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人的响声过后，往往是片刻的安静。

薇拉瞪大眼睛，表情满是不可思议，她没想到这就是提姆的回应。

怒容满面的提姆紧紧抓住了薇拉的胳膊，使劲的摇晃着，“你以为你是什么无敌的超级战士吗？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多任性？真是的，搞这么多事也不会显得你很成熟！”

有那么一瞬间，薇拉真的被吓住了。

“提姆，你冷静点。”嘉莉拉住提姆的胳膊，让他先松手。

希望这能让她脑子清醒一点，像个正常女孩一样。提姆觉得可能性不大，自己不是统治她的国王，这巴掌可能不会引起任何形式的屈服，激发出她的反叛心理要更有可能。

“谢谢你的关心，尽管方式令人痛苦。”薇拉捂着因疼痛而发红的脸颊。

“冷静点了吗？”

薇拉就像乖巧的小妹妹一样点头。

“你别怕，胖鹅不能把你怎么样。在哥谭，韦恩家要保护的人，谁也不敢动。”

对于这点，薇拉心存质疑，她特别想问问布鲁斯·韦恩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不过出于礼貌和情面，她也只是想想，没有真问出来。

“胖鹅？”嘉莉想到了企鹅人的形象，觉得还停贴切的。

“我没打疼你吧？”提姆的态度瞬间变得温和，与刚刚的愤怒云泥之别，关心的看着薇拉右边几乎看不出异常的脸。

因教育目的而打出的那一巴掌并不重，提姆无意伤害薇拉，只是为了给她足够的震撼，让薇拉能够静下心来听听自己的话。

现在目的达到了，显然薇拉已经开始听劝，提姆觉得自己是时候表现出担心和忧虑了，尽管可能会显得自己管得太多。

万幸，薇拉没有像过去的自己那样叛逆，提姆由衷的感到轻松了许多。

“我没事，你就是把我的牙都打掉，也比企鹅人打算对我做的事情好得多。”

“我送你到韦恩庄园躲一段时间，你有亲戚吗？”

“在欧洲有堂兄。”薇拉回想起来了欧洲那票亲戚，对他们不抱一丁点希望，如果当初相处得足够好的话，父母可能根本就不会来美国。

“你最好躲到外国去，你有护照吗？”

“有。”

“收拾下东西，然后上车。”提姆以一种不容置疑态度命令道，就像一个严酷的兄长般。

薇拉转身，几乎小跑着往外走。

下命令的感觉真好，提姆开始渐渐理解为什么蝙蝠侠喜欢他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

不过提姆觉得和蝙蝠侠不同的是自己更多是为了别人，最重要的是拯救薇拉，才不是喜欢让别人按自己的指示做呢，绝对不是。

“等一下。”提姆叫住薇拉。

“怎么了？”

提姆从薇拉手中把枪拿走，“这个收走。”

“哦，新玩具没了。”

目送薇拉的身形消失在视线内，提姆开始思考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把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客人带进家里，会不会被发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耳朵里的通讯器一直没响，那应该代表布鲁斯是默认了自己决定。

这让他感到些许安心。

“嘉莉——”

“停。”嘉莉打断了提姆的话，“我有地方去，我比薇拉清楚企鹅人是谁。”

她当然清楚，当初她在三人组中负责的就是收集目标的信息。

“你只要保护薇拉就好，别担心我。”

提姆想把嘉莉也骗到韦恩庄园去，可当他看到嘉莉的双眼时，就有种自己已经被看穿了的感觉，他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去知会邻居们，我想哥谭的原住民知道怎么避免被波及。”

提姆点点头。

嘉莉走出书店，去隔壁找安德鲁。她知道提姆会保护薇拉，她和安德鲁也会，只不过他们会主动出击。

这幢大楼是门面房和居民住宅相结合的，薇拉想上三楼得出去，从大楼内侧的楼道上去。薇拉讨厌这个，店里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但二楼不通三楼。

