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双手被反绑固定在身下的椅子上，眼睛被蒙上，嘴巴也被堵住，他自以为聪明的没有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喊出声来，而是维持着睁眼时的姿势，低垂着脑袋，思索着该怎么解开身上的束缚，逃离这个未知的地方。

但绑他的二人在他醒来呼吸变动的那一刻便知道了他醒来的事实，中岛敦扯下男人眼睛上的布条，清晰地在男人的眼里看到了讶异。

这下，再蠢的人也知道他的跟踪已被发现，事情败露了。

男人粗略扫了一眼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洁白光滑的墙上有着许多令他不寒而栗的东西：被保养得宜的皮鞭、崭新的发亮的电锯、有着锋利弧度的大刀……

与他的任务目标待在一块的那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也在。

他倚在一张束缚床边上，手里还把玩着一把小小的手术刀，冰冷的微光倒映在他的眼底，仿佛结上了一层冰霜。

中岛敦扔掉手上的布条，开口打断了男人的思绪：“说说吧，谁派你来跟踪我们的。”

男人连忙求饶：“我不知道！为了保证客人的**，我们都是通过网站和邮件联系的！求求你放了我，我回去就把照片删掉！也绝对不会和别人提起这件事！”

芥川龙之介不由得在心里嫌弃起了派这人来的背后主使。

太蠢了，蠢得他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和这样的蠢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

中岛敦在他醒来前已经联络了地狱的科技员们登入了所谓的接单网站和男人的邮箱，因此他知道男人说的话有多少可信。

但他并不打算就这样轻轻放过，总得杀鸡儆猴一番，才好让那些魑魅魍魉远离他的生活。

中岛敦再次打晕了男人。男人的账号将由他接手，至于这位正主，在事情解决之前，就劳烦他在这个被改造过的废弃仓库里待的再久一些了。

芥川龙之介和他一起离开，现在已近深夜，深秋里的冷总是不约而至，穿着单薄的中岛敦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他抬头望向天空，恍惚发觉这是他时隔四年后再次独自面对的秋。

地狱的时间流速并不明显，无非就是灰、昏黄、黑三种颜色的来回切换，常年待在八热地狱的中岛敦也逐渐忘记了从前努力躲避着漏风口的狼狈模样。

“你要留在这？”芥川龙之介走过来，男人清冷的气息随着空气一起被中岛敦摄入鼻腔，与记忆中禁闭室腐朽恶心的气味截然不同。

中岛敦摇了摇头，跟上了芥川龙之介。

……他最近是怎么了？

“啊，这个点回去的话，不会打扰到你妹妹吗？”

芥川龙之介双手插兜：“因为特殊情况，她被中也先生带出国了。那个妖怪还没强到可以跨国抓人吧。”

中岛敦点了点头，这招是不错，但终归只能用在个人，却无法应对集体灾害。

忽然，他的手机亮起了屏幕，中岛敦打开一看，是妈妈给他发来了一条彩信。

他打开软件，眼睛蓦然睁大，照片上容貌艳丽的女人面无表情的比了个耶的手势，怀里还躺着一个闭着眼睛无知无觉的孩子。

——

第二天，斗南次官在接到红叶的邀约的同时，也收到了私家侦探发来的调查结果。

因他与妖魔合作，为避免第三者的泄密，他全程都只能亲力亲为，通过网站联络那名不入流的私家侦探也是实属无奈，横滨的人一听到与武装侦探社有关，哪怕他愿意将五百万的酬金翻倍至一千万，但也都被一概敷衍而过，没有人敢接下他的单子。

他本对这名自荐且愿意降低价格的外地侦探没抱什么希望，因此只打算粗略看看，就当是不让那一千万打水漂了。

但当他看清邮件里用词严谨的致歉词与条理分明的陈述，眉头微微舒展，满意的点了点头。

点完头，他才反应过来发信者并非是自己的助理或部下，而是一个为了钱能够极尽谄媚的三流侦探，如此作态恐怕也只是为了自己给出的那笔巨额酬金罢了。

他看着电脑里那份详细记录了中岛敦个人行踪，以及其本人的样貌描写，这个私家侦探还贴心的在结尾加上了一句对方已经有所察觉，提醒他务必小心行事。

尽管没有拍到照片，但也已经尽力做到了最好。斗南次官很快就将全款打到了对方随报告一起发来的银行账号。

中岛敦看着手机上的入账提醒，颇为得意地对着一旁的芥川龙之介晃了晃手机屏幕，能把自己的信息这么果断的卖掉，还卖的如此顺利且得意的，芥川龙之介还是第一次见。

他们一同看着电脑上的资料：“斗南次官，55岁，时任政府司法部次官……”

一个前途大好的人，又为何要针对他？中岛敦百思不得其解。

他与芥川龙之介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大写的疑惑。

——

新人一来就带着人进了社长的办公室，自然引起了其他社员的注意，国木田独步从桌案上抬头扫了他们一眼：“看什么？最近的失踪案有进展了吗？其他委托人发来的委托完成了吗？任务完结报告写完了吗？”

