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大盗

惊叫声是个**岁的小女孩发出来的,她手上还拿着一个漂亮的羽毛毽子,显然是到这里来玩的,却被眼前的情景吓住。

一个女人倒在血泊里,她的眼睛流出两道血痕,血已干涸,绣花手绢盖在她身上,而她人已晕过去。

她还不到三十岁,头上却生了白发,眼下乌青,鼻侧两边有着深深的两道皱纹,看起来无比苍老、无比疲惫——一个既要抚育孩子又要打理生意的女人是没法子不苍老疲惫的。

她也很瘦,几乎瘦得脱了相,陆小凤跑过来抱起她,能清楚地摸出她后背的脊骨。

“云娘!云娘!”陆小凤一边叫她的名字,一边把她往屋里抱,高月跑去找大夫,余光瞥见那块手绢,目光滞住,她拾起手绢揣进了袖子里。

大夫来的很快,到的时候几乎整个云家庄的孩子、丫鬟,还有无处可去的孤女都站在院子里,有人在哭、有人急得跺脚、还有人大骂凶手是个畜牲、恶棍。

救治了半个多时辰,云娘总算醒了过来,她全身都在颤抖,显然还有没从可怕的袭击中缓过神来,声声悲泣道:“那是给孩子们筹来的善款,你不能拿走!”她喊了几声,忽然听到外头有人在哭,又慌了,急着到处抓:“还有没有人受伤?还有没有人受伤?我看到阿毛在那里玩,他有没有事?还有莺儿,莺儿找回来了没有?”

旁边的一个小丫头哭着道:“都在的,大家都在,没有别人受伤了,大家都好好的!”

云娘哭道:“真的?”她缓缓吐出口气:“人没事就好,告诉大家不要哭了,钱没了我还可以去赚……”

小丫头再也绷不住了,哇得一声扑到云娘怀里:“可是……云姐,大夫说……说你的眼睛再也看不见了!”

云娘这才发现,自己眼睛蒙着一层白布,恍然间,她又想起了那个坐在箱子上绣花的男人和那根闪着寒光的绣花针,又是害怕又是痛苦。

呜呜咽咽的哭声在这院落里回荡,陆小凤也很难过,他是最会说话的人,可望着云娘呆呆的,无措的面容,却连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沉沉道:“我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眼睛,你是个好人,好人不该有这种下场!。”

过了一会儿,云娘好似从巨大的悲痛和打击中缓过来,轻声道:“多谢这位先生,不知如何称呼?”

她的声音很柔,也很软,像是温凉的水。

陆小凤道:“云娘,是我,陆小凤。”

云娘似怔了怔,语气中带了几分紧张,还有点不自然,轻轻道:“原来是陆先生,前阵子听说陆先生邀约了两个很厉害的人决斗,可有受伤?”

陆小凤道:“我没事。”

云娘呐呐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她忽然又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小丫头道:“已经过了午时了,厨房里炖了鱼还有干笋和两样青菜。”

云娘点点头,嘱咐道:“莺儿、小桃还有雪梅都不能吃鱼,吃了鱼会发烧的,小宝吃药了没有?他的药才换过,千万别弄错了,还有昨天新来的安安,她不能吃豆子,我见早上的粥里有豆子,千万别让她吃了,还有,府里的奶娘也不够了,你记得去请,若是人家有困处,就多给一倍的钱,但你要看她有没有用自己的奶喂她的孩子,上次请的就身上有病,这次千万要当心些……”

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说着说着,显然已忘了陆小凤在这里,陆小凤正好起身走出去。

高月在院子里,拿着那块绣着黑牡丹的手绢请院子里的丫头妇人看,谁看了都摇头,说这刺绣精美,手绢的料子也很名贵,她们既绣不出来,也买不起这么贵的料子。

看见陆小凤过来,她道:“怎么样?”

陆小凤摇头沉声道:“她的眼睛……你那里有没有能治眼睛的东西?”

高月道:“有修复经络的药,只是不知道对眼睛有没有用,我刚刚交给那个丫头了,待会给她试一下。”

两个人心情都有点沉重,沉默着慢慢在院子里走着,云娘受伤,庄里库房被劫,再加上还有那么多小孩子要照顾,人人忙乱不堪,也顾不上他们两个。

走着走着,两人穿过长廊和水榭,见到了一处被烧得焦黑的废墟,三四个青壮正在搬运木料和砖瓦,预备重建。

高月叹息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我觉得你最到庙里拜一拜,好去一去你身上的瘟气。”

陆小凤道:“瘟气?”

