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鸟……何时能……展翅飞翔……”

旧多二福嘴里哼着曲调，声音回荡在光线无法触及的阴暗一角。

他靠坐遍布血痕的墙角，垂下眼帘，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一点一滴地抽离。

这本应是孤独的、只有他自己一人与世界的诀别。

旧多二福停止哼唱，抬起眼睫，眸光像融入无数杂质般混浊，他嘴角上扬，抱怨的语调听起来像表达亲昵的另类方式。

“你在等我死吗？真过分……”

旧多二福眯眼看着前方，漆黑的恶兽在他面前展露一角，獠牙刺穿了他的身体，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

白发男人身躯有一半覆盖坚硬铠甲，身后遍布纵横交错的黑色线条，犹如蔓延开的暗影；瞬间咬碎旧多二福的鳞赫，外观就像只出现在传说中的生物。

啊啊……果然很漂亮，和修真正的“龙”——

旧多二福很意外蓝染此刻展现的姿态，以及那完全出乎他意料的赫子操控形式。

原来不一定要从固定部位生长吗？那些赫子……

交手刹那，蓝染先用羽赫切碎旧多二福的赫子，零碎的残骸尚未落地，有着尖锐利齿的鳞赫便袭向旧多二福，猛力闭合，对旧多二福的躯干造成致命伤害。

滴血的吻部往后撤，移动的过程中像一阵风带走灰尘，自边缘化作飘散的黑色颗粒。

蓝染恢复一袭白衣的模样，身上的异常仿佛只存在于梦中，要不是旧多二福自己就是受害者，恐怕也会以为刚才看见的那些都只是幻想。

“‘送你最后一程’，我比较喜欢这种说法。”蓝染看着旧多二福平静地说。

他垂下刀尖，聆听旧多二福最后的话语。

“哈……”

“我认为，人早晚会死，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毫无价值，无论付出多少努力试图争取某些东西，最终都会白费……”

旧多二福艰难地喘.息，哪怕是到了最后一刻，他仍觉得这个世界烂透了。

“二福。”

旧多二福睁大眼睛，紊乱的意识清醒片刻，似被抹除了笼罩心头的迷雾。

他有多久没有听见这个男人这么叫他了？人与人的称呼方式会随着时间与亲疏改变，这样直呼名字，印象中是在他很小的时候……

那时利世还在他身边，没有头也不回地弃他而去，独留他一人面对腐朽的家族。

“累了的话，就休息吧。已经不会再感到痛苦了。”

啊，是吗？因为我要死了，在这阴暗的地下……

好讨厌，不过也有一种松口气的感觉。

不用再努力了，对吧？

“黑泽大人。”

旧多二福改变对蓝染的称呼，时间像是倒退回一切开始之前。

他终于愿意坦承内心的渴望

“我想过平凡的生活。”

旧多二福笑着说，他的眼睛已无法视物，即使如此，蓝染的回答还是让他顿了一下。

“我知道。”

旧多二福没有再开口，他的嘴角维持勾起的弧度。

如果当初他能幸运获得这个男人的青睐，被带着身边培养，是不是结果会不一样？

如果他能多一些机会聆听对方的想法；如果有人愿意关注他心里的声音；如果……

旧多二福停止思考。

时隔多年，仿佛又回到了还是稚嫩幼童的时刻，耳边回荡熟悉的嬉闹声，小孩子无忧无虑地在庭院奔跑。

“再见了，黑泽大人。”

这次，是我先走一步。

“再见，二福。”

蓝染看着旧多二福在眼前闭上眼睛，神态像是睡着了一般沉浸在安宁氛围。

就像他所说的，已经不会再感到痛苦。

蓝染停顿片刻才移开视线，踏出找寻向上道路的步伐。

东京所有警力都被调动起来疏散人群，不管身份种族，全都在指挥下汇集成延绵不绝的队伍，向着安全的方位移动。

除了警察之外，还有CCG的搜查官站在外围负责警戒。

松田阵平看着远处休眠中的庞然大物，焦躁地皱着眉头。

他们需要在有限的时间里协助民众撤离，距离那东西下一次活动，谁都无法精准预测。

萩原研二下车后立即走到另一边，加入维护秩序的队伍；伊达航也带着同属搜查一课的后辈执行任务。

种族之间的隔阂在此刻无限弱化，求生本能占据主导地位，其他的都得暂放一边。

没有标志的车队在此时抵达，上面下来了一群戴着防毒面具的武装人员。

他们与人群保持距离，但因为车辆众多还是引起许多人关注，还因为齐全的装备给所有人带来无法忽视的压力。

警方尚未表态，就有一台松田阵平眼熟的白色马自达驶入管制区，下来的金发男人拿出证件给上前了解情况的同僚过目，随后与武装人员接洽。

松田阵平一挑眉毛，决定之后再问降谷零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他转身面向民众，却发现靠近自己的人面露惊恐望向他后方，而他自己，被无预警出现的阴影笼罩。

