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我的生命不过是温柔的疯狂,眼里一片海,我却不肯蓝。

——兰波

我叫沈结夏,18岁,

我的童年在横滨度过,青年时又回到了横滨,为了一个人——涩泽龙彦。

妈妈从小就告诉我,将来不要和自己的弟弟涩泽龙彦一样,是以我关于他最初的印象是:他不是个好人。

我那时还很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平常在家里,母亲提的最多的,除了父亲便是舅舅涩泽龙彦了。

“我小时太松懈了,龙彦才会变成这样。”母亲说,她陷入了某种回忆。

沉默良久,母亲双手重重压在我肩上。

“所以妈妈对你严一些,是想让你能懂更多道理,能有正常的判断力。”

母亲眼里像有一片红色的海洋,海底暗潮涌动。

我记不得因为什么原因顶撞了妈妈,她有些无奈地说了这段话,这是我记忆里第一次知道涩泽龙彦的存在。

尚是个顽皮孩子的我对这个好像不太正常的舅舅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某段时间,爸爸带回一只白毛红眼的兔子,可以说和妈妈是一个配色,我十分喜欢,走到哪里带到哪里,欢喜的不得了,我问妈妈:“为什么兔子的眼睛和你的眼睛都是红宝石的颜色,而我和爸爸不是”

妈妈说:“眼睛是爸爸妈妈送给孩子的。”

我说:“我想要红色的眼睛,你能不能把红色换给我。”

妈妈哭笑不得地说:“你已经选了爸爸的绿眼睛和妈妈的白色长发的了。”

我不服,却也说不清个所以然,又急又怒,妈妈却只在一边说风凉话调侃看戏,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然后哗地落下,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妈妈还是妥协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她把我抱在怀里,“好了好了,我还觉得绿眼睛好看呢。”

“我就要红眼睛……呃……呜……我就要和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我不妥协。

妈妈扶着额头笑:“你这无理取闹的样子,简直和龙彦一模一样。”

我幼小的心灵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嗯,没错,涩泽龙彦是个很擅长无理取闹的人。

我真得很喜欢那只兔子,给它取名白白,它有细密洁白的绒毛,鲜艳动人的红眼睛,独特的长耳朵,绒球样的尾巴,身体娇小,跑得却格外快,它被我养得甚是娇纵,吃菜只吃最嫩的地方,整天蹦蹦跳跳,也不怕人。

但它的生命却结束的格外惨烈。

那是初春,父亲被首领派到擂钵街办事,父亲本答应那天和我和母亲一起去街里给母亲过生日,却因此没能履约,通过异能,我知道母亲有些黯然,我也不大开心。

那时我只5岁,还不太克制对异能的使用。

我办了一件错事。

我太调皮,用异能篡改了父亲部下的记忆,让他把我带到擂钵街去,我要去看看父亲到底在干嘛。临行时,我带上了兔子,我那时总和它一起行动。

部下开车到了擂钵街。

我被擂钵街萧条衰败场景震撼了,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而在擂钵街钵碗一样的洼地里,尽是这样的破败荒芜,我不明白,为什么这种地方还有那么多人住?父亲又为什么来这里办事?

我不喜别人跟着,甩开父亲的部下自己进去了。

我自恃异能者,不认为自己能遇到什么危险。

现在想来,幸福又好笑,那时的我真是被惯的不知天高地厚了。

擂钵街的满目疮痍是超出我的想象的,里面的有人穿着破烂的,发黄的衣服,畏缩在街头,我本想去上前看看,却又被他眼中饥饿的贪婪的绿光吓得连连后退,一个晃神,白白从我怀中一个扭头挣脱跑掉了,它体型小,跑得倒快,一晃眼消失在小巷深处,浓缩成一个小白点。

我赶紧迈开我的小短腿去追,可我只有那时五岁,怎么追得上兔子啊?反而迷失在了擂钵街的深处。

独自一人以一种迷惘的状态陷入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危险地方,毫无疑问,我那时十分惊慌。年龄尚小,也没有类似的经验,我整个人都不知所措了起来。

我不知道是先找白白,找父亲,还是先想办法出去,事实是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

我漫无目的地瞎逛,渴望能找到出路,却始终没能出去,反而引出了几个想抓住我的人,我也不认识那几个人啊,他们要抓我干嘛呢?