高月道:“到哪哪出事,可不就是瘟气?难不成真让我说着了,你是扫把星转世?”

陆小凤笑容发涩,这么一说还真是,上次他到这来,这儿就失火了,去爬雪山,雪崩,去唐门,唐门搬家,柳如刚就不提了,现在再回来,云娘遇险,库房被劫,简直活脱脱的瘟神降世,扫把星投胎。

“有什么发现吗?”他问。

高月扬了扬手帕,道:“这个,跟暗戳戳害你的人不是一伙的,应该是为了钱。”

她将绣帕反复观看,接着道:“这或许是个连环大盗,武功不错,还有点炫技的意思。而且看库房的位置和当时的情景来看,也不像是里应外合做下的,极大可能是,这个大盗事先过来踩过点。”

陆小凤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高月道:“你没问云娘当时的情况?”

陆小凤叹息道:“迟些吧,她那个样子,我实在问不出口。”

说话间,大火烧过后,黑焦的土地已被踏在脚底,倒塌的残垣断瓦早已被清理干净,新的屋舍已将将打好了地基。

陆小凤蹲下来,捏了把焦土,在手心里慢慢揉搓,感叹道:“按这个世界的时间算,我已死了大半年了。”

还没伤怀两句,有两个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姑娘提着篮子过来给建房的木工瓦匠送饭,顺便也给陆小凤和高月带了一份。

食盒里上层是红烧鱼段另有两样青菜,下面是米饭和馒头,口味很清淡,没有酒。干活的工匠立刻嚷嚷起来,饭菜没滋没味也就罢了,怎么能没有酒?

陆小凤本也是个无酒不欢的人,听到这些抱怨又忍不住上去打圆场,用他绝妙的口才劝了半天,等回来饭菜都凉得差不多了。

高月笑吟吟看着他,忽然道:“我记得你说过,一开始火势还不算大,你救出孩子之后是有一个女人拦住你,说里面还有一个孩子,你又冲进去,这才没出来。”

陆小凤道:“没错。”

高月道:“那个女人不是云娘?”

陆小凤道:“不是,着火的那天她在号召江南的富商筹措善款,一直在前院忙着待客,直到浓烟滚起来,她才知道着火了。”

高月道:“老实说,你有没有怀疑过,那个害你的人其实就是云娘?”

陆小凤立刻道:“绝无可能。”

他接着道:“你不了解云娘这个人,她善良心软的过分,是个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去伤害别人的人。当年倪蝶之所以把这个善堂托付给她,就是看中了她的善良。”

高月瞄了眼剧本,嘴一秃噜,道:“不是看中她办事能力强么?”说完干笑一声:“我猜的,看这一墙一瓦就知道,光有善良没有本事,可万万挣不来这么大的家业,况且……人总是会变的。”

陆小凤断然道:“不管怎么变,一个人的本性总不会变,她若真是处心积虑想害我的人,我就把我这双眼睛抠下来当泡踩!”

高月笑笑:“那当时诓骗你的女人呢?你今日可曾见到她?”

陆小凤摇头:“没有。”

高月长长叹了口气:“那我估计你在这是别想找出什么来了,那个人很了解你,不仅了解你的过去,更了解你的性格,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就算当时留下了什么线索,也已经过去了半年,已经被抹平扫尽了。”

她顿了顿,接着道:“他一定认识你很长时间,对你的过去更是了如指掌,像这样的人,活着死的都算上,有多少?”

陆小凤目光微微凝结,笑了笑:“其实在看到那些画的时候,我就想到了一个人,可他已死了十年,我亲手杀了他,亲眼看着他断气。”

高月道:“他是谁?”

陆小凤道:“陨星阁阁主,云在天。”

高月翻翻剧本,很快找到了这个人。

她对云在天已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但根据剧本里的记载,云在天绝不是个有本事的人,甚至可以说,他有点谐。

表面上,他是杀手组织的首领,将陆小凤逼入绝境,逼得倪蝶不得不喝下毒酒以命换命的大反派,但实际上,他的武功是高月手把手一点点教着练上来的,整个计划也是高月帮他设计好的,就连当初,她喝下的那杯毒酒,毒都是她自备的。

就剧本里描述的那副愚蠢的模样,高月怎么也没办法把他跟现在这个心思深沉,手段毒辣的幕后黑手联系起来。

人的确是会变得没错,但一个蠢货绝不会变成一个聪明人,尤其是一个死掉的蠢货。

若不是他,那又是谁?

到了傍晚,一直跟在云娘身边的小丫头忽然找到了陆小凤,神神秘秘的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云姐说,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让你一个人去见她。”

智齿发炎了,好疼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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