致命三连问让不少人都缩回了脑袋，只有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不为所动，仍旧我行我素。

于是今日太宰治又在挨骂。

芥川龙之介正在一旁等待福泽谕吉与中岛敦的谈话结束，不料却听到了国木田独步的叫骂声。

他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太宰先生每天就过着这种生活吗？

中岛敦安慰的对他笑了笑，小声道：“不用担心，他们两个人是搭档，国木田先生不会对太宰先生如何的。”顶多就是掐着脖子骂一顿吧。

芥川龙之介听着外面的国木田独步从天南骂到地北的个人骂战秀，心中对中岛敦的这番话十分怀疑。

福泽谕吉眉头紧皱，斗南……这个姓氏有些熟悉。

他与横滨本地的政府要员见面多些，但司法部可是国家级的政务部门……

那一刹，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出现，但不论再怎么思考，这似乎就是唯一的答案。

他揉了揉眉，有些难以启齿，但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这个答案会揭开他不愿回忆的过往了。

两位年轻人听完后瞬间呆住了，中岛敦更是哭笑不得。但一切都得到了解释，心怀恶意的人比普通人更容易遇上妖鬼，也更容易被它们操控。

它们本就诞生于人类的诸多负面情感之中，在他们的口口相传和添油加醋下逐渐壮大力量，亲近力量的本源是理所当然的事。

中岛敦思忖后，决定向福泽谕吉透露一些妖鬼的情报。

最后，他说：“社长，我的建议是尽早做好应战准备。它们不可能真心与人类合作而不伤害他们，那位斗南先生与其他被抓走的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它们的食材。”

“而且据我拿到的情报来看，与他合作的那名妖怪具有控制人类的能力。无论他一开始是否是真心想要与她合作或是其他，现在都已经变成了不得不不为她服务了。所以希望您能够联系森先生与种田先生，尽快确认被标记的人数。”

“精神控制……异能力可以对抗它们吗？”

中岛敦犀利点评：“对于妖魔来说，异能力者和普通人估计是大餐和家常菜的区别。”

芥川龙之介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他一下，这头老虎难道因为没吃早餐，饿到失心疯了？

福泽谕吉无语凝噎，也就是说他们根本没有挣扎的余地？

轻轻关上社长办公室的门，两人并肩回到了社员办公处，中岛敦与国木田独步打了个招呼：“国木田先生，我现在要去出一趟外勤，今天大概是不回来了。”

“嗯，社长刚刚发短信和我说了，你去吧。”

芥川龙之介往太宰治那边看过去，但男人闭着眼，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与他记忆中那个成天散发着阴郁气息的人已经大不相同了。

他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的跟在中岛敦身后出了门。

中岛敦偷笑，没想到这个比他还要大上两岁的人，其实骨子里仍旧是一个期待着被珍视之人看见的孩子。

于是，“别郁闷啦。”少年拍了拍他，“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的，更何况你们已经四年不见了。”

芥川龙之介轻咳一声：“你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中岛敦一脸“哎呀你怎么这么害羞”的表情换了一个话题：“进食过的红叶一次性能够将五十人拉入自己的幻境，我们得想一个办法，一个至少能够保全大多数人的办法。”

“而且，”他往芥川龙之介那被领子遮挡住的脖子上看了一眼，“我的朋友们帮忙翻阅了前辈们留下来的记录，并没有提到这个印记除了标记猎物之外是否还会有其他副作用，如果你有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及时和我说哦。”

“昨天是谁说在下被标记了也不错的？”

中岛敦回想起来昨天说过的话，不自在的嘟哝道：“那还不是为了安慰你……毕竟莫名其妙就被标记了，换谁都会害怕的吧。”谁知道这家伙根本就不担心睡着的时候会不会被突然拖进一个陌生的地方。

“害怕要是有用，恐怕在下也不会加入Port mafia，更不可能答应你的霸王条约了。”

“喂，这话可就过分了啊。”少年跑到他前面，截住他的脚步，“在我们这上班福利可是很多的！你想要钱？还是要武器？”

芥川龙之介端详着离自己极近的那双盛满了认真的双眸，而后闭了闭眼，轻轻揪着少年的头发把他拉到了自己旁边。

“Port mafia那边还有事，在下先走了。”不等中岛敦开口，他率先迈开了步子，中岛敦注视着他的背影，狐疑的想着男人黑色发丝下通红的耳廓。

这人不会在硬撑着不适装淡定吧？都这样了还要回Port mafia加班吗？

“得意”其实算是双关词（）一是指敦敦卖自己的信息还洋洋得意，二是指广东话里的“得意”，也就是可爱的意思ww

——

日元的汇率真的太离谱了……一百万日元换算成人民币居然只有四万多……谁会为了四万块钱得罪武装侦探社啊……还有上一章西格玛那段也做了修改（看着尬尬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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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Chapter 21 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