以今天的阅历,我却能轻松答出来,他们又不知道我是谁,抓个小孩是为了卖掉,运气不好的是卖器官给地下医生,运气好的是卖到到妓院,无外乎这些了。

大概也是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明白自己异能的一种使用方法,删除别人所有记忆,没了记忆指引,人就会迷茫不知所措,自然就失去了攻击性,我便趁机逃走。在后来,这个方法救了我的命,我一直沿用到今天。

我与那些人对峙着,也不能说是对峙,气势上看是他们对我的单方面碾压。

我焦急又害怕,我没办法同时对付这么多人!

一团金色的异能力方块猝不及防地飞来,把我团团围住。我动弹不得,困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个个黑发金瞳的高个子男人缓缓走来,他却穿得如最严寒的冬日,手套,围巾,耳罩……一应俱全。他的身后,妈妈穿着的米黄色外套,纯白的头发熠熠生辉,仿佛裹挟了万丈霞光。

妈妈看到我,急切地跑到我面前,金色方块瞬间消失,妈妈一把抱住我,眼里水汪汪的,都要哭了的样子,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红宝石眼睛里全是我的影子,她把我转过来,转过去,上下左右仔细地检查了一遍。

“谢谢您,兰堂先生。”妈妈回头,向那位男士道谢。

兰堂抱着胳膊:“没事,就是外面有些冷。”

我从妈妈怀里探出头,奇怪的瞅了他一眼。

“妈妈,白白跑丢了!”我忙说。

妈妈为难地问:“兰堂先生,您能帮忙找下兔子吗?”

兰堂搓了搓手,缓了好一会才说:“可以。”

金色方块涌了出来,散向四方。

我盯着方块,满眼好奇:“这个是什么异能力啊?”

“彩画集”回答的是兰堂,他很是认真地控制自己的异能,空中弥散的金色方块绚丽夺目,周围的人都退去了,这种强大的异能者不是常人惹得起的。

兰堂带着我与妈妈向北走,不知绕了几道弯,他颇有难色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带路。

我们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巷子最深处满地带血的白毛。

我怔住了。

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手上鲜血淋漓,嘴角也有血痕,可这血,不像他的。

白白?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嗅到浓厚的,又涩又鲜的气息,令人作呕。

擂钵街的孩子是难以想象的艰苦。找到食物,但害怕一但被人发现,食物就会被抢走,所以不敢引火,只能生吃了,温暖的鲜血除了腥了些,还算饱腹。

我只知道我爱惜的宠物被虐杀了。

暖融融的毛发,红彤彤的眼睛,乖巧的窝在我怀里——再也不会有了。

我冲上前去,揪住那个小孩的衣服,也不管他们身上的污垢。

“你杀了我的兔子!”

我吃好穿好,身子骨也很壮实,瘦瘦高高的小男孩被我推得一晃。

那是个七八岁的男孩子,他和我纠缠在一起,不时警觉地盯着兰堂,。

我越发嚣张。

“你把我的兔子还给我,要么死,要么把兔子还给我!”

之前大佐叔叔就是这样为他的狗报仇的。

大佐确实养了狗,黑色油亮的毛皮,高壮的体型,黄褐色的牙齿龇出红色带黑斑的嘴唇,结夏曾被那狗吓了一跳,大佐叔叔还笑她她这样胆小。这是他在战场捡到狗,捡到是狗在啃尸体,场面很有趣,他就带回来养了。

那狗得了他细心照顾,帮他处理了不少人。但旁人都很怵它,它凶神恶煞的,见人总流着恶心的口水。

后来那狗被不知是谁毒杀了,好好的被杀了,大佐大怒,在楼里大闹,负责养狗的人都被杀了个干净,凶手听说最后被挂在狗舍了。

我揪住那个男孩不放,他到底是个孩子,沉不住气,不耐烦道:“死都死了,吃都吃了,你纠缠个屁!”

