梦境的一切都源自想象力。
“想象这里出现了一道门,门可以送我们到任何我们想去的地方。”
阿部蒂叶小心翼翼地抓住了我的风衣下摆,慢慢点头,小声说话,“嗯。”
我勾起唇角,向她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我说道,“如果是跳舞的话,还是在现实之中最有意义吧。”
很久之后我才得到回应。
小女孩有些固执地强调,“那,哥哥,不可以食言。”
我有些出神,阿部蒂叶看上去很正常,但是恰恰这才不正常。咳,总之,等出去了我还是要给她安排一位靠谱的心理医生。
阿部蒂叶配合之后,「门」再次出现。
解决了出口的问题,我看向梦境的另一位客人,“我叫山吹真世,是东京咒术高专一年级生。骑士小姐,我们交个朋友吧?”
对方想要说什么,突然面色扭曲,暴跳如雷,“为什么我还穿着裙子啊!!”
嗯,某些方面的反射弧有点长呢。
“放心啦,离开梦境就好了,除了我和蒂叶不会有人知道你穿了女装的。”
“你这家伙,啧,”中原中也不爽地啧了一声,还是不习惯自己没有帽子。“我是中原中也……横滨那边的,学生。”
我相信他说了真名,这就足够了。
有一些隐瞒也无足轻重,我和他也才认识不久,自然不可能知无不言。
“出去之后我们加个联系方式怎么样?我对骑士小姐很有好感,相信骑士小姐也是吧?我们交个朋友!”
“你这家伙未免太自来熟了吧!都说了不要叫我‘骑士小姐’!”
“中原君刚才很帅气哦。”
对方愣了愣,清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咳,你,你也不差。我就勉为其难承认你好了。”
阿部蒂叶的两名姐姐已经被我确认了死亡,但是我也没有忘记吓到阿部菊人的咒灵和那十位女仆。
回到现实的霎那我就拔刀将守株待兔呆在外面的两只咒灵劈成了两半。
这两只咒灵因为阿部蒂叶的姐姐们的遗恨而诞生,至多一级水准,不算是很难对付。
中原中也反应不比我慢,他第一时间减轻重力拎着阿部蒂叶落到安全的地方。
当清规左文字回到刀鞘,我松开刀柄,利用咒力肆无忌惮地一轰将咒灵和这个充斥着不堪的罪恶的地方全部抹除,别墅轰然土崩瓦解,于是现实之间也出现了一片废墟。
两位早已死去多时的少女和暂时昏迷的佣人们各种意义上完好无损地躺在废墟中。
这些佣人算是幸运,虽然被困在梦境中游荡了不知道多久,但也正是她们都进入了梦境中这才没被咒灵撕碎。对于她们来说,这可能只是做了一个记不清了的梦。
“是姐姐,”阿部蒂叶小声地说。
中原中也默了默,取下了头顶的礼帽放在胸前,然后绅士地弯腰为这些人默哀。
我看到了中原中也的动作,脚步一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我看着头顶漆黑的帐。
“这层结界中原君暂时出不去,需要外面的人解除。麻烦中原君在附近等我一下了,”我顿了顿,说道,“拜托中原君把蒂叶也带出去,别让外面的人发现了。”
我不打算对中原中也刨根问底,即使我知道横滨的普通学生不可能秘密出现在一个显赫的富商家中。
我也不打算让阿部蒂叶这个小咒术师暴露在高层眼中,反正在咒灵现世的时候一些人尸骨无存也是常有的事情。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蒂叶有成为咒术师的天赋,但是咒术界的局势比横滨复杂,外面的人不全是好人,”我介绍了一下基本情况,认真看着对方说道,“蒂叶的情况也请中原君保密。”
“咒术界,我有所耳闻,总之,我会保密的!”中原中也不自在地压着帽子,他耳朵微红说道,“用不着你欠我人情,我们不是是朋友了吗?就当是帮朋友的忙了。”
“那我就谢谢仗义的骑士先生啦。”
“……不要乱给我起外号啊混蛋!”
“中原君果然很有趣呢。”我哂笑一声,“那我出去了,等会见。蒂叶乖乖跟着中原哥哥,姐姐一会儿来接你。”
中原中也大惊失色。
“欸?!你居然是女孩子!!”
