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对了。

提姆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薇拉这么做完全是因为她的善意。

室内外并没有太大的光线差，冷酷的男人似乎带来了独属于自己的黑暗，让小小书店内本就不明亮的光线消逝。

不过这些更多是薇拉的想象，她看到有个凶巴巴的男人走了进来，其中一只手伸进了衣服里。

薇拉眼睛向下瞥一眼，快到很难被人注意，她看到了提姆几乎和桌面齐平的头顶。如果来人眼睛够尖的话，很可能会注意到提姆的头发，所以薇拉选择按住提姆的脖颈，让他藏起来。

不出意外，薇拉看到来人把手伸出来，并且多了一把枪。

枪小得像玩具，表面还有一层塑料般的镀镍，薇拉却很清楚这是真枪，她见过不少真枪。

“钱在盒子里，没密码。只有几块钱，希望你不要伤害我。”她摊开双手，以示自己毫无威胁。

此时此刻，薇拉明白了独属于超级英雄的烦恼。明明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却不能用，有认识的人在时只能假装是普通人，被迫忍受着这种成为受害者的感觉。

“我不是来抢钱的，我的老板给了够多的钱。”

大人物的手下用肢体语言示意薇拉动起来，后者举起双手，交叉着放在脑后。

“我得确保你没有武器，站起来。”他又靠近薇拉一步，“我警告你，如果你试图逃跑，我就一枪打死你，老板可没说必须是要死的还是要活的。”

薇拉照做了。

有个女孩被枪瞄准，而提姆却不担心。

首先，薇拉很厉害。

其次，提姆相信那人很快就会听到外面有警笛声，然后溜走，因为他是提姆找的演员。

原剧本很令提姆满意，可薇拉却出乎意料的勇敢，她轻易的就打倒了提姆安排的演员。

听到了按照原本剧情发展不该有的声音后，提姆探头看过去，他发现店里多了一个女孩，提姆认出她是嘉莉。

“这不是韦恩家的少爷吗？我没想到……”嘉莉的话到此为止，她暧昧的笑了。

“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提姆就像纯真的未成年人一样争辩着。

“无所谓。”

一套连贯的动作后，薇拉开始检查她的战利品。先是黑色钱包，里面有各种面值不同的钱币，一共两千一百五十美元；两种护照，印着同样的照片，名字因为差不多，在英语中应该读作格雷厄姆·霍克；烟和火。

然后些小玩意，比如指甲刀和硬币。

最重要的是手机和其他有助于身份认真的东西，薇拉发现手机没有密码。

“这算怎么回事？”

薇拉模仿着英格丽·褒曼造就的美丽角色那样翘着腿坐在桌子上，她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提姆，就好像有顶巨大的帽子遮挡了她的视线。

“暗夜姐妹打倒了坏人。”薇拉把嘴咧向右边，露齿而笑，小尖牙闪着光，似乎有点亮得过分。

“哇，好厉害。”提姆的语气暗示他其实没那么惊讶。

太蠢了，找人扮演企鹅人的人手下恐吓薇拉完全行不通，提姆不明白十分钟前的自己为什么会想出这种馊主意。

“我们的组合有新名字了吗？暗夜姐妹？”嘉莉皱眉，她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那你们的旧名字是什么？”提姆问。

“这家伙到底用了多少香水？好像比我这辈子用过的都多。”嘉莉赶忙岔开话题。

恐怕只有倒在地上的演员自己知道，不过他现在回答不了嘉莉的问题。

提姆指了指倒地的霍克，“你打算怎么办？报警吗？”

他由衷的希望薇拉选择这个稳妥的办法，考虑到薇拉和蝙蝠侠的关系是如此的紧张，提姆觉得最好不要让蝙蝠侠出现在这家店里，以免薇拉的情绪失控。

魔法使用者要是失控，往往就是真的彻底失控了。

从另一方面说，提姆也不会允许薇拉杀人，更不能接受当着他的面杀人。

不过她会吗？提姆对薇拉的理智表示怀疑，但从未怀疑过她的智力，她以往每次以索命者的名义执行残酷正义时，都尽可能隐藏身份了。

不得不说薇拉做得还不错，蝙蝠侠为了从众多嫌疑人中锁定薇拉，着实付出了不小的努力，并且发现自己做的并不是尽善尽美。

“我不想报警。”薇拉对着提姆笑，傲慢而残忍的微笑让后者感到脊背发凉，“至少现在不会。”

