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站在火树银花前,笑容和煦:“老伙计,我又有麻烦了。”
“告辞!”
陆小凤:“以你我之间的交情,你今日真要舍下我而不顾?”
不管了!都是陆言曼的问题,必须把他拖下水!
他长长叹气,四条眉毛都难过地皱起来,措辞恳切,向来意气风发的少侠此刻神情悲伤。
陆言曼:“……”妈蛋,成天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
只有我拖别人下水的时候,今天居然被你小子坑了一把!
二位损友目光交错,空气中隐约能听到电流噼啪声。
陆言曼再抬头时,已是一脸正气凛然:“放开那个陆小凤,你们要对他做什么?”
岁寒三友恭恭敬敬,其中一人说:“不敢,只是吾等年事已高,力不从心,请陆公子出山帮个忙。”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这个“陆公子”代称也不知说的是谁。
陆言曼抱胸冷笑:“力不从心就该从心,人老了就回去颐养天年,搞什么小动作?”
早就趁机溜到陆言曼身后的名侦探反应过来,不由得发笑。
从心从心……不就是怂吗。
岁寒三友老脸乍然间青白一片,恼道:“吾等诚心而来,还望陆教主不要为难我等。他日魔教必有重谢。”
陆言曼歪头回望陆小凤,发起私聊:“兄弟,这活儿你接不?”
陆小凤从心摇头:“还是不自找麻烦。”
转过身,一本正经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我也诚心诚意地拒绝你们。”她转头看陆小凤一眼,两人目光对视,皆是一笑。
陆言曼大手一挥:“走吧!”
陆小凤从心跟上。
竟是完全不顾在场其他人。
捕快和几个报案人早就躲一边去了。只余岁寒三友站在大堂中,本就青白的脸色更加阴沉,重重冷哼:“二位,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若是得罪魔教。”
“九天十地,诸神诸魔,尔等必将遭遇大难!”
陆言曼脚步顿了顿。
陆小凤识趣闪一边。
她回过身,用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发冷的眼神打量着三个老人。
而后,嘴唇一点点掀起,表情一点点变得狰狞。
岁寒三友只觉前所未有的压力扑面而来,像是被凶兽盯上。
陆言曼低低笑起来,笑声里像是强行遏制住某种嗜血冲动而显得颤抖。她的双手已经交叉握住了背后的刀柄:“本座上次已经警告过诸位,看来,几位还是不肯听劝啊……”
刀身缓慢抽出,金属摩擦声令人牙酸,而更叫人腿软的是,她的眼神残暴又凶狠,这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仿佛属于某种凶兽,找不到一点人性的存在,空气中隐约弥漫着岩浆的炙热感。
“陆言曼,你真要得罪魔教?”
“看在皇帝的面子上,我给诸位最后一点时间。”
“数到一,还在场的……”她的唇已经兴奋地掀起,露出嗜血的笑容,“那就去死吧……呵呵呵呵呵……”
“五……”
岁寒三友对视一眼,刷一声消失在原地。
“四……”
捕快们连跑带走,夺门而出。
“三……”
跟着捕快来抓犯人的几个男人紧跟其后,忙不迭逃跑了。
陆言曼失望地叹口气:“看来……不用数二了……”
手一松,长刀滑落入鞘。
她余光一瞥,才发现陆小凤也似乎在发抖,面上犹存恐惧。
变态扮演太过成功,以至于吓到友军。
陆言曼走过去,手在眼前挥一挥:“回神了!大兄弟。”
陆小凤轻抽口气,仔仔细细地打量陆言曼,他张张口,似乎想说什么,脸上带了几分为难。
陆言曼心中警铃大作,警惕抱胸:“干嘛?我不是断袖。你去找七童。”
陆小凤白她一眼,这才完全放松下来,他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完全湿透了。
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陆小凤自认为也遇到过不少危险,但从来没有任何一种境地能让他恐惧至此。
这样凶狠疯狂的杀气,便是西门吹雪,也无法拥有……
和曾经无意中杀了人会恶心呕吐、会带着负罪感把尸体埋葬的那个人对比。
陆言曼,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目光复杂,竟是直接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陆言曼一愣,才发现刚刚自己的情形很容易让人误会。
她心念一转,若无其事耸耸肩笑道:“我能经历什么?嗐,别想太多。”
她转身迈出门去:“只不过发现世人皆欺软怕硬,我表现得强硬些罢了。”
陆小凤站在原地:“是吗?”
你真的只是伪装吗?那样凶残的气息,未曾经历,如何伪装?
陆言曼一脚跨出了门槛,回过头看他,又笑起来,“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失控吗?”她的面孔半明半暗,红色眼睛里只有疑惑和好笑。
陆小凤定定看她:“你不会吗?”
陆言曼也认真看他:“我有几个好友,有一个很好的徒弟,有我想要做的事。我不会失控。”
我有你和花满楼这个好友,有傅红雪这个好徒弟,我希望朝廷掌控武林,再无人敢以武犯禁。我不会走火入魔的。
陆小凤走上前,和好友并肩迈出门:“那就走吧。还要多谢你今夜救我。”
“不客气,说起来也是因我而起。”
“所以你该备些好酒赔罪才是。”
“喂喂喂你又敲我竹杠!我自己都舍不得喝!”
