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母亲对你好吗？”布鲁斯有些艰难地问。他知道自己正在浪费时间。但无计可施。他笨拙，生涩，就像每个已然颓靡与失败的父亲。

达米安想了想：“按一般标准来说，她可不算好。但她爱我...也许。”

“我很抱歉。”布鲁斯低声说。“我不知道...”

“我知道母亲对你下了药。”达米安说，沉稳得一点也不像个12岁的孩子，“父亲，你不必为此抱歉。你并不欠我什么。”

“不会再有蝙蝠侠了。”布鲁斯说，没有去看达米安的眼睛，“也不会再有罗宾。”

“但我需要你。”达米安回答道，好像早就料到了这些，用那双与布鲁斯无比类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的父亲，“我会是新的罗宾，你来当我的蝙蝠侠。”

杰森不忍直视地闭上眼。

他耸了一下肩：“别这样看我。我死的时候和你的年纪也没有太大差距了。”

布鲁斯还想要争辩，杰森却咳了一声打断他：“两位，时间到了。”

特工坏笑着给布鲁斯扣上一个电子手环，嘴里模仿着手铐关紧地咔擦声，发觉布鲁斯的身体不自然地僵硬，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投影仪重新归红，达米安的影像消失，杰森替布鲁斯把手环捋正，露出上面的蝙蝠印记，若有所思：“好了，你现在被达米安锁死了。”

“这到底是什么？”布鲁斯抬起手臂，“手环....还有你们。”

“你只是睡得太久。”杰森拍了拍他的肩，“达米安其实存在于整个网络和孤独堡垒的电脑里，手环是让他在你身边有个呆的地方。哦对了，那个蝙蝠庄园也可以通过影像玩。至于我们嘛...时间紧急，分秒必争，就之后再讲吧。我在纽约市蝙蝠洞博物馆工作，你可以找我。”

布鲁斯：...？

“现在，我去拯救世界，你也去拯救世界。”

达米安的影像从手环上显现出来：“我们该出发了，父亲。”

布鲁斯按捺住心情，转过身向门外走去。而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他猛然回过头，身后的杰森已经消失不见了。

只剩一句话飘荡在无人的空间里：“我是大红，我要求一个比小红更好的待遇。”

与此同时，正义山。

“红头罩，B-07。”

杰森刚跨出传送通道，一道白红相间的影子就围了上来。

“哇哦哇哦，你是红头罩红头罩欸！”少年活泼的声音在他四周不断响起，他的速度快到让人难以置信。

“他是谁？”杰森看向站在电脑前的提姆。

提姆头也没回：“脉冲。”

“嘿嘿嘿嘿嘿你好！”那男孩停住脚步，飞快地说，“我来自未来，我叫巴特，巴特·艾伦！”

巴特·艾伦，是已故闪电侠巴里·艾伦的孙子，也是引发正义领主成立的闪电侠沃利·韦斯特的侄子。算起来，他已经是这个世界拥有的第三代神速者。少年兴致勃勃地表示非常喜欢提姆在他刚出现时说的“这是什么，脉冲吗”这句话，并决定自命为脉冲。

“我来自未来，一个糟透了的未来。”巴特啃着杰森的压缩饼干，但口齿清晰地说，“我不能透露太多，但我是在宇宙被毁灭前用时间机器去引导神速力来到了这个时候。我在机器里拼命地跑。我从前一直没试过超越光速，但我成功了。我必须改变这个未来。”

跑，巴特，跑。

跑起来，跑起来。

你要拯救这个世界。

你是我们仅剩的希望。

巴特抽抽鼻子，又啃了一口饼干。

“我们失败了...？”提姆微微皱起眉。

巴特迅速回答：“准确来说，是你们太成功了。所以宇宙怕你们。守护者想抓住超人，害得一个叫做灭霸的坏蛋跑走了。在你们都去世以后，他又收集齐了五颗无限宝石，超人对宇宙心灰意冷，他离开了这个平行宇宙。我们想要去阻止灭霸，但...失败了。”