现在她更讨厌了，还没见到楼上具体的情景，薇拉已经闻到了令她记忆深刻的气味，本能先理性一步做出反应。

血。

薇拉逃出阿卡姆时没少闻，而且她惊讶的发现自己反感的仅仅是血所代表的事物，而非血液本身。

血代表着危险，至少在哥谭如此。薇拉屏住呼吸，刻意不去注意加速的心跳，她让自己的耳朵和眼睛尽可能的灵光起来，蹑手蹑脚的走上三楼。

接下来看到的一切都会把过去的薇拉吓得转身就跑，然后悲惨的滚下楼梯，但现在的薇拉不一样了，她能保证自己不要尖叫出声。

薇拉看到了邻居家的门开着，地上到处是血。大厅中央是警察就在大厅中央，他的身边是一个拿着刀的女杀手，刀尖指向地板，正往下滴着血。杀手脸上是罗宾同款面具，却像银行职员一样西装笔挺。

悄悄的后退，然后去找蝙蝠侠，这就是她要去做的。薇拉很不喜欢这样，但她明白自己只能如此。也许寻找脾气更好些的罗宾，不过蝙蝠侠更容易找些。

绝对不能去警局，且不说她就是警察的目标，即使自己只是一个偶然撞见了凶杀现场的倒霉邻居，报警也绝不是个好选项。一个满脸笑容，身上还有血迹的高级警官站在那里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有时候即使人算已经尽可能的细致了，事情也不会被滴水不漏，即使薇拉小心翼翼的下楼，也还是引起了那个警察的注意。真的不能怪薇拉不小心，实在是头顶的声控灯太多灵敏。

“有人！”女杀手敏锐的察觉到有人。

听到慌乱的脚步声，薇拉强迫自己不要像心虚警察一样慌乱，她奇迹般的保持了镇定，把挂在衣领的墨镜戴上。

在看到只是一个女孩后，刚刚杀了人的史丹菲尔明显放松了不少，而他身边的女人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薇拉，脸上没表露任何情绪。

女杀手看着史丹菲尔，等着警局里的合伙人做决定。史丹菲尔拿出警局配发的枪，瞄准了薇拉的头。

薇拉抓着楼梯扶手，缓慢的往上走，步伐平稳的走向两人，在距离两人只有三级台阶时也没有停下，她继续往前走，直到马上就快撞倒他们。

墨镜距离杀手的刀尖仅有一寸来远，薇拉仍然保持着平静。千万要相信我是盲人，薇拉祈祷着。

终于，史丹菲尔让女杀手把刀拿开了。

等薇拉打开门，走进住处后，史丹菲尔把枪收起来。

“盲人。”

“我们杀人会不会被盲人看到了？”

史丹菲尔看向女杀手，“盲人，听懂了吗？”

“哦，明白了，盲人看不见。”

盲人看不见，但盲人耳朵非常好使，而薇拉的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看来自己装得还挺像，骗过了他们，薇拉产生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奇异感觉。

“那个女孩不在。”史丹菲尔叹气，“最近水逆，事情总是办不利索，走吧。”

等感觉外面的两人下楼后，薇拉发出听起来有点哭的笑，她自己也不清楚是庆祝躲过一劫的笑，还是单纯因紧张而引起了呼吸系统的某种反应。

她站起来，给自己冲了一杯速溶咖啡，然后不顾高温的喝下去。

等喝下去后，口腔、食道和胃才后知后觉的抗议，薇拉痛苦的蜷缩着蹲下，发出细小的呜咽声。她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又给自己倒了杯凉水。

一定有什么事忘记了，薇拉努力的想着，什么事呢？她发觉自己不管怎么努力也想不出来。

最后她决定不想了，拿上几件衣服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她打开衣柜门，然后她想起来了。

该死！

飞身躲开刺过来的水果刀，薇拉勉强保证自己不会因刚刚的动作而摔倒，然后她在没看清是谁的情况下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袭击她的人。

变故来得太快，薇拉只是想起了大概招式，她清楚清楚自己的身高体重在多数情况下的都不占优势，只能用柔道中以弱胜强的技法去打斗。

很快薇拉就知道自己犯了个错，对面比她更小，她还用了最大力去摔。

一加一等于悲剧，然后两人就摔惨了，一起滚到地上，还一路撞了几乎所有家具。

薇拉躺在地上，侧着头看向那个小家伙，而她也在看着她。薇拉认出了那是谁，她刚搬进来时见过对门邻居家的小女孩。

玛蒂尔达侧着头，视线由模糊到清晰，被撞疼了的大脑同样如此。她认出了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邻家姐姐，自己见过她一面，但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小妹妹，你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我的衣柜里？”薇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鼻音，她认真的感受一下，仍然是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流鼻血了。

