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特·艾伦，来自未来的男孩，在正义山中视频会议时，正坐在红箭罗伊·哈珀的机车后座上大口吃热狗。他仰着头，兴趣十足地左顾右盼，看着城市掠过眼帘，舔掉嘴唇边的甜辣酱。

“星城在领主时代是反抗军的大本营，即使在绿箭侠和黑金丝雀被领主软禁以后，地下仍然活跃着大量反抗人员。”罗伊介绍道，“在后领主混乱期间，星城是局面维持最稳定的城市之一，仅次于哥谭。在结束混乱的过程里，奎恩集团也功不可没。”

“绿箭侠奥利弗·奎恩和黑金丝雀戴娜·兰斯？”巴特的腮帮子鼓鼓的，“我知道他们。他们是大英雄。”

“不管这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小艾伦。”红箭透亮的绿眼睛弯起笑意，仿佛能看透人心，不以为意道，“现在一切有我们呢，别太小看少年正义联盟。好好享受在当下的生活。”

“呃，不。”巴特愣了一下，“我没…呃，好吧。”他沮丧地垂下头，“我表现得非常明显吗？”

“我们有经验，男孩。”罗伊转回头，一个漂亮的打旋，差点把巴特甩飞出去，“哦哦，抱歉了，一般坐我后座的都是杰鸟和阿尔。下车，我的司机到了。”

“什么...”巴特蹦下车座，把最后一口热狗塞进嘴里，良好的视力将驶来的林肯收入眼帘，“上帝！这是后领主时代的复工第一批型号，韦恩工厂的领航者！”

“迪基给了个优先。”罗伊弯腰拉开车门，看着巴特兴奋地爬进车里，跨进车里靠着背椅扯开衣领，“知道得不少嘛，小子。”

“中心城图书馆里有提。”巴特摸着真皮座椅，又打开车窗，“我都能记住。”

金色头发的司机踩下油门，前视镜倒映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

罗伊愣了一下，松开握着衣领的手，神色惊讶：“你能记住用神速力看的东西？”

巴特将目光从星城远处的高楼上收回，坦然地点头：“是啊。”下一秒，他就明白了，“从前的...闪电侠不行吗？”

“沃利不行，他忘性还挺大。”罗伊微微垂下眼，“至于巴里，他似乎也做不到。”

巴特几乎是珍重地将这两句话收进心里，又扯出笑容，耸肩道：“那我是最厉害的嘛！”

他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罗伊闻言抬起眼，伸手把他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这话让沃利听到，他肯定会叫嚷不停。他一直不服气。”

“我知道。”巴特笑眯眯地说，“我们对速度可是相当重视的，老哈珀。不是神速者的人可懂不了！”

“别和彼得学这种称呼...”罗伊松开手，“没创意的神速者。”

“很适合你咯！”巴特打了个哈欠，“刚刚大战一场，我还挺累。”

“谁不是啊。”罗伊舒舒服服地瘫在座椅上，“我还有一堆董事会在等候。纽约这事一闹，公司里又要多出一堆事情。我可不像提姆，还有迪克可以压榨。”

“夜翼居然还能工作吗？”巴特疑惑地问。

罗伊打了个响指，手表投出一道虚拟屏幕：“搜索约翰·罗宾·布莱克。”

屏幕上瞬间跳出几万个搜索内容，最上面的一条新闻，就是《韦恩企业新动作：约翰·布莱克，哨鹰前往洛杉矶》，配图是一个两鬓已白、面容俊朗的中年男人，那双蓝眼睛浸透在阳光里，略微带着冷意，他全身上下西装革履、一丝不苟，如同一只经验丰富的老鹰，正走下飞机的舷梯，神色漠然。

巴特仔细地打量着他，终于从相似的薄薄嘴唇找到了相似点：“那是...迪克？！”

“他们家人搞这些可有一手了。”罗伊咧嘴笑了起来，“再加上混乱时期，在数据库添上一个人再简单不过了。”

“确实如此。”金发司机的声音很沉稳，也很沙哑，“混乱能够遮掩无数痕迹，一段灰色的暧昧时间。甚至会让你对我们结束领主时期是否正确。”

罗伊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巴特好奇地问：“但如今一切都安定下来了，不是吗？”

“没错。”司机哼了一声，和罗伊像的可怕，“第一任总统是斯莱德·威尔逊，一个杀人如麻的雇佣兵。”顿了顿，他低声道，“在那段时光里，你只会觉得没有未来。人类好像要在内斗里走向枯竭。”

“人类不会。”罗伊平静地说，那双绿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动摇，“我从当初就坚持这一点，奥利。”

“事实证明你是对的，罗伊。”司机——奥利弗·奎恩短促地笑了一下，神色松弛不少，“我们的归宿并不在于毁灭，而是重生。”

“什——你是绿箭侠！”巴特瞬间困意全消，张大了嘴，“我...我没认出来。我家里有你的照片...就是...”