“啊哈。”杰森冷笑一声，“原来是宇宙智慧生物都有这种劣根性。他们还好意思瞧不起人类呢。”

“哈尔有句名言，如果没有守护者，这宇宙里也许还会少点事儿。”电脑屏幕上的凯尔插嘴，他的背后是海滨城的天空。

“太偏激了。”夜翼说，稳稳地落在布鲁德海文的屋顶上，蓝甲虫的脑袋也从他身后探出来，“呃，或许？”

纽约市郊区，骑在摩托上的康纳背景一片模糊：“我不理解，这听起来难道不是我们已经拯救了宇宙吗？”

“是啊！”一个清亮的声音附和道，康纳的摩托侧座里，一个鲜红的蜘蛛脑袋探进镜头里，有些迷惑，“我们就是...宇宙好邻居嘛。”

“呃，我大概懂一点？但也不太明白。”比利坐在福斯特市最高的大楼上，青年面孔上也很不解，“不过欢迎你，巴特！”

“嘿，等打完这仗以后一定来一趟星城，闪电男孩！”红箭罗伊·哈珀从桥面上滑下去，“奥利弗和黛娜一直放不下巴里和沃利。或许你能让老家伙振作一点。”

“得了，罗伊。”阿尔忒弥斯提了提自己的衣领，她的背后是中心城警局，“男孩，你熟悉中心城吗？或许你可以来我这儿搭把手。这是你们家族代代守护的城市，不是吗。”

杰森和提姆对视一眼。

巴特欢呼道：“好啊！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中心城了。顺便，红头罩酷哥，你的饼干太好吃了。”

“这是压缩饼干，没有任何味道。”杰森漫不经心地说。

“呃...好吧。其实是我太久没有吃过地球食物了。”巴特有点委屈地改口。

“红头罩带脉冲一起去中心城。”提姆作了决定，并附在杰森耳边轻声说，“阿尔忒弥斯有时候不太细致，你照顾一点这男孩。”

“放心。”杰森微不可察地嚅动嘴唇，“阿尔忒弥斯是我的队友，我有数。”

提姆点了点头。

尽管他和杰森的关系并不完全类似一对彼此信赖扶持的兄弟，但他们了解对方，并且绝对信任彼此。

“红头罩，B-07。”

“脉冲，B-11。”

空阔的大厅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提姆深深吸了一口气。康纳养的狼这时候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用吻部拱了拱他的腰。提姆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是康纳让你留在这儿的？”

狼点了点头。

提姆笑了一下：“谢了。”

狼低低地嚎叫一声。

“各位。”红罗宾对着电脑上所有的成员通讯频道，严肃地说，“自从正义领主时代以后，少年正义联盟逐渐成为一个团队并且壮大。我们信任彼此，了解彼此。我们年龄不同，能力不同，只是因为志同道合才聚集在一起——我们想要维护这个世界的正义，尽自己的力量去帮助需要的人。我们不会忘记曾经的正义联盟，不会忘记他们曾经是一些多么好的人，但我们也会引以为戒，以防自己走上歧路。”

红箭嘀咕了一声：“我都有点想哭了。”

夜翼小声附和：“我也是。我们都是老家伙了。”

“我们从不在人前露面，我们隐姓埋名地救人，因为人们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我们。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知道我们的存在。”红罗宾继续道，“我们知道他们害怕我们，只要轻易几句话后就会被煽动想要为我们定罪。但我们仍然愿意为他们付出。当地球出现危险时，那么就到我们必须走出遮蔽自己的安全阴影里的时候了。”

“别畏惧。”夜翼说。“也不必紧张。”

“不要后悔。”红箭接着说，“也不要逃避错误。”

“从今以后，我们会生存在阳光下。”杰森低沉地说，“我们会为正义恢复名誉。”

