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清，又要辛苦你了。”

赵悯清：“……”算了，谁让人家是皇帝，他是臣子。

赵悯清躬身作揖：“这是臣弟应该做的。”

一成不变的回答，这样的对话仿佛在他们之间发生过千万次。

“嗯……”赵怀清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站起身来，眼中慵懒散去，只留一点幽邃的寒芒。

原本束发的发带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大把大把的乌发倾泻而下，松垮的衣袍次递滑落，随性，凌乱，宛如草草描摹，便成神韵的水墨画。

只见他走过去，走到赵悯清面前，举手投足满是轻而易举的压迫。

赵悯清咽了咽口水，即便相处了很长的时间，在面对赵怀清时，他还是会忍不住胆战。

他做不到像宫九那般，与皇兄亲密无间。但他心里知道，赵怀清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没有猜忌，也没有忌惮，只当他是一个需要照顾和锻炼的弟弟。

他被赵怀清按在只有皇帝才能坐的椅子上，仰面对上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庞，紧张地控制着呼吸。

与自己几乎别无二致，气质却是天差地别，他到底怯懦，比不得皇兄的威仪。

随后，赵悯清只觉得眼前一花，耳边便听到帝王满意的声音。

“九儿真是有一双巧手。”

原来不知何时，站在赵悯清面前的人，已经变成了宫九。

再一看，南王世子已然摇身一变，成了第二个皇帝，连周身气质都分毫不差。

任他在这宫里待了多少年，也不会发现龙椅上换了人。

这不是普通的易容能做到的，但是宫九能。

赵怀清下脱自己的外袍，亲手给南王世子披上，顺手还摸了一把他的头。

若是其他人，长了这样一副容貌，是断然不敢公然跑出来让皇帝瞧见的。

按理说长成这样子是万万不敢在皇帝面前晃的，因为长得实在太像了。在多疑的皇帝面前，就相当于天生长了一颗谋逆之心。

但屋子里的人都见怪不怪，相处得十分和谐。

赵怀清端详了赵悯清半晌，突然开口：“悯清。”

“皇兄？”赵悯清缓缓道出疑问，在心里直觉下一句不是好话。

“你想当皇帝吗？”

果然。

赵怀清的话音刚落，赵悯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之大，让一旁听着的赵怀清眉头微叠。

这虎孩子没把自己膝盖磕坏吧，还好御书房是木质地板，否则……

膝盖骨磕坏，今晚悯清就不能帮他批奏折了。

“陛下！”赵悯清重重地叩了下去，无比真诚地表忠心，“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誓无二心！”

赵怀清：“……别紧张，我就是问问。”

虽然我是真的希望你有二心。

“陛下！这开不得玩笑！”赵悯清有点伤心了。

这种试探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他的皇兄就是不信任他？！

帝王，揽天下之大权，拥万里之河山。这种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势，就没有半点吸引力吗？

当然有，否则也不会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但如果有人问赵怀清，你想当皇帝吗？

他可以非常肯定地回复对方一个否定的答案。

要问他为什么？

他肯定会回答：因为没有自由。

“唉……”赵怀清抬手捏捏内心，伸手把人扶了起来，按回椅子上，顺便反思了一下自己。

是不是问得太直接，给孩子吓着了？

下次铺垫一下吧。

“朕当然信你。”赵怀清有些惆怅地拍拍南王世子的肩膀，用一种近乎哄孩子一般的语气说道，“你先在这好好批折子吧，皇兄回来给你买糖吃。”

不想继位，能帮忙批批折子也是好的。

南王世子：“……谢皇兄。”他不喜欢吃糖，但是也不敢反驳。

赵怀清转身与宫九潇洒离去，只留南王世子一人在这偌大的御书房里……批奏折。

小世子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叹了口气，低头一看，上百本奏折整整齐齐地码着放置桌边，一笔动过的痕迹也无，砚台边放的朱砂笔都快风干了。

南王世子：“……”

一上午了，整整两个时辰！

他腿都站麻了，他那个皇兄，坐在这里！

一笔没动？！一本没批？！

南王世子不仅震惊，还恍然间有了一种感觉。

自从一年以前，每当他皇兄问他那个问题的时候，也许，可能，大概……

有那么一瞬间，是真的希望自己能给他一个肯定答案的。

小世子一个哆嗦，赶紧抛弃刚刚可怕的念头，认命地拿起朱砂笔，勤勤恳恳地帮他皇兄批奏折。

其实，若是放在一年以前，褚大佬刚传过来的时候，他还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初来乍到的褚大佬别的不知道，但他知道华国历史上唯一姓赵的王朝是宋朝，亡国之君是宋怀宗赵昺。

反正不是他，他不能把偌大王朝砸手里。

所以，他宵衣旰食、兢兢业业的当着一个合格的帝王，上辈子坑米国人的钱都没这么努力。

直到去年秋闱殿试，他在批阅试卷的时候，他看到了花星楼的试卷。

花星楼的试卷文采斐然，见解独到，是目前为止的最高分数。

但真正引起褚大佬注意的并不是他的试卷，而是“花星楼”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他没听说过，人，他也根本没见过，但就是莫名感觉熟悉。

“小春，这个花星楼你认识吗？”

褚大佬口中的小春全名叫段千春，是宫里的内务总管，一个年过花甲的慈祥老人。

在赵怀清的记忆里，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太监。对于赵怀清来说，也是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亲人。

段千春略一思索便恭敬答道：“回陛下，这位是江南花家，花如令的四公子。”

“四公子？他家一共几个？”

“回陛下，花家一共七子，最小的七子花满楼，今年刚刚及冠。”

“嗯……一共七个……花满楼……嗯？”江南花家的花满楼，不就是那个陆小凤里的花满楼吗？

褚大佬背靠龙椅，面无表情地盯着那张他已经打完了分数的卷子，内心思绪翻涌。

原来这根本不是宋朝，而是武侠小说里的世界？

在武侠世界里面当皇帝，和背景板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

武侠世界里大多是太平盛世，既无内忧也无外患，即便偶有波折也无伤大雅，重点着墨的地方在市井，在众生，在江湖。

褚大佬生活在武侠小说风靡的年代，不说书读万卷但也看过不少。

他也曾对武侠里的侠肝义胆快意恩仇心驰神往，长大后能走上那样的道路，也和武侠有着莫大的关系。

只不过走偏了，走成了忍辱负重亦正亦邪的路线。

于是褚大佬轻笑着把手中的朱砂笔一扔。

随着毛笔落地“啪嗒”一声，也开启了褚大佬的摆烂皇帝生活。

强调一下，大佬叫宫九“九儿”是儿化音，和“你怎么在这儿？”的“儿”一样，不是像郭靖叫黄蓉的那种“蓉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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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两个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