……
二人就在酒楼里喝得酩酊大醉,等酒馆打烊了,才晃晃悠悠直起身子往城郊走。
陆言曼在城郊赁了座小楼。
月光下,他们穿梭在街头巷尾,完美避开了打更人和巡逻官兵。出了坊门,道路上彻底无人了,便又放心继续醉下去,醉生梦死往住处行。
城外路旁两侧植着护城林,夜风卷着枯叶,空气微冷。然而此时陆言曼却感受到了一股比夜风还要阴冷几分的杀气。
两个伪装醉鬼默契对视一眼。
她点开附近频道,没找着人,又点开地图,发现几个红点几乎和自己重叠在一起的。
在上面!
她一把搂住陆小凤闪身往林外疾退,遍地黄叶被飓风卷起,遮住了几个同样欲要冲过来的身影。
迎接他们的是刀光。
银白、凛冽的刀光,如同生生不息的烈火,自刀而生,长达十来米汹涌而至。天上银月也不及这道刀芒亮眼。
不过一瞬,那几个红点在地图上消失了。
他们死了。
轻微的几声“噗通”声,什么东西掉落在铺满落叶软垫上。
而后,是大片稀里哗啦声。
受波及的树木下部分树干还算完好,树干腰部以上零零碎碎掉落一地,木屑、枝干、秋叶细细碎碎地掉,慢慢将那几具尸体盖在下面。
才直起身的陆小凤震惊了,久久不能平静。
陆言曼也惊了……我没想搞这么大动作,真的!我明明是个环保人士来的。
她强行淡定,颇有高人风范地收刀入鞘,冷哼一声:“只会鬼鬼祟祟的卑鄙小人!”
扭头关切问话:“陆小凤你没事吧?”
陆小凤:……怎么说呢,我还好,有点腿软。
二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砍坏了树林,要赔钱的吧?”陆言曼不确定道。
“应该吧。”陆小凤恍惚回答。
二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某些相同的东西。
所以……撤!
第二天,留给官府的就是城郊一大半被砍掉的树林,还有不少穷苦百姓在里头捡柴,赶都赶不走。
捡着捡着,有些幸运儿发现了某些惊悚事物……
“哇啊啊救命啊————”
……
“陆,言,曼!”
朝堂之上,听着京官禀报的天子面色扭曲一秒,咬牙切齿挤出了一个名字,掌下紧紧捏着龙椅扶手,青筋凸起。
他倒是想召人过来兴师问罪,可是陆言曼此时早已带唐天容出了京城,逍遥自在去了,天忍教远在边境,朝廷鞭长莫及。
以防万一,陆小凤也跟随着离开了京城。
西方魔教这趟浑水,谁爱搅和谁来吧。
三人一时无处可去。陆小凤想去寻花满楼,陆言曼随意,唐天容没有发言权。因此三人临时起意,租船南下。
陆小凤站在船头,月光和着江水一片波光粼粼,他目光深沉道:“总觉得,带你去花满楼那儿不是什么好事。”
陆言曼:“陆兄何出此言?”
目光渐渐危险。
陆小凤敏锐改口:“你知道,他要招待我们,多有不便。”
陆言曼收回目光,假笑道:“我不需要什么招待,你才需要吧?”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话说,确实很久没见到七童了。当初你们找到宋神医了吗?”
陆小凤摇摇头:“不,至今下落不明。”
陆言曼沉默一会儿道:“那我等会儿转道北上去请虚竹先生,你先带小唐过去吧。我早就该去的,耽误了这么久。”
早就听过虚竹之名,陆小凤没有犹豫便答应下来。
唐天容沉默地站在一旁,听到自己的名字,也丝毫没有波澜。
陆言曼瞥他一眼,转头继续和陆小凤说话:“小唐我就交给你了,挺老实一人,你别欺负他。”
本以为会被托付上保护陆小凤重任的唐天容:……
陆小凤佯怒:“陆兄这是何意?”
陆言曼摆手道:“没有没有,不过你要是又惹了什么仇家,可别拖小唐下水,叫他跑出来给我递消息就行,我很快就能来救你。”
陆小凤怒目而视,半晌,捂着额头面露无奈。他怎么会听不出好友这拐弯抹角别扭的关心?
唐天容亦有些动容。
他原以为,自己这等因受重伤就另投别派的人,定是两头不讨好,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得到信赖。没想到,陆言曼竟然完全没有让他替陆小凤受过之意。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陆小凤举起酒葫芦:“敬你,一路平安。”
陆言曼:“……你居然用灵犀一指偷我的酒?”
笑声传出很远很远。
江面上的月亮似乎格外清透,陆言曼道:“我该走了。”
陆小凤举杯:“早日归来。”
唯有唐天容面露疑惑,江面上只有这一条船,他怎么离开?陆小凤竟也丝毫不奇怪。
很快,他的疑惑就有了答案。
高大男子起身打了个呼哨,同时纵身跃起,与此同时,远方隐约传来一声嘹亮鸟鸣,似是应答。
更叫人震撼的是,他的步伐仿佛在空中也能借力,一片虚无中他似乎踏在实地,接连几个跳跃后,已是升上数十米高空。
而那只传来鸣叫的巨鹰,早已由远及近,飞至陆言曼上空。双翼卷起狂风,甲板上也能感受到那股凉意。幸好陆言曼早就跃至高处,小船飘远了些,要不然这会儿该被掀翻了。
陆言曼顺势端坐鹰背之上,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再会,你们多保重!”
老鹰拍打双翅,向着高空飞去,很快消失在无边夜色中。
Sorry啊一直在更隔壁文,以后尽量两边都不落下。对了,有喜欢看娱乐圈文可以康康我隔壁那篇《完美人设》,男主无cp。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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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畏罪潜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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