薇拉想起自己之前忘记什么了，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太紧张了，完全没有留意从钥匙上传来的手感不正常。

现在她隐约回想起来，好像自己之前没锁好门。

小女孩眼睛里的还有着泪，她想回答薇拉的问题，可她的嘴刚一动，就忍不住发出哭嚎声，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薇拉耐心的等待玛蒂尔达重新获得面部控制权，顺便将一部分耐心留给自己的腰，腰部的疼痛让她也很想哭。显然腰在和桌角的冲突中败北，正像个痛苦的伤兵一样闹起来。

玛蒂尔达先站起来，然后把薇拉也给拉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小姑娘抽泣着道歉，拿刀的手像她身体一样抖个不停。

“你先把刀放下，至少别对着我。”

她怔怔的四下寻找合适的位置，最后把刀放在了桌上，“对不起。”她再次道歉。

小孩子的恢复能力就是好啊，薇拉想着自己的腰得花多长时间才能不疼，然后她想到自己也小到还没停止身高生长，应该也有未成年人的疼痛消失的速度。

不公平，她发现自己没有。

也许还是公平的，薇拉换个角度去想，她虽然对一般的疼痛无可奈何，但真正受伤时却愈合的很快。

“告诉我，怎么回事？”

“坏警察和杀手把我全家都杀了，我在他们发现我之前发现了他们，我没地方可躲，然后偶然发现你的门锁没有锁好。”

“然后你以为我是杀手，发现你了？”

玛蒂尔达点头。

“其实我也很害怕，刚刚我看到你家……看来这个盲人我得一直装下去了。”薇拉把墨镜腿掰直。

不能报警，薇拉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楼下还有个企鹅人的手下呢，更不要说杀了这个小女孩全家的人也是个警察。

要不求求提姆把她也带上？薇拉否决了，要求提姆做这么多真的很过分。

“你靠装盲人骗过了他们？”

还没等薇拉点头，就有一种金属磨蹭声让两个女孩紧张的转身看过去，薇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玛蒂尔达推回衣柜。

薇拉侧着身子躲到门边，以防有人觉得她离门够近的时候开枪。

“你在家吗？”

薇拉认识这个声音，是住在对面的莱昂。刚搬过来那天，莱昂帮薇拉搬过东西，她对莱昂印象不错，认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长辈。

打开了门，装出很害怕的样子。

莱昂·卢比是个有点欧洲相的大个子，留着络腮胡子，有种军人般的强硬感。此刻莱昂也以标准的室内战术动作拿着枪，一脸的严肃警惕。

“莱昂，你知道吗？”薇拉的声音听起来好像随时会哭出来，她倒不是完全演的，在见了邻居家的惨象后，她也是有些情绪基础的。

“我知道。”莱昂说，“我们的邻居一定是得罪了很凶的人。”他收起枪，斜眼看着衣柜，“你让她先出来。”

薇拉看到了衣柜前的脚印，一拍额头，“啊，是我犯傻。”

玛蒂尔达轻手轻脚的出了衣柜，似乎到现在还害怕声音引来坏人。

“玛蒂尔达，你可以先跟我先走。”

尽管莱昂像个好人，可薇拉还是不放心把玛蒂尔达交给他。

“不能叫警察，你又不知道怎么找到蝙蝠侠。”莱昂说。

薇拉不置可否。

“快点下楼吧，罗宾还在等着你。”

复杂的情绪一扫而空，现在薇拉内心除了震惊别无其他。她看着莱昂，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肯定自己刚刚听到了罗宾，可迟钝的大脑并没有明白这究竟有着什么更深层次的含义。

莱昂是个杀手，道上的事他都知道，包括企鹅人、蝙蝠侠和薇拉间的恩怨。

几分钟前薇拉的命更值钱了，莱昂猜是企鹅人或黑面具加的价格，不过他并不是个多么热衷于高强度加班的杀手，对孩子也更倾向于放过，他没不打算接这个单子。

看着茫然的薇拉，莱昂有意帮她一把，“你也该换个地方住了。”他走上前一步，确保玛蒂尔达看不见他给薇拉的东西。

薇拉摸到了那块碎片，然后她什么都明白了。

碎片来自于一张面具，那面具代表着假面会社，是黑面具创建的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