答案并不意外，提姆知道薇拉不敢让警察来，她现在还是个逃犯。

而提姆也并不真的想让警察来，一旦警局参与进来，有关九头蛇的调查难度就直线上升。九头蛇的人脉盘根错节，关系网错综复杂，在警局这种官僚机构中，他们很容易就可以收买到关键人物。

非常勉强的笑声自提姆的喉咙中滑出。

“你笑什么？”

“没什么。”提姆一个劲的摇头，“虽然我开车来了，可我觉得不会帮你抛尸的。”

“提姆，我没打算要你抛尸，我现在还什么都没弄清楚呢，想这些为时尚早。”

那她的意思就是等下再杀人抛尸了，提姆顺着薇拉的思路想下去，她似乎在表达好像并不会因为自己在场而改变原本打算做的事。

提姆知道薇拉已经杀了五个了，不会再因为杀一个人而犹豫，而且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阻止她。

首先薇拉有强大的魔法和超能力，即使是罗宾大概也无法阻止她。提姆甚至猜想薇拉可能有影响记忆的魔法，他怀疑薇拉杀人后，自己不会记得。

也许更糟，提姆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她说不定会杀自己灭口。

这种事还是不要去想比较好，这只是个不太可能的想法，好无依据的胡思乱想，到目前为止，提姆还不知道薇拉做过任何可怕的事。

“提姆，你看到了，格雷厄姆·霍克拿着枪闯进了我的店里。如果这个笨蛋在撕打中不小心崩了自己。我算不算正当防卫？”

绝对算。

“我们还是把他交给警察吧。”提姆试图劝导，“我认识警局里的高层，保证把一切都查的得水落石出。你一定不会喜欢杀人的。”

“薇拉，提姆说得对，那样会容易很多。”嘉莉说。

绝对不能让警察来，薇拉不想给自己的生活再增添烦恼。

嘉莉很亲密的搂住了薇拉，“没事的，别担心。”

或许真的不需要担心，薇拉想到了嘉莉的状况，想必她也不愿意见到警察，可她却并不担心。也许自己也不用担心，嘉莉一定已经想好了应对措施。

“不见得。”薇拉笨拙的试图研究枪上的各种部件，暴露出她对枪支并不熟悉，“在你家公司门口袭击我的人查清楚了吗？”

“没有。”提姆说。

就知道不能相信警察，连这种事都查不到，薇拉对此不感觉意外，她从未相信过哥谭市警局的办事效率，否则就不会试图自己当私刑义警了。

不过薇拉怀疑自己不是因此而选择走上这条倒霉到底的路的，在经过了数次深思熟虑后，她觉得自己只是喜欢幻想那都市异类的生活，自己可能没最开始做出选择时的自以为的正义和决心。

——我真的拥有英雄之心吗？

思路有些偏离正轨了，薇拉开始重新思考怎么处理眼前的问题。

拿起刚刚缴获的手机，薇拉很快注意到了备注为“科波特先生”和“面具”的号码，提姆也看到了。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提姆说，“我不认识别的科波特了，只能是他，而面具，大概是黑面具。你干了什么？他们竟然要绑架你？”

坏人要被诬陷了，不过提姆不在乎。

薇拉知道这位科波特先生是何等人物，科波特有个绰号叫企鹅人，在哥谭黑白两道都有很高的地位。上至政府要员，下到街头混混，谁也不能说没有求到企鹅人的时候，因此在各个领域，企鹅人的话都相当有分量。

而这样一个大人物誓要夺取薇拉的小命，当薇拉明白这点后，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害怕。

“黑面具你一定知道，在哥谭，他是人尽皆知的悍匪头子，带着一帮亡命徒东躲西藏。而科波特，你对他了解多少。”

