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无花之死

冬日霜雪。

两只结伴南去的大雁一只坠落在寒风中,一只南归飞的无影无踪,振翅翱翔。

只在咫尺之间,就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陆小凤和他好友江南花家的七公子花满楼一同来到莆田南少林之时,已经是诸多迷蒙天下的血海浮尸大案尘埃落定的时候。

那时这里刚经历一场鏖战,暴雨还在呼啸,伴随着电闪雷鸣,山风猛烈,吹的每一人的发丝都迎风具起。

丐帮前任帮主任慈死于自己抚养长大的帮主南宫灵之手,名闻天下的妙僧无花实际是一个小人,神水宫内只需一滴便可以让无数人死去天一神水也正因此而丧失......

这样摧毁一切美好的真相,让所有见过昔日无花风采的人都为之可惜。

此时案件的真凶,昔日诗作**、画作无双、武功堪称南少林第一,处处精妙的七绝妙僧无花已经躺在楚留香怀中。

陆小凤是个狂放不羁的,素来只爱披着他的红斗篷走天下,花满楼却在晚间时候已经备好了纸伞。

他们两人矗立在雨中,凝视着楚留香的身影,不必多说,便能够看出溢于言表的哀伤。

就连陆小凤这个只听无花其人,不见他本身的人都觉得唏嘘可惜,更不要说同无花有过几面之缘的花满楼。

“倒是没有伤心他的逝去,他能这般死去或许也是解脱,只不过对他展露出来的假面和实际的恶劣行径感觉遗憾罢了。”

所有被无花伤害过的人,都是对他最为信任的人。

任慈任帮主是,莆田少林寺的天峰大师是。

花满楼如实说道,比起其他人来,他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可惜,实在算不上什么。

暴雨下的极大,不时之间还有霹雳落下,大地萧瑟。

“他是东瀛人,来到中原的时候已经有了自己和判断,或许对远道而来的无花来说,我们这些人同样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陆小凤边说着,边捋着自己修剪的极具魅力的胡子:“只可惜我们两个远道而来,不仅没有在丐帮的案子上帮忙,还沾上了盗帅楚留香的光。”

话里话外分外遗憾,倒让熟知他的花满楼忍俊不禁。

江湖之中,若说谁的武功最高、谁的剑法最好,谁的家产最多,不论如何总会有些不同意见。

在这些事情之中,若非来一场大比,或者剖腹取粉外无一能够决出第一。

可若说谁的朋友最多,普天之下唯有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陆小凤和楚留香两人一个浪客、一个游侠,虽说楚留香的身影来无影去无踪,但说到底都是爱交朋友的人,即便本身活动的地界大多并不靠近,也少有机会能够见面交谈。

再加上两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交的朋友也难免重叠,一来二往楚留香从自己好几位朋友中知晓陆小凤,陆小凤也同样对楚留香神往已久。

一次会面,一坛好酒,就足够让志趣相投的两人亲密无间。

这次丐帮掀起的大事,陆小凤知晓之时离的不远,便也一路从自己探案角度分析着,同样没想到最后落网的名满天下的七绝妙僧无花。

“楚留香不会在意这些,你我也不会在意这些。”

陆小凤却答:“咱们不在乎,可有人却在乎的重若性命啊。”

视线落在死去的无花身躯之上,洁白的僧袍已经被暴雨溅起的淤泥晕染,已经脏污不堪,而面冠如玉的面庞在苍穹大亮的一瞬也能清晰看见铁青无比。

他们赶到之时,只好得见这场殊死比试的落幕,已经注定成为输家的无花干净了断的自裁谢罪,没有给楚留香丝毫反应的机会。

无花活着的时候要名满天下,死的时候也不愿意接受苦主的审判,不愿意面对真实的自己所做下的一切罪恶。

这便是陆小凤话语间讽刺的来源。

...

楚留香心里空落落的。

他在来少林寺的路上,实际已经将真凶锁定。

又在无花死后想着他自戕也是一种不失风度的死法,但让他焦灼的是无花临死之时在他耳边吐露的两个字眼。

但心里的那一处不安稳终究落实,他抬起头,迎面看向自己新交往的友人,凝重说道:“不,不对。”

“哪里不对?”陆小凤问。

“无花在我面前自裁,却又在临死之时故弄玄虚,才是这件案件里最奇怪之事。”

“他说:“小心”他对我说的。”

“可无花确实在我们面前气绝身亡。”花满楼道。

“我想,这是无花对我的提示,这件事情或许还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上次同无花在海上喝酒之时,我见过他的朋友。”

