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二人并没有聊多久，楚留香是个古道热心肠的好人。

若他不是楚留香，他的孩子应该也只比少年小上几岁，可惜他是楚留香。

面对比自己年岁小上很多的后辈，他总是有些好心肠的。

他本来也是个极为善良的人。

所以在得知少年接下来的打算后便捡起地上的柳叶刀插在腰带里，在祝向云昏昏欲睡的注视下从那屋顶的小洞钻了出去。

目睹楚留香离开后，祝向云还保持着一丝清醒，抱着剑走到床前躺了上去，不出一秒她就睡了过去。

一夜过去，她睡了个好觉。

心情也极好，为了掩人耳目，她最终选择跳窗离开。

祝向云先去钱庄换了些银子，楚留香在离开前给她留下了几张银票。

不愧是古龙小说中魅力最大的男主角。

她拿着刚换的银子在街边买了个煎饼，边走边啃，这里晃晃那里逛逛，一连几天，转眼间济南也被她逛了个大差不离，对这个世界的江湖也多了份了解。

听闻此处有一地名叫大明湖，景色宜人。

祝向云走在路上，阳光正好，微风拂过卷来荷花的清香，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济南的夏天总是来得格外热烈，虽然是初夏却已炎热非常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层水汽，寻常的人初次到济南总是适应不了。

祝向云在酒坊买了清子和杜康两坛酒，她打算去大明湖躲个清凉。

她从一位老翁手里租了一只小舟，不太熟练地用桨划向湖中心——一片荷花盛开的地方。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年头连和尚都在庙里待不下去了。”祝向云远远看见湖中的孤舟上盘膝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僧人，悄声说道。

然后随手摘下一片荷叶顶在头上遮挡日光。

她向来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所以在来到这个世界时并没有太多的恐慌，最多出去吹个风喝壶茶的功夫便想清楚了。

且安心过下去吧。

孤舟上的和尚耳力过人，自然听到她这席无心的抱怨，展颜笑道：“真是个有趣的少年人啊？”

随后起身，脚尖轻点掠过湖面溅起朵朵水花，待她再抬眼时，湖面上早已不见和尚的踪影。

祝向云拿开荷叶瞄了一眼和尚离去的方向，旋即又放下荷叶盖在脸上，小声嘟囔：“天若有情天亦老，人若有情死得早。”

别以为她年纪小就好骗，原著中最大的boss之一无花和尚，她又不是不知道。

她带来的酒已被放置在湖水中，大夏天的酒水自然要冰镇过才算不错，尤其是资源匮乏的古代，不能放在水井里，自然只能放在湖里面了。

7.

初来乍到，祝向云决定不能坐吃山空，当地衙门会颁布一些奇奇怪怪的赏金任务，她接下了人生的第一笔单子。

这真是个奇怪的任务。

要论谁的消息最灵通，自然是遍布天下，在各路小说中都有一席之地的丐帮子弟。

稍作打扮，她便拿着个残缺的破碗，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身穿一身打满补丁的脏衣服，脚上穿着一双破破烂烂的草鞋，拄着根竹竿，一瘸一拐地来到了济南城城西乞丐聚集处。

许是她是外来人，又或许是她的样子太过落魄，不到多时，不知哪里来的顽童手拿石块追打在她身上，她一路跌跌撞撞奔跑。

一好心的老乞丐实在看不下去了，替她驱赶走那些顽劣的孩童，并把她拉至一旁，或许是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的流浪人，祝向云没有拒绝老乞丐的好心。

老乞丐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个干硬的窝窝头：“年轻人，以后不要来这里了，快些离开吧。”

祝向云没有接过窝窝头，盯着窝窝头沉默了一瞬，将藏在窝窝头下的纸条接了过去。

她冲老乞丐摆了摆手，拄着拐一瘸一拐往前走去，边走边念叨：“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注1]

有时候，人最好还是不要有那么严重的好奇心，不然会很容易惹上麻烦，也不知道这个老乞丐究竟是何方人士。

为昔年江湖第一美人画像的画师居然是孙秀才，如今还是她的任务对象，而现在与她有过一面之缘的楚留香正站在孙秀才的院落里，正大光明地偷听。

也不知是穿越必遇主角不变的定律，还是她运气就这么背？

按照她多年横行网文的经验来说，她此次任务，估摸着要黄了。

祝向云仰天无声长叹，这钱可真难赚！

楚留香自然也是看见了她，却是比她还要好奇。

他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那个令他印象深刻的少年，此刻的少年已换下了先前繁琐的衣袍，一身粗布麻衣却显得少年惊为天人，这样的地方遇见这样的少年人，说出去也是一件顶有意思的事。

祝向云上前，笑着说：“想来我与香帅缘分不浅，竟能在此地相遇，还未谢过香帅的慷慨。”

她不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而且还在这里偷听，不仅是因为她对剧情的了解，更是因为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少年人。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是会尴尬的，她实在不愿意让大名鼎鼎的楚留香陷入这种尴尬中，所以选择换了个话题。

祝向云猜想错了，任何人被那样一双平和的眼睛注视着，总会有些手足无措，楚留香也不例外。

原本他就算被人看见了也是不会难为情的，一个偷盗他人宝物还会提前告知，偷得正大光明的人，怎么会因为偷听就不好意思呢？

令楚留香难不好意思的不是他正在做的事，而是撞见他做这件事的人。

任谁被那样一双眼睛看见自己在做不光彩的事，都会自惭形秽的。

楚留香又想摸鼻子了。

他笑着说道：“小友何必客气，若是有人说没有缘分，那定要被我丢在海里的。”

祝向云闻言也只是笑了笑，用眼神示意他屋内之事，现在不宜交谈。

此间日头不错，屋内的人还在小声交谈，她往楚留香身边走去，目不斜视地低着头。

秋灵素，和她此次的任务对象有些关系。

传言秋灵素曾是江湖第一美人，只不过后来被石观音盯上后便自毁容貌，不知所踪。

楚留香听到这个名字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再犹豫，就想要跳窗而入，却蓦然停住，他看向身旁没有要走的意思的祝向云，祝向云便回以一笑，摇摇头，旋即脚尖轻点，一跃至屋顶。

若不是楚留香亲眼见到，怕是连他也不会相信，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卓绝的轻功，没有一点痕迹，就像一片落叶一样不会让人注意到。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旁人常言他踏月留香，轻功卓绝，如今这天下第一轻功的名头怕是要换了人。

屋内的沈珊姑只觉眼前一花，面前便多了一个人。

她惊得后退，贴住墙壁，厉声喝道：“你是谁？”

楚留香瞧着她微微一笑：“姑娘莫吃惊，在下来此，也和姑娘的目的是一样的，也是来寻访那位秋灵素秋夫人的。”＊

[注1]摘自苏轼《定风波》

＊表示引用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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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秋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