帐外的情况很好解决。
我双手插兜姿态散漫地走出了帐,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面对询问情况的「窗」的工作人员,我将真实情况删删减减又编造了一部分内容加进去这就组成了一套合理可信的说辞。与此同时,「窗」的工作人员撤去帐,熟练地进行善后工作——大概又会出现一则类似煤气罐爆炸之类的新闻。
那些黑西装大汉也去搭了把手,似乎想找什么人,很快在他们的领头人接到一通电话之后他们就停止了翻废墟的行为。
我看着这一幕,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友良先生,我们该走了。”
丰田车驶出一段距离我便下了车,让友良先生在一个隐蔽性好点的地方等我。我没走多远就看到了站在花坛边的酷boy。
受阿尔的影响,我蛮喜欢中原中也的衣品的。他披着风衣外套的样子也很帅气。
“中原君,久等啦!”我笑了笑,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
“也没有多久。”
我和他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他也有事情,我也要带着阿部蒂叶离开了。
临别之际,我大方地表示,“中原君下次来东京可以来找我玩,我对东京各方面都还听了解的,免费给你做导游!”
“好,”中原中也也不推脱,不过他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又很快镇定下来,“你要是来横滨也可以找我,我对横滨也很熟。”
“嗯,再会。”
和中原中也分开之后,我带着阿部蒂叶与友良先生会和。
我没有办法养阿部蒂叶,养孩子又不是养小猫小狗,我连养宠物的时间都没有,何谈养个孩子?
综合考虑下,阿部蒂叶被我托付给了公安组织建设的咒术科。
政府对封闭腐朽又效率低下的咒术界早有微词,只是碍于社会秩序的一环离不开咒术师,而咒术师难以发掘和培养,总监会和咒术世家在经年累月中又控制了绝大多数的咒术师,他们想要将咒术界这棵吸血的参天大树连根拔起必须慎之又慎。
在这一过程中,培养出一批思想新派并且能够肃清咒术界的术师非常重要。
基于以上,阿部蒂叶现阶段会得到很好的照顾。
我答应了会来看她,这是真的。
在我和政府达成合作后咒术科就是我的另一个大本营,我时不时都得回来一趟述职,顺道见个孩子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和友良先生捏造出一份半真半假的任务报告上交咒术界的高层,阿部菊人引起的一系列事情在明面上算是揭了过去。
如我所料,在阿部蒂叶的梦境中死去的人在现实之中也会死去,所以阿部菊人在我还在品川区的别墅时便带着遗恨咽气。
阿部菊人死得突然,没有人把他的死和我、和现场可能存在的第三者联系起来。加茂家对我的不合理的“迁怒”也被御三家中的另外两家“好心”拦下,即使存在一些磕磕绊绊,我的处境依旧安全。
等风头过去我才正式着手处理这件事的后续,比如说让阿部菊人这个衣冠禽兽身败名裂;在这一点上,我对公安的处理始终很不满意。
位高权重的人更容易被抓到把柄,我拜托了宽和我一起调查,很快就把阿部菊人做过的肮脏事情抖落出来……不过,阿部菊人虐待、侵犯并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一部分的犯罪内容被我销毁了。
阿部蒂叶还活着,即将拥有新的人生。
我从不小看流言蜚语,杀人诛心往往用言语这把无形之刃,实在没必要保留着这些过往的阴霾。
当我写完最后一份应该交由咒术科收纳的档案,再把所有后续工作丢给下属,阿部菊人一事这才在我这里告终。
家入硝子来日常来我的宿舍串门,这次她归还了上次拿走的漫画。
她往书架上放书的时候我正端着冲好的速溶咖啡路过,余光瞥到她的脸色,我脚步一顿,站到了她右侧边。
“硝子,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她打着哈欠说,“半夜醒了一次,后面没睡好。哈,咖啡给我也来一杯。”
“是那些家伙吧。”虽然句式是个疑问句,但是我说出了陈述句的语气。
“嗯,两个受伤的咒术师。”家入硝子回答得非常轻松,她还在书架上寻找漫画的下一册,也就没有看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吧,医生的职责就是救死扶伤。”
“芝麻一点小伤就来烦你,在我看来这叫做占用医疗资源。”我轻蔑地笑了下,接着说道,“而且救死扶伤是医生的职责,又不是你的,需要我提醒你你连医师执照都没有吗?”
家入硝子瞥了我一眼,“你呢,还在忙烂橘子的任务?”
“没有,一些私事。”
家入硝子闻言便没再问下去,她找到了想要的漫画,冲我招了招手里的本子示意了一下便带着书转身离开了我的宿舍。
她忘记了她要的咖啡,看样子她应该不会再过来,但是我已经把速溶咖啡冲好了。
我站在原地想了想,没有去找她……两杯咖啡而已,都我喝了吧。
我淡然地端着左右两只杯子各喝了一口:由于第一杯被我放了致死量的方糖,所以这杯喝起来更甜;另一杯没有放糖,则呈现出微微苦涩的醇香。
不过,家入硝子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
这几天忙得我忘记了时间,此时距离我和我母亲约定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天了——我还是没做好和克里斯金娜见面的准备。
“……”唉,已经开始头疼了。
我完全不想面对,可是显然这由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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