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个美人

天上白玉京,人间四九城。

四九城的景色向来不似江南风景那般温婉灵秀,烟雨朦胧。哪怕正值阳春时节,也没有因为那些初生的软黄嫩绿而稍稍变得柔软,反而透着一股皇城根下特有的气魄,生机勃勃,不见半点颓色。

今天,是艳阳天。

日暖,微风,按道理是不会下雨的。

坊间纷乱繁华,街头更是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但其中,一眼便能看见一黑衣男子,那衣料顶好,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一握墨瀑也似的长发只被一根发带草草地拢在一起,发带下边缀着曜珠的流苏。

之所以说他在人群之中一眼便能瞧见,是因为他的气质。

尊贵慵然,哪怕不看他的面容,只是匆匆一眼也能把他整个人刻在脑海里。

只是他的那张脸,只有两个字——平庸。

平平无奇,索然无味。

不丑,但也绝对称不上英俊,只是他那一双眼睛很特别,狭长的凤目睡不醒似的半睁半阖,眼尾很深,眼眶天然带出一抹泛着血意的枫红,像是一副寡淡的白纸上突然浓重的一笔,突兀,却莫名地和谐。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白袍的青年,相比较之下,白袍青年的容貌可谓是面如冠玉,天人一般。

明明只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素衣白衫,硬生生让他穿出一派清贵优雅,唇畔自带三分笑意,顾盼之间,却是流露几分灵动和狡黠。

正是赵怀清和宫九。

只不过,是易容后的赵怀清,和未易容的宫九。

“方才在出来之前你说赌场有好玩的,赌场有什么好玩的?”赵怀清开口问道。

赌场,不就是赌钱的地方吗?前世这东西他也开过,里面的花花门道他早已摸清,而且在古代,能玩的花样还没有现代的多。

“当然是有大热闹可以看。”宫九神秘一笑。

“什么热闹?”

“昨天,银钩赌坊接待了一名贵客,只是这位贵客总是输,输了很多钱?我从没见过那么不会赌,还那么爱玩的人。”

“还有这样的人?”赵怀清挑眉。

懂了,人菜,瘾大。

有多少这样的人倾家荡产?抑或家破人亡?

数也数不清,算也算不出。

至少,在上一世赵怀清就见过不少。

染上赌瘾的人都是自作孽,不值得同情,唯一可怜的只有他的家人。

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为赌鬼承受后果。

“昨天回去之前,贵客夸下海口,今天一定要把输的钱赢回来,所以我们去看看热闹。”宫九嘴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嘲讽那人自不量力。

赌场的规矩谁都知道,不可能让一个人赢得太多,却不会关心一个人输了多少。

听到这里,赵怀清大概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自然也猜到了宫九口中的那位贵客到底是谁。

他心思一转,忽然停下脚步,却没注意他自己的头顶就是一树梨花。

“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

“打赌?赌什么?”

宫九也来了兴趣,也跟着停下脚步。

这么多年了,还没人敢说跟他赌,除了他这位皇兄。

“就赌这位贵客今天是输是赢。”赵怀清胸有成竹道,“我赌他今天继续输。”

“那我,赌他能赢。”

“若是今天他能赢下一把都算我输,怎么样?”

赵怀清已经猜到那个人是谁了,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那这场赌局最后的赢家一定是他。

除非宫九为了赢,自行干预。

“不用,他今天肯定能把昨天的赢回来。”不是宫九自信,而是哪怕那位贵客不赢,他也有办法能让他赢。

这就是没人敢跟他赌的原因。

因为无论如何他都会让自己赢。

“既然是赌,那必须得有点彩头。”赵怀清的嘴角微微勾着,似乎是已经想到了最好的彩头,“我的已经想好了,你先说你的。”

只见宫九从怀里掏出一枚雪玉玉佩,通体莹白一丝杂色也无,像雪凝的一样,缺少了玉的温润通透,却多了雪的冷然澄澈。

“这玉倒是好玉。”赵怀清垂眼看了看,随即抬眸目光沉沉地压向宫九,依旧是没什么精神似的半阖着眼,却深得望不见底。

宫九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唇边笑意坦然,却在暗中松了口气。

被自家皇兄这么看着,还真是有压力呢,他差一点就动手了。

只听赵怀清继续说道:“既然九儿都下血本了,那我也不能小气了,我的彩头就是……我的皇位。”

“你赢了,皇帝你来做,如何?”