楚留香的语速极快,话语中还带着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疲惫。

回忆起之前对酒当歌、和好友举杯邀月的情形,更让他心里的焦躁仿佛诞生出实物,填满他的心胸。

“是一个怎样的朋友?”陆小凤问。

“可无花都已经杀害胞弟南宫灵,又岂会有朋友来为他筹谋拼命?”花满楼问。

两人没有丝毫相同的同时发出疑问,却又在默契的指着同一疑点。

暴雨逐渐的小了起来,这场雨预谋已久,却在方才来的密集,电闪雷鸣也同样呼啸而至,仿佛一切都为着一人的落幕而倾盆一样。

但不得不说,下雨是大多数人在有要紧事之时不愿意喜欢的天气。

单说湿漉漉的水汽,黏在衣摆之上,就足够让人讨厌。

此刻暴雨逐渐消弭,电闪雷鸣逐步退场,他们本就卓越于常人的听力在此刻更加优良,没有任何遮掩的将楚留香的话语尽收耳中。

“不,他的朋友不是常人。”

“是......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怪异。”

陆小凤和花满楼神色凛然,凝神听着。

此刻,天地间暴雨全消,一声闷雷轰然作响,闪电接踵而至,一下子天空好像都明亮起来。

落在无花乌青的面容之上,再不复从前俊美清隽,只觉好似泱泱鬼魅。

但就这一瞬。

只这一瞬,下一秒,视线重归黑暗。

...

那一次见到无花时天气极好。

楚留香还记得那日苏蓉蓉李红袖她们不在,他本躺在船舱外晒月亮,却觅着琴声见到了月下青昙般许久未见的无花。

好友相见必得有酒有肉,不过无花所制所制素斋乃是天下一绝,楚留香犯不着舍近求远,哪怕只有美酒相伴,但有无花所制的素斋也能填补他又挑剔又不挑剔的舌头。

但素斋纷纷上桌,还有一道楚留香看不懂的汤羹,他正要动筷之时却见无花摇头:“请稍等片刻,我还有一友人在。”

那时候楚留香本没当回事,对他来说朋友引荐朋友本就习以为常。

更何况他也意识到自己做了不速之客,算是不请自来。

楚留香万分好奇,能让万两黄金都请不到的七绝妙僧如何郑重对待的好友该是什么人物,是享誉天下的剑客西门吹雪?还是白云城主叶孤城?亦或其他高僧道人?

但出乎楚留香意料的,都不是。

不仅不是他想到的人,还是一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更是一个女人。

七绝妙僧的好友是一个女子,其中的反差也让楚留香不得不慎重对待。

她踩着长靴踏进屋内的时候,面容被黑色的兜帽所覆盖,只能窥见她莹白纤巧的下巴。

在悠悠灯火内白的耀眼炫目。

只一眼,楚留香便肯定自己从未见过皮肤如此白皙之人。

走近后,他随着无花一同站立,用不算唐突但也并未多加小心的眼神凝视着走进来的女子。

两个武林中享誉的高手不约而同的在密闭的屋舍内,迎来的眼神或是敬仰赞叹,或是小心翼翼,楚留香做足准备,却见走近的人抬起手,将覆盖的帷帽掀开。

如同海藻一般的乌发倾泻而下。

而她的另一只右手里,轻轻握着一根黑色的、带着银纹的细木棒。

她的眼眸是难见的盈盈一汪水绿色,不似中原人的瞳孔。

看见他们亦不似看见友人亲切,更不似看见名闻已久的侠客斟酌,而是如同帝王巡视着她的领地,居高临下,睥睨万千。

终于,她停下脚步。

皮靴踩着松软木板的声音也随之停止,微不可闻,若非楚留香一直将视线放置在她身上,恐怕不会发现的居高临下的轻轻点头示意。

而后,她坐下。

最为奇怪的是,楚留香自认自己眼力少有敌手,也未曾发觉那她右手的银纹木棒,究竟何时不见,又去往何处。

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恰在这时,圆润的、折射出银光、有着细密纹路的刀叉忽的出现,她平静的享用鱼脍鲜食。

她自进来之后便没有答话,也并未主动说起什么。

无花也只朝着他点头示意,两人便用起膳食来,只是原先的美味佳肴在谜一般的人出现之后显得那么索然无味。

后来他带着酒坛,离开小屋,忍不住好奇的问无花:“她是谁?”

无花却皱起眉头,神色为难,只道:“她不会说话,她的来历更没有人清楚,但她的能耐可以用高深莫测四字来形容。”

-

那时候楚留香以为自己又见到一位想要熟悉的朋友,却因为海上飘来的鲜血和神水宫怀疑抑制他的好奇,也让他无暇分心其他。

但这一种神乎其神的怪异,让楚留香从记忆中被挖掘出来之时依然好似身临其中。

只是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的无花在开口形容的时候,嘴角带着一抹难以自抑的骄傲与得意。

“那她是谁?”陆小凤问。

——“不知她是谁,只知她的名字,和给人的感觉一样的怪异。”

楚留香从思绪中抽离,缓缓吐出。

——“安妮。”

[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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