“你不是这样的啊。”这来自未来的男孩嘟哝道。

司机懒洋洋地向后斜一眼，平淡道：“我已经退休很久了，孩子。自从我的手筋被神奇女侠割断后，我就再也拿不起弓箭了。”

前视镜里的男人脸上已经满是皱纹，微微眯着眼睛，只是偶尔有一点精明锐利、属于弓箭手的敏锐能够从中透出，他的下巴很干净，握着方向盘的手在生理性的颤抖，已然是风霜过去后的懒怠模样。

他的苍老、无力、哀伤都已经无法掩饰，唯有那股精神还支撑着他，让他与路边的佝偻老人全然是两个人的模样。

巴特记得家里那张照片上，这个男人大笑着勾住巴里的肩膀，那双蓝眼睛亮得惊人，即使在相片之内，富有穿透性的目光也掩饰，下巴上的山羊胡反而让他更加蓬勃年轻。

这便是英雄暮年。

“呃、抱歉，奎恩先生。”巴特小心地说，“你和我祖父是朋友，对吗？”

“叫我奥利就好。”奥利弗眨了一下眼，然后叹了口气，神色略有黯然，“我、巴里、哈尔，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巴特。在巴里死后，哈尔受了不小的打击，加上宇宙里出了事，2814扇区事务就基本交给了约翰·斯图亚特，哦，也就是领主绿灯侠。在沃利被卢瑟杀死以后...我只能说，他不了解地球的情况，我猜他内心里其实有一定程度地认可正义领主的行为。他已经很久没回过地球了，我嘛...也做不了什么了。”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奥利弗。”罗伊插嘴道，“凯尔说，哈尔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黄灯还跑来地球找他麻烦。”

巴特眨了眨眼：“就是...那个外星人？”

“啊，塞尼斯托。”奥利弗苦笑了一下，头疼地皱起眉，嘴角却翘起来了，“难缠的家伙。”

汽车停下了，奥利弗松开安全带，拉开车门：“下车吧，小小鸟也在里面。”

这是在星城郊区的一栋别墅，花园里种了不少花，巴特叫不上名字（他看的书籍里不包括花卉书），还挂着一个秋千，喷泉做成了一个拿着弓箭的丘比特。罗伊咳嗽一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巴特有样学样，也把自己身上、属于彼得的过大运动衣理了理，然后看着奥利弗打开了门。

屋内安静得不正常，巴特与罗伊跟着奥利弗向里走去，最终停下了书房前。

老人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了回应的三下轻敲。

“我们进去吧。”奥利弗说，“黛娜自从知道消息后就很想见你。”

巴特有点局促地拽住自己的衣角，又为这种奇怪的寂静而困扰。他其实从没有见过除了自己以外的神速者，更别提祖父或者堂叔的朋友们。他是世上唯一的、仅剩的神速者，他刚刚得到神速力，缺乏经验，却已经被带上了宇宙战场，最终在朋友们的保护下...又或是在朋友们的尸骨铺成的血路上奔跑回这旧时光里。

他好像一个生活在硝烟里的无知男孩，每时每刻紧绷着身体，却在这房子淡淡的香薰缓缓柔软下来。

门打开了。

一个金发老妇人正坐在书桌边看书，她抬起头，安静地微笑了一下，眼角堆积起皱纹。

她就是黑金丝雀，黛娜·兰斯，又或是黛娜·奎恩。

“嗨...嗨，黑金丝雀！”巴特飞快地说，心脏跳得飞快，话刚出口就已经在后悔。太傻了。我是不是先做个自我介绍？天，她可是巴里爷爷都尊重的超级英雄。

黛娜收起笑容，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段字。

很高兴见到你，巴特。

她写字的速度对于神速者来说慢得可怕，巴特却一点也不着急地仔细看着，好像要把每个单词的模样都烙印到脑海里。

笔尖一顿，黛娜又写道：

你和你祖父真像，无论是长相，还是心。

巴特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这个凭借声波作最强武器的超级英雄，已经被剥夺了说话与尖叫的能力。

而罪魁祸首毫无疑问。

“超人在一次反抗军的秘密行动里抓住了黛娜。”罗伊低声说，“他用热视线烧哑了她。”他的嘴唇扭曲了一下，露出一点复杂的、仇恨若隐若现的冷笑，“还是念旧情呢。其他人都...上了手术台。”

没关系了，罗伊。都过去了。

黛娜平静地写道。

奥利弗叹了一口气，上前吻了吻黛娜的眼睛。

“到今天，与其说是恨，倒不如说是惋惜了。”曾经的绿箭侠说，“他们走上歧路...是世界最可怕的损失。理想，感情，正义——”他再次叹气，握住黛娜的手，“与不得善终。”

黛娜瞪了奥利弗一眼，好像在责怪他提这些做什么。奥利弗投降一样地举起双手，又凑上去吻过妻子的脸颊。

过来，巴特。黛娜写到。让我好好看看你，好吗？

“哦...哦。”巴特点了一下头，紧张地看了一眼罗伊，在对方鼓励的眼神下走上前去，瞬间到了黑金丝雀面前，弯下身子。就在这瞬间，女人伸手将他揽到怀里，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哑得听不出人声的哀鸣。

巴特的脸颊埋在黛娜的肩膀上，紧紧咬着牙，所有委屈忽然就决堤而下。

他哭了。

“抱歉...抱歉。”他断断续续地说，“我本来可以做的更好...我除了神速力，什么都帮不上忙。布莱尼亚克五世为了修理飞船一个简单问题就...如果我能做到的话，我本来可以...”