“科波特……”薇拉小声念叨着，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鹅盛集团，对吧？。”

在提姆看来薇拉皱眉的意义被放大了，他一时间也是想不到除了愁容满面之外的形容词，以及哀愁之外会有的情绪。

他心疼的看着薇拉，为她的遭遇感到同情。他能想象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在得知自己上了犯罪巨头死亡名单后会有多害怕，没人会在得知自己即将长眠于冰冷的绿化花园下还能保持冷静。

然后提姆想到了薇拉做过什么，她的外表太有欺骗性了，很容易让人忘记她过去的“丰功伟绩”。提姆认为薇拉可能一点也不怕，她只会觉得自己强大到能够应对一切，然后自信满满的走向毁灭。

企鹅人比他表现出的强大得多。

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雇演员吓唬薇拉的目的是为了找理由带她去韦恩庄园，提姆不想起反向效果。

“薇拉，你有住的地方吗？你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提姆发出邀请。

“得罪了黑恶势力的老大，一个大人物的保护态度会很有用的。”嘉莉也希望薇拉去韦恩庄园。

“嘉莉，你很不幸的被牵连了，我也应该邀请你。”

“哈，没必要了。”

薇拉曾经看过哥谭秩序之下的黑暗，知道很多一般人不曾了解过的见不得人的东西，因此能明白提姆的意思。

显然提姆知道科波特是谁，也明白企鹅人这是盯上她了。薇拉知道提姆想保护她，让她去韦恩家避难。她感激的看着提姆，觉得自己可以给他一点真正的信任了，毕竟现在也算是知人知面又知心了。

“感谢你的好意，不过现在我得解决一下我的问题，我还有事要忙，等我忙完了，我很乐意去你家做客。”她谢绝了提姆的好意。

因为某些蠢到家的理由，薇拉拒绝了提姆好心的提议，这些理由主要是诸如幼稚的自尊和不想给提姆带去麻烦这种。

幼稚的自尊，这点薇拉在也得承认。

薇拉假装不明白提姆的意思，也不知道科波特和企鹅人是怎么回事。

“薇拉，你听说过企鹅人吗？鱼贩子出事身，现在是鹅盛集团的老板，互联网巨头藤迅的创办者。表面上的杰出企业家和哥谭头号慈善家，实际上是哥谭最大的犯罪活动组织者，权钱交易的掮客，哥谭大半的**都是他的手笔。”

“所以说他是哥谭的话事人？我的声音有发抖吗？”

“为了赢得各种竞争，企鹅人多次使用不正当手段，威胁、恐吓，甚至是遥控杀人。已经有很多像你这样的女孩死掉了，而她们只是附带损失，企鹅人甚至不会觉得杀她们值得眨两次眼。”

“哦。”

提姆有些生气，自己的关心竟然只换来了一个“哦”，他强迫自己不要发火，忍住了。

他觉得如果薇拉死于别的原因，比如疾病、车祸，他可能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放任一个心怀正义的人惨遭谋害，他做不到。

“黑面具和企鹅人合作很久了，每次企鹅人需要谁死，就会给黑面具一些好处，然后就有人躺在停尸间。”

褪去焦虑，薇拉让自己重新变得从容自若，“我不想给你带去麻烦。”

自己可是超级英雄，薇拉不允许自己依靠普通人保护。

有些人花了一辈子去维护他们不曾有过的自尊——雷蒙德·钱德勒。

薇拉问她的声音有没有发抖，提姆逐字逐句都听得清清楚楚。

刚才没有，现在也没有。

“我有自己的打算。”

“我也有。”嘉莉也表态。

提姆觉得自己对薇拉的想法多少能猜到些，无非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做个了断之类的。这真的很幼稚，提姆最恨这个了，尽管有时候他自己在蝙蝠侠眼中也是这样的。

遇到这种情况，提姆有些不知所措。提姆忍不住去想如果换作是蝙蝠侠在这里和薇拉谈心，他会怎么做？提姆想好了。

他想到就去做。

这可不是谈心的好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