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米兰惊讶地抬起头:“原来他也是为了救母亲……”
凯瑟琳挑了挑眉:“你不知道?”
马克米兰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图阵的?”凯瑟琳问。
“我在图书馆的藏书室里无意看到的。”马克米兰道,“原本也只当它是为了满足猎奇心态而编出来的传说。”
凯瑟琳想了想,又问:“那本实验笔记上还写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知道门阵的真实作用?”
“实验笔记里记录了门阵的真实作用,还有一些他从古籍里照抄的内容。”马克米兰顿了顿,“可惜那本古籍似乎被他在某次实验中毁了。至于实验笔记……也被我遗失在了门阵里。”
凯瑟琳皱眉:“听起来你很遗憾?难道你还想再进去一次?”
马克米兰没有回答。
他安静了很久,才深深叹出一口气:“即使再有机会,我也不会再进去了。费尔法克斯教授说得对,那里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重复我无法改变的结局。观察即为定性。我从既定结局的世界来到那里,那么被我观察到的所有世界,其结局自然只能是我所在世界的既定结局。”
他声音压得很低:“我的母亲死于一次妇女参政运动,那年我才十三岁。她生前热爱自由、热爱冒险,乐于亲近自然。马术是她最喜欢的运动,我和妹妹的骑术都是她亲自教的。她说她喜欢在马背上驰骋时自由自在的感觉。那是一种能够让她短暂遗忘现实枷锁的快乐。她希望我也能体会这样的感觉,以便在未来进入这个残忍苦痛的世界时,能有一席喘息之地。”
“或许确实是我年纪尚轻吧……那些年,我对于她这样无情抛下我和妹妹,全身投入女权事业的行为感到无比痛恨。直到……直到……直到我自己也成为了社会中的边缘群体,我才能深切地体会到我母亲生前每时每刻承受的挣扎与压抑。”
“可是我没有她那样的勇气。”他的嗓音发涩,“当我的人生走到绝境时,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如果她还在就好了。如果她还在,我是不是就能撑过去?如果她还在,是不是还会有一个长辈愿意理解包容我?如果她还在……如果她还在,是不是至少会多一个人爱我……”
眼泪顺着青年年轻俊秀的脸庞滑落,连成线似地滴落在雪白的被单上,氤氲成一片小小的水渍。
凯瑟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又释然地笑了笑。她站起身,扯下项链上的魔杖。
“反正最后也要给你施记忆混淆咒……”
魔杖在她的手里恢复了原本的长度,她提前将袖子撸到了手肘处。
“想知道我的秘密吗?我的秘密可不比你的秘密少。”
马克米兰的声音仍旧干涩,他抬起湿润的双眼:“什、什么秘密?”
魔杖尖在空气里划出几道干净利落的弧线,光芒一闪,在彻底震惊住的马克米兰面前,凯瑟琳恢复了原本的女性外貌。
“你、你……”原本还在泪水中低声哀叹的青年瞬间僵住,瞳孔猛地放大,连呼吸都忘了。
凯瑟琳微笑:“我是女人。”
她垂眼瞥了一下明显过于宽松的裤腰,有点烦恼地捏了捏布料:“唉,要是变身的时候能把衣服一起变就好了……嗯?等等,好像是可以的。”
她努力回忆曾在女巫杂志上看到的日常小咒语,轻轻一挥魔杖,衣服便自动缩小,线条贴合身形,最后乖乖地穿在她身上。
凯瑟琳非常满意地重新坐下:“女巫就是这点好,总是能用魔法轻松处理一些生活小烦恼。”
然而马克米兰的关注点显然不在她是否能把衣服变得合身这件小事上。
他仍旧僵倚靠在床头,震惊到失语:“你是女的!这、这怎么做到的?这怎么可能?”
凯瑟琳:“因为我是女巫,就是那种在中世纪会被烧死的女巫。”
马克米兰:“……”
凯瑟琳:“怎么样?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又有了希望,前途充满了光明一片坦荡?毕竟你可是货真价实的男性,只要把秘密藏好,这个糟糕的世界起码还愿意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吗?”
马克米兰:“……”
怎么感觉她说话的方式……怪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人。
他忽然想起那些在门阵里曾短暂窥见的未来世界,心里一紧,硬是鼓起全身勇气才挤出一句:“你、你、你不会……还是从未来来的人吧?”
凯瑟琳惊讶:“哇,不愧是靠着一本实验笔记就能找到安布里斯·费尔法克斯炼金术门阵的人,你真聪明。”
马克米兰:“……”
这是重点吗!
凯瑟琳:“看来你有幸得以窥见了一丝未来世界的模样。我不知道你去的那个世界有多未来,但在我很久以前生活过的那个世界里,虽然还有很多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不过至少,我们的生活比起现在确实轻松了不少……”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怀念,对回忆中的世界的怀念从她眼底淌出来,仿佛在看一个久远得发白的画面。
“说到这个,”凯瑟琳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那张实验笔记的残页上写的lumen v到底是什么?我想了很久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当时情况太紧急,也忘了问费尔法克斯教授。”
马克米兰怔了怔:“Lumen……Lumen vivit?”
