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噩梦

丁鹏做了个恐怖的噩梦。

“咕嘟……咕嘟……”

粘稠的血池宛若沸腾的岩浆,咕嘟嘟地冒着泡儿,随着血浪的翻滚,不时有枯骨沉浮在池面上。

血池周围是竦峙的群山,泛着青青的品色。

当有一架纤长的石桥,连接着池面与峰顶,形成一个陡峭的角度。

丁鹏失了神,浑浑噩噩地游逛着,不知不觉就走上了石桥,顺着石桥朝血池走下去,越靠近血池,血腥气就越熏人。

他似乎也难以忍受,动作变得迟缓起来,脚底踩碎的石子骨碌碌滚下石桥,连血花都没有溅起,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头脑再迟钝,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

丁鹏像发条停了的木偶,僵硬地杵在原地,不肯再挪动一步。

他眉头微蹙,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

血池翻滚氤氲出的血雾,像一条血色的飘带,若即若离地附着在石桥上。

眼瞅着他有要苏醒的迹象,血色的飘带蒙上他的眼睛,迷惑着她的视线。

血色飘带的另一端,轻轻地缚住他的手,牵引着他朝血池走去。

他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扯下飘带,挣扎几下就放弃了,被直直地从石桥上拖下去。

那抹血色中,却忽然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子拦住他的去路。

她的脸模糊不清,血雾中只露出一蓝一金的异瞳鸳鸯眼。

粗暴地撕烂血色飘带,伸出手拽着他往回走:“回去,回你该去的地方。”

骤然出现的人,仿佛是什么极其重要的人物,他畏惧地缩了缩脖子,好似言听计从惯了,乖乖地转过身去,准备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脚下的地面开始晃动,他站立不稳,尘土夹杂着碎石不断地滚落下去,桥面变得更加倾斜,几乎就要形成一面陡峭的断崖。

在剧烈的晃动中,丁鹏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伸手牢牢地抓着桥沿,不让自己滑落到血池里。

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慌乱地向血池望去,只见一具具枯骨从血浆中爬起,僵硬地摇晃着身体朝桥上走来,强烈的血腥气,熏得他几欲作呕。

丁鹏打了个激灵,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爬起身,掉头就往桥顶爬,但血雾萦绕在他眼前,根本辨别不清景象,几次险些失手落空,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一具枯骨追上了他,抓住了他的右脚腕!

他眼睁睁地看着双手被摩擦出血泡,想抓住一丝能滞留的物件,但都落空了。

鼻尖嗅到的血池腥气越来越浓,他无助的心情转向了绝望。

倏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拼命地将他往上拉,阻止了他滑落的趋势。

耳畔的声音在说:“别放弃,抓紧我!”

丁鹏摇了摇头,没用的……

就在刚才,又有几具白骨抓住了他,痛楚从双腿传来,疼得他浑身打颤。

他是注定要被血池所吞噬的……

那一道清冷嗓音的主人焦急起来,“丁鹏,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相信自己……你不是还要复仇的吗?你的家人、朋友、爱你的人,还在等着你……”

“你不是一辈子不嫌弃我,要做我唯一的挚友吗?我那么在乎你,你怎么可以自暴自弃?”

“你发过誓的,你就得对自己的誓言负责。”

一声声的呼唤,令他渐渐地清醒过来,眼前的血雾消失了,暴露出周遭血肉蠕动的恐怖场景。

伴随着意识的苏醒,阴暗的洞府被破开一个大洞,刺目的白光照射进来。

他的指尖缓缓从她手心里滑落,强大的吸力在蛮横地将丁鹏一个劲往外拽。

“你……夕颜?”他奋力抬头,想看清说话人的脸,“你是夕颜对不对?”

那个人的脸依旧被血雾隐藏着,轻声道:“对不起,我要走了,以后保重自己。”

“啊!”他惊叫起来,耳边风声呼啸,没有听清他这句话,白光就将他甩了出去。

“不,不要……”丁鹏唇齿溢出破碎的□□,他睫毛不安地颤动着,额上冷汗渍渍,仿佛正陷入某种可怕的梦境。

青青坐在床边,幽幽叹了口气,捏着帕子的手轻柔地覆上他的额头,替他将汗水一点点拭净。

此刻天光熹微,正巧可以细细瞧清楚他的相貌。昨夜虽有圆月,终究还是不如白日里看得清楚。

青青将手中帕子丢进水盆,俯身端视着丁鹏的脸——

这是一张俊美的脸,擦拭干净沾泥的脸庞,活脱脱一位剑眉星目的清贵公子,而不是个穷酸落魄的乡野小子。

她愁眉不展,似有一片乌云笼罩在她的头顶。

得不到夕颜的音讯,她的心空落落的,难过得想要落下泪来,每次想到这里,都要怪自己为什么要多生是非。

如果夕颜死了,那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更不知道该怎样和丁鹏交代!

就在这时,丁鹏睁开眼睛,豁地坐起身,厉喊一声:“夕颜!”

他大口喘息着,胸膛急促地起伏,入眼是一片古朴的帐纱,柔软的被子盖在他身上,鼻尖能嗅到淡淡的皂角清香。

天已大亮,帐纱过滤了日光,晨曦的太阳本就懒洋洋的,透进来的光像手指缝里淌下的细沙,渺小得不惹人注意。

“丁鹏,”青青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跳了起来,忍不住欢呼起来,“你终于醒了!”