“当外星侵略者的位置得到确定，泽塔射线会在两分钟内将所有其它成员送到。在这两分钟里，请你们尽力战斗，去拖住他们。在此之前，尽全力寻找洛基的位置。”提姆最终说，“也保护好你们自己，和你们的家人。这世界的现在或许不值得我们，但未来值得。”

福斯特市里，比利·巴特森悄悄地抹了一把眼泪，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旧照片看了看，又珍重地收回怀里。

在那张照片上，超人正拿着有蝙蝠标记的马克杯喝饮料，神奇女侠和海王在扳手腕，闪电侠沃利·韦斯特嘴里鼓鼓囊囊地塞着半个汉堡，绿灯侠约翰·斯图尔特用灯戒给鹰女沙耶娜做了一朵玫瑰——他喝醉了；更远一点的地方，蝙蝠侠坐在瞭望塔的控制电脑前处理数据，火星猎人安静地站在他身后；靠近宇宙的玻璃幕墙边，绿箭侠和黑金丝雀并肩站着，星空如同缀满银饰品的绒毯。

这是一场艰难的胜利过后，他悄悄拍下来的照片。

那时他以为自己身份瞒得很好，没想到那群大人全都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处处照顾他。蝙蝠侠不会给他安排很多值班，超人偶尔会为他带一点甜甜圈和饮料，连闪电侠都会在给自己打冰淇淋的时候顺手为他带一份。

那是比利·巴特森颠沛流离半辈子，活得乱七八糟、形单影只，却到今天也忘不掉的、唯一的家。

虽然它美好温暖，又短暂得像个梦。

如同泡沫，伸手一抓，就烟消云散，只留下掌心的鲜血与伤痕。

“我的朋友们...”他喃喃道。

.......

“洛基出现了！”

男人的侧脸在电脑上被比对确认，负责的特工迅速通知弗瑞。弗瑞前倾身体，眼底掩不住慎重与警惕：“真的被韦恩料中了。”

“你知道的，局长。”娜塔莎说，“或许历史书上没那么夸张，蝙蝠侠确实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战术大师。”

“你什么时候成了蝙蝠侠粉丝？”弗瑞回过头，“我以为那是哥谭人专属。”

“十几分钟前。”娜塔莎不动如山，“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

弗瑞眯了一下眼：“罗曼诺夫特工。”

娜塔莎不偏不倚地回看向他。

“让韦恩来。”弗瑞移开目光，“队长，你可以去准备第二趟德国之旅了。”

“我确实不太想去叫人。”娜塔莎向寇森微微摇了一下头，没忍住点笑，“他的态度估计不太好，弗瑞打扰他工作了。”

寇森微不可察地回答道：“这就是工作狂。”

娜塔莎去实验室叫来布鲁斯韦恩，史蒂夫也换好制服回到了舰桥。来自三十几年前的男人冷冰冰地板着脸，浑身气压低得像想杀人。

但史蒂夫敢发誓娜塔莎一点也不害怕或者在意，反而有点兴致勃勃。罗曼诺夫特工是侦查审讯和套话的一流高手，布鲁斯·韦恩对她来说或许就像一个具有吸引力的挑战。他神秘、内敛又极具洞察力，性格极端复杂，同时反侦查能力绝对水平过高，心理学和社会学上造诣深厚，政治经济手段高超。

在曾经的领主时代，他是领主超人当之无愧的影子皇后，坐在超人为他遮下的阴影里，为世界设下控线，把玩于鼓掌。

这是个极度危险的男人，也是个极度具有吸引力的男人。

他现在疲倦、温和，同时背负着沉甸甸的负罪感。

他们控制这个男人，只是在依靠他苛刻的道德底线和无时不有的自毁心理。

他们真真实实地在将布鲁斯·韦恩当作一件有使用期限的武器在使用。

而布鲁斯把一切视作理所应当。他默认所有人对他的警惕和敌视，默认那些不信任的冷淡，默认自己支离破碎的现状与未来。他允许人们伤害他，压榨出他最后的价值然后再毫不犹豫地抛弃他。他不在乎。