凯瑟琳皱眉:“活着的光?那是什么?”
马克米兰抿了抿唇:“班内特,你入学考试的拉丁文成绩是多少?”
凯瑟琳:“……这不是重点。”
马克米兰无奈地叹了口气:“是‘光在此处生生不息’的意思。你还记得吧,门阵里时间停滞的地方,全是白光。每一个世界都是凭光来定位的,光记录了每一个世界的时间点。”
凯瑟琳豁然开朗:“原来如此……千年前费尔法克斯家族的祖先就已经用炼金术窥见了宇宙的某些奥秘……”
她正说着,马克米兰犹豫了一下:“我听埃伦斯坦说……政府的人也介入善后了?”
凯瑟琳点头:“是的。”
马克米兰声音有些发紧:“那……我会被……”
凯瑟琳摆摆手:“放心吧,不会怎么样的。魔法部的人会给你的记忆稍稍做一些改变,这样以后你就不会再记得这一段糟糕的回忆了。”
马克米兰的眼神暗淡了片刻,又轻轻亮起:“也……也不是全都糟糕。我在门阵里,看见了年轻时候的母亲。有一个世界,她生活在百年之后,是个英姿飒爽的……那个词叫什么来着——飞机*1,对,飞机的驾驶员。”
凯瑟琳温声提醒:“飞行员。”
马克米兰眼睛一亮:“对,对,飞行员!她穿着我从没见过的衣服,很干练,驾驶着一个像大鸟一样的机器飞上了天空……”
他说着说着,脸上慢慢浮出温暖的笑意,眼底亮得像点了光,仿佛那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凯瑟琳不忍打断他的回忆,只是悄悄变回了查理·班内特的模样,轻声道别后离开病房。
门外,尤金妮亚正等着。看到凯瑟琳出来,开口问:“他的记忆……”
凯瑟琳回头再看了一眼那扇已经关上的门,“晚点吧,晚一点我来给他施咒。”
她想亲手把那段美好的经历安静地留在马克米兰的心底,放进一个不会被触碰的记忆角落里。等到未来某一天他真的去和母亲重逢时,那段记忆会在恰好的时刻回到他身边。
尤金妮亚虽不知道两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但她从凯瑟琳身上感受到一丝淡淡的、压抑不住的忧伤。
“你还好吗?”
凯瑟琳笑得轻松:“好得很呢。走吧,我们还有事要做吗?”
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尤金妮亚:“你昏迷的时候,魔法部增援的人已经把麻烦收拾完了。”
凯瑟琳:“这么快?那我岂不是可以名正言顺地偷懒啦?”
尤金妮亚:“就连麻瓜界的舆论,都有福尔摩斯先生——我是说大福尔摩斯先生——替你处理了。”
凯瑟琳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是吗?那他还真是个好人。”
尤金妮亚:“哼哼,你就偷着乐吧。不过,小福尔摩斯先生的记忆还没处理。你打算怎么办?”
凯瑟琳:“他加入他哥哥负责处理魔法界事务的部门了吗?”
尤金妮亚狐疑:“当然没有。”
凯瑟琳:“那这次就给他也施咒吧,除非——”
尤金妮亚好奇:“除非什么?”
凯瑟琳:“除非未来他靠着自己的能力又发现了我的秘密,那我就再默许他能知道魔法的存在吧。”
尤金妮亚惊:“你好大胆啊,如果被魔法部的人知道了,你会被处罚的。”
凯瑟琳耸肩:“如果是他聪明到自己发现的,我能怎么办嘛。”
尤金妮亚考虑了半秒,点头认同:“说得也对。那你现在要干什么?回去上课吗?”
凯瑟琳摇头:“请假都请了,我要先回去洗个澡。昏迷一天,整个人都黏得难受。”
她们的身影在走廊的尽头逐渐消失,每一个路过的麻瓜只能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并肩而行,却听不见他们的半句私语。
凯瑟琳洗了个极其彻底的澡,从公共浴室出来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披着浴袍抱着东西回到房间,给自己施了个速干咒,又换上一身干净衣服。
收拾好一切,正当凯瑟琳想着要不要出去找点吃的东西时,打开房门,却发现原本空无一人的起居室中,坐着一位不速之客。
*1:飞机是莱特兄弟在1903年发明的。
马克米兰母亲的设定故事灵感来自伟大的女权活动家,埃米莉·戴维森(Emily Davison)。她是英国妇女参政论者、女权运动家,妇女社会和政治联盟(WSPU)成员。曾九次因激进抗议入狱并实施绝食抗争,包括焚烧信箱、损毁邮件等行动。1913年6月4日,戴维森在埃普索姆德比赛马会冲入赛道,高举紫白绿三色女权旗帜试图阻挡英王乔治五世的赛马,四日后伤重身亡。该事件引发国际关注,成为英国女性选举权运动的转折点。(来自百度百科)
没有看过妇女参政论者的宝们有时间都快去看,每个女性的人生必看电影(我封的)
最近没有回复评论的一大原因是,我这个人嘴上没个把门,很容易就因为憋不住而剧透了,其实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到,谢谢大家的喜欢~[亲亲][亲亲][亲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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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 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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