他这话说得颇为认真,半点玩笑不掺。

宫九:“……”方才他还在一旁看悯清的笑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行啊。”一瞬凝噎过后,宫九表面不动声色地微笑,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让那位贵客输得倾家荡产。

“不过我还看上了兄长书房里的那块红玉镇纸。”

“你说吐蕃进贡的那块?”赵怀清回想了一下,这红玉当时是一整块无纹无裂的原石,一小部分被他做成了镇纸,剩下的大部分都压在库房中,“你要我用过的镇纸做甚?明儿我就让人把剩下的玉料都送你府上。”

他对两个弟弟向来大方,皇位都舍得给,何况是一块玉料?

“那就多谢兄长了。”宫九得了允诺心里高兴,他一早就看上了那块红玉,他偏爱这种热情艳烈的颜色,看着就让人欢喜。

赵怀清看着满足得像小狐狸一样的宫九,再想到日后宫九的惨烈收场,心中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

至少现在,这个人并不如书中的那样病态癫狂。

正想着,“啪嗒”一声,一滴水落下,恰好落在赵怀清的眼角。

“嗯?这艳阳的天还会下雨?”

“这天连朵云都没有,怎么会下雨?”宫九抬头看了一眼天,一丝云也无。

“可是……”赵怀清抬手拂去,用指尖轻轻捻开,刹那间,一股酒香扑鼻。

是酒,不是雨。

晶莹的酒液带着淡淡梨花的清香,是梨花白,这坊间最寻常的酒。

于是便抬头望去,一抹玉色身影,就这般不期然地闯入他的眼眸。

“你先走吧,等下我去找你。”

宫九也是望了一眼,看到了那个站在窗边的人。

没想到,他那无欲无求修仙似的皇兄,还喜欢这一口。

青年默不作声地离开,只留下赵怀清一人抬眼望着那一抹玉色。

赵怀清一时愣怔。

该……怎么说呢?

他并非什么文人墨客,说不出来太风雅的话,但……

但就在这家花楼,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好像本应属于这里,却又与那般格格不入。

素手白瓷,泼下的一盏梨花白,像是梨花的露,又……像是醉客的泪。

那人大抵是有西域血统,皮肤是玉莹莹的白,发色很浅,是泛着灰意的冷棕,唇色却是嫣红,眉眼间晕染着浅淡绯色,也不知是偷了哪家姑娘的胭脂。

琥珀色的双眸低垂着,却依然流出碎金般的光泽,仿佛被最浓醇的酒洗练过,似醉非醉,淌出令人心碎的朦胧。

赵怀清恍然有一种感觉,这人下一秒便会从楼上坠落。就如头顶的梨花,落得纷然。

但他却偏偏要吊着一口气,要证明什么一般,倔强而残忍地活着。

就好像……

就好像这人间负了他,又偏偏要留住他。

那人似乎也发现了有人在看他,清澈的眼睛望过来,望到他的眼睛里,他们二人遥遥对视,却是青衣男子先开了口。

“在下本想祭奠先慈,却不承想惊扰了公子,还望公子不要介怀。”

“若真想道歉,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吧。”赵怀清回过神来,慵然轻笑。

如此美人,应该结识一下。

而青衣男子也不矫情,抬手作揖,微微躬身,举手投足,自然一股风流态度。

“既如此,在下,顾惜朝。”

顾惜朝?

顾……惜……朝……

原来如此,这也难怪。

赵怀清恍然大悟,倏地笑了。

如果这人真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个,神哭小斧顾惜朝,那他能被他吸引,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一顾惜朝误终身,不顾惜朝终身误。

“在下褚……在下顾梨,幸会。”

“幸会。”

咳咳,来了。

顾惜朝在我心里就是大美人,你们懂吧。

我写出来了不足以表达我心目中的万分之一。

最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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