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赵悯清便独自一人在四九城热闹繁华的大街上走着。
他很喜欢这样漫无目的走,看看平凡但热闹的街坊。
沿街叫卖的小商小贩,生意兴隆的各种铺子,疯跑玩闹的孩子们,还有,洋溢着笑脸的平头百姓。
这些人,在他们赵家的治理下,能够过着这般不必为温饱而奔波的生活,对于赵悯清来说,是莫大的满足。
他会觉得,这样的国泰民安,也是有一份他的功劳的。
而事实上,赵悯清已许久未回过王府,事实上他也并不愿回去。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只要他回到王府,就要面对他父王,也就是南王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他的父王,是有野心的。
即便自己当不了皇帝,他也想让赵悯清坐上那个位置,最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赵怀清,然后让赵悯清取而代之。
反正,他们都长了同一张脸。
又更何况,当今的小皇帝才对他器重非常,时不时便叫他去宫中小聚,有时一住便是几天甚至十几天。
在南王眼中,赵悯清是有很多动手的机会的。
但是对此,赵悯清却很是抗拒,他不喜欢无休止的权力争斗和尔虞我诈,他只想安心地在赵怀清身边当一个有用的臣子。
在他眼里,赵怀清是个好皇帝。
赵怀清能以雷霆手腕镇压朝臣,纵观党派势力,游刃有余地利用他们的野心和争斗,顺水推舟,促成了很多有利于百姓的事,这一点其实很难做到。
看似毫不费力,事实上,其中需要耗费多少心神,恐怕只有赵怀清自己才知道。
看看四九城就知道,几乎已看不见乞丐和流民,更多的是安居乐业的百姓。
设身处地地想,假使那个位置真由他赵悯清来坐,他无法保证自己会做得比赵怀清更好。
而他之所以能毫无顾忌地坐在御书房里帮助赵怀清批阅奏折,也是因为他知道有赵怀清给他兜底,而他所处理的,也不过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赵悯清走在路上,低头想得出神,完全没注意有一道视线,已经盯着他看了许久。
更准确来说,那人盯着的,是他腰间的玉佩。
那是一块非常美丽的玉佩,晶莹剔透,宛如山顶终年不化的冰雪,却在迎光之处,泛起淡紫色的光晕。
歌舒霁就坐在樊楼二楼靠窗的位置,垂眸看着对一切毫无所觉的青年慢慢走近。
那青年长得极为漂亮,似是哪家的世家公子,衣着都是顶好的料子。
明明有一双该是相当凌厉冰冷的凤眸,却抬眼时显露出那么一丝清澈和无辜,整个人看起来温软白净,一眼便知这样的人,应是被家中宠爱着长大,几乎没吃过苦的。
他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几句,小厮了然地点点头,对着自家主子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随后便匆匆下楼了。
赵悯清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樊楼,想起赵怀清每次给他带的点心,他还从未自己买过一次。
鬼使神差的,他走进这家酒楼,店小二热情地迎上来,看见赵悯清,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位小公子,请问您要些什么?”
赵悯清想了想,道:“就把你们这里所有的点心都打包一份吧。”
“诶,好嘞。”店小二应道,“公子,我们这点心有些是现做的,时间会有些久,您看您是进来等,还是等下过来拿?”
“我……”就在赵悯清还在犹豫之际,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位公子。”
那声音听起来带着些北境的口音,不像中原本地的人。
赵悯清转过身,向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下人打扮的男子,躬身不熟练地向他行着一个中原礼。
“我家主子想请您去楼上雅间一见,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请我?”赵悯清板着脸,下巴一抬,竟真显出几分皇家子弟的清贵和矜傲来。
他不大喜欢这种自来熟的人,“本世子可不认识什么北境人,许是你们认错了人。”
“呃……”
小厮闻言一噎,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没什么脾气的小公子,竟然还有如此强硬一面。
“小公子,小的也是听命办事……”小厮的语气软了下来。
“那就让你家主子亲自来。”他赵悯清大小也是个亲王世子,在这皇城的地界,也不是谁想请见都能见到的。
歌舒霁站在栏杆边上,将楼下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他刚才好像听见这人自称为本世子,没想到竟然还是皇亲国戚……
不过倒是也不奇怪,能有这般气质的人,一般世家大族也养不出来。
“抱歉,在下实在无意冒犯。”
歌舒霁从楼梯走下,对上赵悯清望过来的眼。
这么近看,便愈发感觉青年的外表实在漂亮。
乌黑的长发被白玉冠束得整整齐齐,将整张俊美的脸蛋都露了出来,骨骼匀称,身姿挺拔,虽然气质温良,却并不让人觉得他柔弱,反而更觉他坚韧如竹,一派皇家子弟该有的明艳磊落。
赵悯清循声看过去,只看见一高大身影缓步压了过来。
来人的外貌非常符合他对北境人的刻板印象,桀骜不驯的秾丽面容,肤色偏深,但恰到好处地为他增添了一丝野兽般危险而原始的性感。
一看就又凶又能打。
赵悯清又开始在心里打鼓了,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的莽撞。
因为他感觉自己好像还不够对方打一拳的。
“只是在下看到公子的玉佩甚是漂亮,不知是何处得来的?”歌舒霁微微一笑,露出一颗亮白的小虎牙。
刚才的压迫感全然不复存在,配合着浅浅的梨涡,甚至多了几分可爱。
赵悯清对着气质的转变有些没反应过来,只顺着歌舒霁的话往下说。
“这是前日一位……呃……”说到这里,他的话被卡住了。
他实在说不出他和司空摘星是友人。
“嗯,人送的。”赵悯清拿起自己的玉佩,确实是一块很好看的玉,不然他也不会收。
歌舒霁也没说什么,反而热情地邀请赵悯清上楼:“在下对玉石也颇有研究,不知世子殿下能否与在下上楼,共同探讨一番?”
