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母亲大人保佑

日升公寓四楼和五楼的布局是完全一样的,阳台上用的都是玻璃窗,祁织房间的正上方是要的房间。

我跑上楼试了试,万幸,不知是要他没有锁门的习惯还是怎样,可以打开。

抓上我的匕首破窗锤二合一,揭下床单紧紧绑在要房间阳台的窗框上打了个死结,把长的一头甩到窗外,叼着破窗锤,我一只手拽着它攀出窗户。

我往下看了一眼,十几米的高度还真不是说着玩的,平时不恐高的我都有点胆颤。呼,我长吸一口气又吐出,放开了攀在窗边的另一只手,现在只能祈祷床单够结实了。

失重感和命悬一线的狂赌般的未知感拉长了自由落体的零点几秒,直到降落停止,我空白的大脑才劫后余生地涌入大量情感与信息。

相比起来,破窗就容易多了。

我跳进祁织的阳台,即使在这相对狭小的空间,他也种了很多花。非常倒霉地,我踩中了其中一盆。顾不上把它扶起来,我首先目标明确地冲进浴室。

没人!我稍稍放下一点心,说不定这家伙只是不打招呼出去了吧。然而,稍微松弛的神经让其他被我屏蔽的信息流进入处理。

——血腥味!

几乎用上我全部剩余的体力袭入祁织卧室,意料之中但这场景仍然令我呼吸发紧——血液铺满了我的视野,蜿蜒出的一条条红色小蛇,似乎将我的心也缠得痛了……那么多血,他还能活吗?

祁织苍白地躺在淡蓝色的床单上,他的右手放在胸前,握着一朵黄玫瑰。他好像童话故事里等待被人吻醒的白雪王子,阳光打在他身上,都让我担心他会像美人鱼变成的泡泡那样碎掉。

伸出床外的左手腕,一条狰狞的裂口,还在一滴滴地流血,流得并不快,我茫然地想,是不是,他已经近乎枯竭的生命再没什么可以泵出的了。

我强制自己清醒冷静,伸出一根手指去辨认他的呼吸——

感到那游丝般的飘渺气息的一瞬间,劫后余生感如风暴一般迅疾地卷过脑海。我一边收回还颤抖的手,一边用目光扫描过整个房间。

很快我锁定了床头柜上的一封信,拿起信,下面正是一把钥匙!

我立刻用钥匙打开房门,然后跑到楼下打开外面的铁门。又跑回祁织房间,没有坐电梯,好方便一会儿救护人员能以最快的速度上楼。

救护车还没有到。筋疲力竭地坐在血泊里,我一遍遍抬手检查他的鼻息——我不敢移动他——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点什么了。

还没有到。即使是下过最艰难的对局,也没有今天那么令我绝望。——我的对手不再是人了。

我不信神,不知道该怎么祷告才不至于触怒他们。把头埋进曲起的双膝里,我懦弱地祈求着,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啊,您能听到吗?父亲说您没有死,那就请您,拜托了!保佑保佑我们吧!

一阵嘈杂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来了!我从地上弹起来,头脑一阵阵发昏,但我睁大眼睛辨认,一片白色,一定是医生!

赶忙给他们让出位置,跟上担架,锁门,上救护车,给右京打电话叫他去医院,到医院下车,直到祁织被推进急救室,挂着的灯牌变成红色的“抢救中”,我才烂泥一般地瘫坐在外面冰冷的椅子上。

头向后靠在墙上,走廊的顶灯亮堂得刺眼,但我没有余力抬手遮住眼睛。连眨眼,此刻我都觉得累了。

右京终于来了。很快,其他兄弟也陆陆续续地到了。

除了远在国外,我还没见过的四子光,从没有聚得这么齐过。连正在事业上升期、住在外面的枣和处于艰苦的偶像训练营的风斗,都很快地赶来了。

要来到的时候带着非常恐怖的表情,我说不上来,但那种颓废和绝望感,很像破产后被赶出家门的流浪汉。他一定是在恨自己吧,这么多天来唯一一次不在家,自己的一个兄弟就自杀了。

兄弟们高大的身影将刚刚空荡荡的走廊挤得满满的,灯光被完全遮住了。真好啊。在这重重阴影里,在这拥挤的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的浑浊空气里,我安心地睡着了。

这是一段安详的无梦之眠。醒来后我都惊讶,那片红色居然没有流进我的脑海造成一个红色的噩梦。

急救室的红灯变绿了,兄弟们都走了,不,还有一个。是枣。

我疑惑地看他:祁织活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呢?