这就是你去中心城图书馆看完了里面几乎所有的书的原因？罗伊抿了抿唇，向奥利弗打了个眼色，悄然离开了。

下面的时候，他就不适宜在场了。

巴特或许会在黛娜的拥抱里绷不住，却不应该被一个搭档战友看到这一幕。

黛娜腾出一只手，慢慢写道：

一切都还来得及，巴特。你做到了。

奥利弗伸手把他们一起揽进怀里，轻声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巴特。你给了这个世界可能。”

“机器...已经坏了。”巴特小声说，“我回不去了。”

“那就创造一个未来。”奥利弗说，“留在这里，为你的同伴们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

中心城新C区

一道流光停止在了门前。

男孩嚼着口香糖，门前的“艾伦”门牌闪闪发亮。

——“沃利去世以后，艾瑞斯就搬到了中心城的另一边。”奥利弗说，“我们没有去打扰她，只是暗中保护了她。这种悲伤...实在太难承受了。”

她会赞同吗？巴特犹豫地想，我带着神速力上门，是否是对她的再次伤害？因为神速力，她已经先后失去了巴里和沃利。而如今，我又带着这噩梦般的阴影来了。

他瞬间绕到房子后的窗户后，露出半个脑袋，悄悄向里看去。

“BARRY？”有声音问道。

他僵住了。

“WALLY？”女人的声音在颤抖。

巴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他不打算去问艾瑞斯为何能感受到他。

一个曾经与神速者共同生活的人，又如何会对神速力带来的波动陌生？

巴特闪身回到了门前，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

屋内的脚步声几乎算上急促，似乎还有什么被打碎了，白色的木门被打开，头发灰白凌乱的老女人披着一件旧外套，在看到他的瞬间眼神就黯淡了下去。

巴特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揪紧了。

“嗨...奶奶。”他说，“我是巴特，巴特·艾伦。”

下一秒，他出现在艾瑞斯身后，又回到艾瑞斯面前。

“我来自未来。”

......

巴特端着一杯高糖的热巧克力，乖乖地坐在沙发上。

艾瑞斯已经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嘴角带着点苦笑：“我...以为会是他们回来。巴里，或者沃利。我在这些年一直有这种错觉，好像他们下一秒又会出现，对我说‘嗨，艾瑞斯，吓到你了吧。抱歉，这次的闪电不够快。’，这下看来是不可能了。”

“我很抱歉，奶奶。”巴特说，“只是...这世界需要我，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

“我知道、我知道。”艾瑞斯说，“巴里和沃利也是这么认为的...事实上，他们也拯救过世界无数次。如果没有他们，这世界也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只是一次失误，或是失败...”她垂下眼，看向自己皱纹遍步、已经长出老人斑的手，“他们就离开了。”

巴特闷闷地喝着热巧克力。

“我不会阻止你。”艾瑞斯看向他，神情哀伤却温柔坚定，“因为你已经下定决心了，不是吗？我知道夺走巴里和沃利的不是神速力，而是野心与罪恶。你要去打击它们，我又怎么会阻止你？”

顿了顿，她说：“我不愿意看到更多的人因此受到伤害了。”

巴特一口气喝完了热巧克力。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巴特。”艾瑞斯从椅背上捡起自己的外衣。

巴特跟上了。

他们一路聊着些日常温馨的话题，艾瑞斯随意地问着巴特喜欢什么，巴特把路边的野花插进艾瑞斯灰白的发间。

中心城的安宁一如既往。

这正是闪电侠付出生命也要守护的一切。

艾瑞斯停下了脚步。

两快墓碑阳光下，孤寂又苍凉。

[巴里·艾伦 闪电来去者]

[沃利·韦斯特不畏惧也不后悔]

“无论你做什么，巴特。”艾瑞斯弯下腰，温柔地吻过男孩的额头，“善良的心胜于奔跑的速度。在看见你的瞬间，我就知道了。你有一颗和他们一样善良的心。”

......

“罗伊，罗伊，我有一个清单的材料，你能帮我找一下不？”

刚刚结束一场董事会的奎恩集团总裁按着内线通讯器，十分耐心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设计图纸被放大，熟悉的制服几乎让他眼晕。

“你不需要...这样做，巴特。”他说，“你不需要走进闪电侠的影子里。”

少年的声音格外清朗，也格外坚定。

“不。”他说，“闪电侠会没入我的影子。”

领航者还真是韦恩工厂生产的，玩个梗。希望林肯不要来打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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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Fla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