上一秒还在与降谷零交谈的男人突然闪现在松田阵平后方，举刀格挡，金属碰撞出清脆响声。

松田阵平眼角余光捕捉到这一幕，一时震惊的说不出话。

日本刀？开玩笑吧！

等等，刚才偷袭我的家伙是谁——

松田阵平转身定睛一看，没有武德对着他背部砍的，是身穿黑色大衣头戴礼帽的男人。

现场枪声骤响，人群害怕得抱头卧倒，伏低身子的警察抬头确认情况，发现是那些全副武装的人员开枪驱赶黑衣人。

黑衣人不知何时聚集过来，手持武器，明显来者不善。

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调整姿势，刀尖直指黑衣人，双方凝滞一秒，在男人进攻前，黑衣人先一步压着礼帽向后跃，他跳得很高，已经突破了人类能达到的高度。

“喰种吗……”

降谷零面色凝重，分析如何调动配置，以达到保护民众的同时降低伤亡。

CCG的搜查官是战力，黑泽家族的支援也——

密集的片状赫子扫射黑衣人所在的位置。

这是羽赫的进攻模式！

降谷零猛地转头，看向天桥上站立的人影，最前面的女性戴着面具，并未释放赫子，她身后的同伴却有两名以上展开了羽赫，翅膀上Rc细胞密集处形成如同眼睛的形状。

后来的这些喰种并未与人类交流，他们展现卓越的跳跃力，横跨队伍上方，拦截意图无差别攻击的黑衣人。

男人垂下刀尖，快步走向降谷零。

“我们负责掩护，请加速撤离。”

降谷零当机立断下达指令，督促停滞的队伍动起来。

搜查官们全神贯注地戒备，他们原以为压力会非常大，却慢半拍察觉那些武装人员应对喰种的经验极其丰富，反应也十分迅速。

就算偶尔有漏网之鱼逼进，他们的枪口总能在关键时刻对准目标，即使打出的第一发子弹没能命中，同伴也能配合限制敌人行动。

不过最厉害的果然还是……

疑似部队领导的男人特立独行，手中握着的不是枪，而是冷兵器。但如果光是这样就小看他的话，绝对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松田阵平抽空往救了自己一命的男人那里看一眼，正巧看见男人一刀砍断一名黑衣人手臂。

他不得不服气。

要战胜喰种要先比喰种凶残吗……

松田阵平沉默，认命地催促队伍加快速度。他等下也要撤了，这不是属于他的战场！

…………

……

“你要的答案在那里。”撤离前嘉纳明博向不惜舍弃原本立场，请求他帮助的宇井郡说。

“什么？”

“没看吗？新闻。这么大的事，还是关注一下比较好。”嘉纳明博弯起眼眸笑道：“前·搜查官先生。”

宇井郡在CCG陷入危机的时刻擅离职守，比起撤职，可能被暂时停职的机率比较高。不过嘉纳明博觉得加个前缀效果更好，或者说，更嘲讽？他是故意这么喊的。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见嘉纳明博说话拐弯抹角，宇井郡皱眉，“我是在问你，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嗯……不明白吗？”嘉纳明博沉吟半晌，想来场即兴表演，被一旁不想听他扯皮的黑泽佑希打断，才收敛一点。

“现在过去的话，运气好说不定能救她喔？想靠我的力量复活这孩子是不可能的。”

嘉纳明博的神情就像说“别做梦了”，他甚至做出了欠揍的耸肩动作。

宇井郡错愕地瞪大双眼。

“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

“因为直接拒绝的话，就显得太无情了。”

“你这家伙，真是个烂人啊。”宇井郡怒火中烧地骂道。

“好说好说。”嘉纳明博背对宇井郡，语调自带漫不经心的风格，他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被留下的宇井郡身躯摇晃，急忙伸手按住一旁的平台支撑自己。

他的脸色苍白，双眼下方是睡眠不足造成的黑眼圈。

身体和心灵，感觉都快到极限了……

他调整呼吸，打起精神来到存放伊丙入尸体的地方，打算在最后拼一把。

希望这一次运气是站在我这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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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路：第七百九十一章 和修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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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第八百九十四章 折翼的倦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