青青?

难道……他还没有死?

举起颤抖的手,低头看了一眼,他记得被枯骨拖行时,双手蹭得血肉模糊,但他现在的手,没有丝毫伤痕和血渍。

“我真的没有死……”

原来只是梦啊。

再回想梦中场景,眼角依旧是控制不住地渗出眼泪,无助的滋味太难受了。

他一定要变得更强,强大到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强大到能保护自己珍惜的人不受伤害!

丁鹏艰难地撑起身子,嘴唇干裂发白,他伸手扯开纱帐,望着眼前古朴的陈设,目光中流露出迷茫,这里是什么地方?

完全没有熟悉感,这是陌生的环境,她从来都没有来过这里,得出这个结论,他下意识地警觉周遭的动静,却没瞧见叶夕颜的踪影。

夕颜在哪里?

他最熟悉、最信任的人此时并不在他身边。

丁鹏垂眸,失望地问:“夕颜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缓缓坐正身体,青青满目踌躇:“夕颜姐姐……”

一想到夕颜还生死不明,青青的心就隐隐作痛,所谓不打不相识,这两个人都不是坏人,爷爷为什么要拆散一对无辜的有情人呢?

“其实……”

正想和盘托出,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就打断了青青的话。

“你一醒过来,只知道找你的同伴,难道就看不到身边照料你的人么?”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婆婆,肃然地走了进来。

青青站起来,颤声唤道:“奶奶!”

原来她是青青的奶奶。

丁鹏打了个激灵,他立即翻身坐起,抱拳施了一礼,讷讷道:“您好。”

“哼,还算有点礼貌。”这威严的老婆婆冷哼一声,总算肯正眼瞧他一眼,“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

“是,您请说。”丁鹏又朝她行了一礼,对待一位年迈的老人家,保持应有的敬重无可厚非。

老婆婆冷冷地看着他:“外人本不该来这里,不过……既然我的孙女看重你,我自然也会对你另眼相看。”

弦外之音已十分明显。

青青脸色倏地惨白,急促道:“奶奶——”

“你闭嘴。”老婆婆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逼问丁鹏:“你愿不愿意?”

丁鹏却摇摇头,斩钉截铁道:“我不愿意,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老婆婆目光如炬,审视他的神情愈发威严:“你知不知道,拒绝我会有什么下场?”

丁鹏点点头:“我知道,但你可以摧毁我的色身,摧毁不了我的心。”

老婆婆惊愕不已:“一个日月神教的小角色,权势武功都给不了你,选了她,你不后悔?”

丁鹏大声道:“我说得是实话,没什么好后悔的,更何况,是她选我,不是我选她!”

叶夕颜虽然是日月神教的人,人品却远胜武林中自诩正义的侠客。

他现如今能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全倚仗她的百般周全,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既然喜欢她,就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值得吗?”

“当然值得!在这个世上,除了我的父母,就只有她对我最好,我只有她这一个朋友,只有她会替我说话,开解我,劝慰我,只有她会在我生死攸关之际,为我掉眼泪,这难道还不够么?”

他越说,想见到叶夕颜的心情越迫切,只有她在的地方才让他感觉最踏实。

心里也不免难受,只哽咽道:“哪怕她要我立刻为她去死,我也心甘情愿。”

老婆婆审视着丁鹏,忽又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她满意地笑了起来:“的确是好小伙儿,我没看走眼。”

听了丁鹏的倾情告白,青青已经肃然起敬,见奶奶还是咄咄逼人,连声哀求:“奶奶,不要乱点鸳鸯谱了!”

老婆婆神情柔和,她疼惜地看着青青,“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她自己不珍惜,年少抛人容易去,还不许别人欣赏了?”

“奶奶,您这样污蔑夕颜,太过分了!”

没想到奶奶竟然会说出这种话,青青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气愤:“究竟是她不珍惜,还是爷爷太咄咄逼人了!爷爷为了收徒而强拆鸳盟,她才是受害者啊,奶奶,您也是女人,怎么不懂呢!”

老婆婆不怒反笑,宠溺地望着青青,目光中是说不尽的欣慰,忽然长叹一声:“唉,好吧,就依你——”

等她扭头看向丁鹏,目光又变得凌厉:“你可愿拜我等为师,学习绝世神功?”

他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懂了“污蔑夕颜”这个关键词,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很难看。即便是拜师学艺,他也高兴不起来:“不愿意!”

老婆婆道:“不愿意?不愿意也得留下,再也不能回肮脏的俗世去了。”

丁鹏大惊失色,一迭声推脱:“留下?我不要!我要和夕颜在一起……”

“你要找夕颜?”老婆婆打断丁鹏的话,完全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大声喝道:“好,那就找到了她再说,你跟我来!”

完全来不及反应,就被老婆婆扯着手臂,即将走出那扇垂着珠帘的小门,他忍不住回过头看青青。

青青悲伤地目送着他,见他回头,勉强扯了扯嘴角,透着隐隐约约的苦涩。

他不解其意,显得整个人更加迷茫,迷茫中透着几分对未知的惊惶。

青青转过身,悄悄地抹了把泪。

面对生死去留,破天荒地察觉到了自己的无助和悲哀,她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从未如此渴望过强大的力量,即便是天赋不足,她也想勤来补拙……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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