于是,赵悯清就这么被歌舒霁忽悠上楼了。
赵悯清一边走一边想:态度这么友好,应该没什么事吧?
只是看看玉佩而已。
更何况他的点心还要等一下才能做好,所以去一下应该没关系。
而被赵怀清派去,暗中保护赵悯清的暗卫却齐齐捏了把汗。
世子殿下,不要随便跟陌生走啊!
遇到坏人了怎么办?!万一坏人对您图谋不轨可怎么办?
您被绑了,我们就要人头落地了呀!
歌舒·坏人·霁,确实想要图谋不轨。
他想明天就进宫面圣,跟皇帝提亲,娶这位小世子。
但他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到一刻,总觉得有些唐突了。
所以要先请上楼,好好熟悉一下对方。
歌舒霁请赵悯清来到自己的房间坐下,甚至亲手给青年斟了一杯酒。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中原的酒,太淡了,没有他们北境的酒性烈,总觉得喝起来索然无味,不够尽兴。
所以给赵悯清的酒也是他从北境带过来的。
对此,赵悯清完全不知情,他虽不爱喝酒,但是小酌怡情,没有拒绝。
“多谢。”赵悯清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歌舒霁愣了愣,这位小世子,时真海量。
然而他的惊讶还不过一秒,便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太……太呛了。”
赵悯清只觉得这酒宛如火焰一般,一路从喉咙灼烧到了胃里。
浓烈的酒香在口中弥散,但太过炽烈,呛得他咳嗽不止,眼眶也跟着泛红。
歌舒霁一边好笑地递上一杯茶水,一边解释道:“这是我们北境的酒,是烈了一些,你没事吧?”
赵悯清喝了茶才勉强顺了口气。
“没事,是我莽撞了。”他放下茶杯,解下自己的玉佩递给歌舒霁。
“给你,看吧。”
歌舒霁闻言下意识垂眼,只见青年莹莹如玉的指头捏着那块美玉,玉石晶莹,也衬得青年的手愈白皙纤细。
他从少年手中接过玉佩,仔仔细细地看过。
不会错的。
就是他丢失的那一块。
歌舒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块玉佩,在下曾经见过,还了解几分它背后的故事。”歌舒霁抬头看向赵悯清,“不知道小世子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赵悯清一边偷偷给自己倒杯茶水,一边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这块玉佩,原本属于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
歌舒霁的目光变得空远而没有边际。
他似乎陷入了回忆。
悲伤的,哀痛的,遥远的回忆。
那年,北境的春天比以往来得更早,几乎是才堪堪四月初,便已经是冰雪消融,嫩芽新出的景象。
那也是北境王第一次见到他的王妃。
高台之上锦衣华服,以纱覆面,素手拨弦。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一双湛蓝的眸子就那么款款地望过来,对着他盈盈一笑。
王妃并非是北境之人,她来自西域,一个边远而富饶的国度。
她是千娇百宠的公主,热爱自由,脚下踏过无数的土地。
然而这一切都因她对着北境王的那一笑,而被永远葬送。
痛苦,囚禁,争吵,强取豪夺。
一幕一幕,在这对并不恩爱的夫妻之间轮番上演。
王妃整日郁郁寡欢,盼着自己的父王和王兄能够来拯救她。
然而并没有。
在强权的压迫之下,弱小的国家只能低头。
这个通透善良的女子并没有责怪任何人。
她只是悄悄枯萎在了北境冰冷的深宫中,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和这块玉佩,以及一个生生世世永不相见的誓言。
歌舒霁并没有说明故事的主角是谁,也没有透露故事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他只是平静地讲完了这个故事。
悲伤在空间之中蔓延开来,赵悯清沉默着。
最终,他还是抬头问道:“所以,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吗?”
这回轮到歌舒霁愣住了。
“你……”怎么知道。
全北境的人都知道,他的母亲是北境王最宠爱地亡妻。而他作为王妃唯一的孩子,自然是北境王最宠爱的儿子,没有之一。
但鲜有人知道这个真相自然也就不明白,这宠爱背后,隐藏着多少自私与血腥。
赵悯清微微一笑,舒展开来的眉眼,怎么看,怎么乖巧可人。
“你就是传说中,备受北境王宠爱的北境三殿下吧?”说着他便起身,回头对着歌舒霁展再次展颜,“玉佩物归原主,我的点心也好了,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一边走,还一边心疼刚刚还出去的玉佩。
真的很漂亮,他也很喜欢。
只可惜,美玉有主了。
而歌舒霁握紧了玉佩,望着赵悯清离开的方向,兴奋得手直发抖。
娘亲,这一定是你给我的指引吧?
感谢宝宝们的营养液!
社恐菇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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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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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雨歇
若铭禾
突然感觉……皇家生出悯清这么一个好宝宝也是不容易。
不过大家千万要保重好身体啊,今天状态刚好一点,倒还是咳嗦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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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北境联姻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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