他沉默地单膝跪下,于是光芒重又射向我,让我有点睁不开眼。他仰视我,郑重地吐出一个词:“谢谢。”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不用谢,他也是我的兄弟?

“你的手臂是怎么回事?”枣坐到我身边问。

已经被包扎了,我举起右手臂看了看,我甚至都还没注意到它受了伤。想了想,“被玻璃划伤了吧,”他的眉毛蹙起来,我描补道:“不疼的。”

他的眉却蹙得更深了。

于是我没再说话。在心里偷偷惋惜着今天失掉的练习时间,我想,输了的话绝对要怪祁织。

“祁织已经脱离危险了,去看看他吗?”

我点点头,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左脚有点不对劲。我及时撑住墙,才没有发生狗血地扑到枣怀里这种事。

低头一看,左脚的脚踝已经肿得很高了,一用力就钻心地疼。我都有点佩服自己了,精神的力量真是强大啊。

“怎么会肿的这么厉害?这也不疼吗?”枣有些严厉地说,他蹲下来:“我背你,看了祁织后给你也挂个号,开个住院单好了。”

这怎么行?明天还要比赛啊。

我不好意思揽他的脖子,只用手搭在他肩膀上,小声求饶道:“住院就不用了吧,枣哥。”

“不想住院的话就多爱惜自己一点吧。今天情况紧急也就算了,”他停顿了一下,“和泉也是我们的弟弟啊。”

我顺竿就爬:“那枣哥能不能别把我崴脚的事情告诉其他兄弟?”

万一明天被媒体拍到受伤,岂不是很容易发生联想?

特别是侑介,他甚至订围棋杂志,都什么年代了我真的……

“如果下周内还不好的话,就算我想帮忙你也瞒不下去吧。”枣说:“最近几天就别运动了。”

病房内祁织还没醒,也还是一张白纸般脆弱的样子。他家境好长得帅,据说文武双全,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呢?才会有勇气下定决心告别这个世界?

那封信被我揣走了,我不打算打开,也不打算给别人看,等他醒了就还给他吧。

话说,忧郁美少年?不知道须王的男公关部里有没有这个类型呢?上周他一个人来青学网球部找我,说既然暂时不同意转校,那么他想要我的号码。

看出他是个执着的人,为了少些麻烦,我给他了。

这些天他总发消息给我介绍组建男公关部的进度。包括他在内,已经有了王子型、小恶魔型(还是一对)、面瘫型、正太型、表面精英实则腹黑鬼畜眼镜型(这是我的吐槽),马上就可以开门营业了。

转学吧,现在转来你就是创始人啊!须王说。我不理他,他就发很多个哭脸用丑陋的聊天框霸凌我。

我在病房里靠着墙站了一会儿就告辞了,枣借口送我回去也出来了。

一关房门他就搀住了我:“虽然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逞强,但我已经是知情人,多依靠我一下也无妨。”

你甚至不在公寓里住呢?还说这种大话。我发现他疑似有些大男子主义。岔开话题:“要哥怎么不在?他平时不是最关心祁织了吗?”

这么一遭下来,我不再称呼祁织为哥了。

拜托,他活过来有我一份欸,不叫他给我当狗就是看在兄弟的份上了。开玩笑的。他会恨我吧,为破坏了他的“大计划”。

“祁织之前就自杀过一次。”枣哥和盘托出:“要哥之前和祁织关系最好,但自从他那次阻止祁织后,他就成了兄弟里祁织最讨厌的人。要哥辞掉工作就是为了看管祁织。这次他出门,祁织就出了这么大的事,要哥极度自责,又想照顾祁织的心情,于是选择不出现在他面前。”

厄,那我这次岂不是直接把仇恨拉满了?

“也许我该出去躲躲。”我尴尬道。

“先把你的伤养好吧。”枣总能把话题拉回去。

看完脚后,他开车带我回了公寓,我俩把中午我做好的饭热了热吃掉了。

除了要,右京给成年的兄弟安排了排班表,在祁织被允许出院前轮流照顾他。枣的职业最脱不开身,趁今天请了假,他想正巧去照顾祁织,于是又回去了。

得在要哥回来之前把我的床单收回来洗一洗,我长驱直入,却被坐在地上、上身趴在床上的要吓了一跳。

他身旁散落了几个啤酒罐,有一罐还倾倒了酒液出来,显得很邋遢。不过醉鬼又能整洁到哪里去呢?

我迅速地把床单捞了上来,关上窗子,本不打算多管闲事,路过要的时候,我还是叹了口气,准备拿毯子给他盖上。

薄毯轻轻落在他身上,我希望他不要醒转,但事实并不如我所愿。

“是和泉吗?”他轻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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