我被他无礼的态度气到了,大吼:“我要杀了你,我要让爸爸杀了你……”

我努力想掐他的脖子,可惜不够高,只抓了他几把。他脖子上我指甲划出的口子里渗出红色的液体。

“结夏!”素来温柔的妈妈厉声喝止。

兰堂平淡地撇了我母亲一眼。

我回头,看到妈妈的红色眼眸里净是冰冷,甚至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怨愤与厌恶,陌生得不像我的妈妈。

明明是他吃了我的兔子,妈妈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我特别特别害怕,甚至于恐惧,我看着妈妈,渐渐,我有些不敢看她了,周围的一切安静地出奇,只有隐隐约约的鸟叫,大概是乌鸦在吃腐肉时发出的声音,这个寒冬格外死寂。

“你疯了吗?”母亲厉声怒吼。

妈妈说我疯了,我无从反驳,也不知道从何反驳,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我疯了?

“夫人,”兰堂打破了这死寂的气氛。

“先回去吧。”兰堂双手环抱在一起,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这里太冷了!”兰堂缓缓说。他或许是感到冷了,也或许只是借口感到冷了。

真的很冷,我躲避着妈妈的眼神,难得有同感。

回去的路上,我一路都在往兰堂先生那里靠,刻意的躲着妈妈,出于畏惧还是其他的东西呢?我并不知道。

母亲也选择了沉默,明明她穿了亮色的衣服,看起来却如此寂寥,像断崖下,料峭而孤独的一朵凌霄花。

到家中,妈妈关上门。

我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她会打我吗?会骂我吗?

她用手指挽去耳边的碎发,将米黄色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换好拖鞋,走进厨房,她从冰箱里拿了盘水果,还拿了一份我最爱的巧克力蛋糕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在一边摆好刀叉。

她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一派大家闺秀的模样,笑着看了我一眼,伸出纤细的手指招呼我:“过来坐啊。”

我摸不着头脑,小心地靠近,偷偷抬头瞟了她一眼,她还是一派温柔古怪的笑意。

我还是坐了。

“孩子,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用异能消除我的记忆,你今天做的所有事我都不会记得,我们只是普通的在这里吃蛋糕;第二,你没有消除我的记忆,我会惩罚你,你不能吃蛋糕,也不能吃水果,直到你真的认错了,而标准由我判断,可能几天,可能几年,或者你永远得不到我的认可。”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要么消除我的记忆,要么可能永远不能吃蛋糕。”母亲说了一遍。

母亲垂眸看着我,等待我的选择。

“我……我……”我支吾着说不出话,不明白她这是在干什么?对于年幼的我而言,最在意的无非是那两口吃的。

“你消除我的记忆,我就不会记得今天发生了什么,就不会惩罚你。”母亲伸出手缓缓摸过我的头发,她看着我的脸,那是一只何其温柔的手,一双何其爱怜的眼睛。

她忽然凑近我,鲜红的眼睛看着我:“不可以逃跑,你必须决定。”

我倍感恐惧,呜咽地哭了起来,孩子的本能里,敢到害怕就会哭泣,找妈妈。

我胡乱抓开她的手,胡乱哭泣着:“妈妈……”

她看着我,低下头,把我的手按在她的额头上:“这就是异能力的掌控力,你要对我下手吗。”

“我不要……呜呜呜。”我努力拽开自己的手,我拽不动,最后母亲松开了我。

“你拥有强大的异能,可以轻而易举地毁了别人,毁了我,你知道吗?”母亲的眼睛里满是忧伤。

我不敢回答。

“如我一般,如那个男孩一般,我们都可以被你轻易毁掉,如果你想,你甚至可以制造更大的混乱。”

我把低垂的头抬起,绿色的眼睛与妈妈的红眼撞在一起。

母亲摇了摇头,替我挽起碎发到耳后:“可你选择不消除我的记忆,因为你讨厌对我用异能,讨厌伤害。”

母亲深吸一口气。

“记住那种痛苦,伤害别人的痛苦。

世界上还有很多‘我’一样的人,他们和我有同样的人类的灵魂,同样的人类的□□,或许也喜欢蛋糕……但是他们可能没有蛋糕,只有发霉的食物,又或者全靠茹毛饮血。”

“每次使用异能前,每次要伤害别人时,你都必须清楚,那份失去我的痛苦。你的舅舅涩泽龙彦就用异能伤害了很多人,让无数人获得了那份痛苦,小心痛苦的海洋,以他为戒。”妈妈的眼里满是悲伤。

“我不希望你走上他的老路。”妈妈的红色眼睛紧紧望着结夏。

结夏感觉自己的脑中朦朦胧胧,模模糊糊,她感到事情好像很严重,不甚明白,只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