他对所有人都彬彬有礼到一种体贴的地步。

只是因为一个错误。这个错误很大，很深远。这个错误让人们恐惧。

但这个错误罪恶吗？

布鲁斯·韦恩是否比娜塔莎·罗曼诺夫罪大恶极？

领主们站在高塔上，将灵魂献祭给这片土地，抛弃自己的生活，摒弃自己的情感，想要带给这个世界一个乌托邦。

直到布鲁斯·韦恩的梦被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撕碎。他假作的耳聋目盲再也无法维持。

罪恶与压迫从未消失，他们消除了一些痛苦，又带来另一种痛苦。同时，某些根植在社会中的欺压他们无法解决。

那天布鲁斯在蝙蝠洞里坐了很久。然后他下定了决心。

“卡尔·艾尔。”他低声地、颤抖地说，“我的卡尔·艾尔以后是属于宇宙的，不再归属地球。他将拥有无尽的时间去探寻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我将不会再有未来。我的朋友们，愿你们能够代替我走下去。”

如果有一天你们得到答案，我希望你们可以在我的墓碑前告诉我，让我死而瞑目。

领主神奇女侠被送回天堂岛关押，其余的领主都被蝙蝠领主托当时在2814扇区绿灯侠哈尔·乔丹送到了欧阿星接受审判。

在那一天，超人原本已经掐住了哈尔的脖子准备释放热视线，却在哈尔挣扎着放出这段录音时停了下来。他沉默地停在原地，接受审判，接受关押。红太阳能压制他，却不能使他的细胞活性虚弱。他仍然有着漫长的生命。

领主绿灯侠约翰·斯图尔特在临终时仍然紧紧握着哈尔的手，这些过去煎熬了他几十年，让他即使思念至极，却没有一天敢踏上故乡的土地。

“他为什么而死？”斯图尔特闭上眼，仰起脖子，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终于，眼角滑下一道浅薄发亮的水痕，“他被我害死了。”

“不，约翰。”哈尔按住他，“布鲁斯不会希望你这么想。”

“但这是事实！”老黑人咆哮起来，“我，卡尔，沙耶娜，琼恩，我们是天杀的宇宙警察和外星人！他把我们送到欧阿星，丢出了人类的裁决范围！戴安娜身后有一个天堂岛撑腰！他把命卖给了政府换我们安然无恙！”

“他不希望你们沦为实验室生物。尤其是卡尔。”哈尔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听起来冷酷无情的话安慰别人，“他爱你们。”

“我想念地球的天空和草地上的野花，想念瞭望塔和那些日子...”约翰流着泪说，“但我已经承受不来这些悲伤了。”

巴里，沃利，布鲁斯。他们还要失去，还要牺牲多少呢。

即使娜塔莎并不知道这些属于正义联盟的内幕，她仍然在为人类的冷酷与自私震惊。这些人是她的同僚，是她的上司，是她的朋友。

这个最讲究人/权的地方。领主为了人权放弃统治，人类却回馈给他更残酷的报复。

他们不是在惩罚罪行，而是在践踏善良。

史蒂夫没有想得很深，却本能地对此感到不舒服。

“我很赶时间。”韦恩平静地说，“洛基出现一为拖延时间，二为找机会靠近你的团队发挥他的银舌头，魔方他不会随身带着，而是会放在研究它来开通通道的人手里。我给你个建议，局长。让斯塔克尽快过来冲我发一顿火然后投入工作，同时防止你的特工利用自己对这个地方的熟悉渗透进来。如果你问怎么让斯塔克放弃出风头的机会过来蹲实验室，就告诉他我说，你看起来和你八岁的时候也没什么区别。或者你如果有点胆量，反向设置陷阱请君入瓮。”

最后，他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我可以回去工作了吗？”

达米安：做我的蝙蝠侠。

布鲁斯：猫猫超凶。

写——到——感——情——线——超——开——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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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战争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