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莱婕尔此时一脸茫然。

任谁从睡梦中被叫醒都会很懵的吧？

白天设置的机关被触动，她唰地睁眼，一个弹跳起身拔出武士刀，和不小心脚滑踩碎窗户，摔进小姑娘房间的某大蓝鸟面面相觑。

知名义警?布鲁德海文城市之光?拥有DC最性感的屁股?AKA夜翼，转头看了她片刻，脸色由尴尬逐渐变为古怪。

看起来还在上小学的小姑娘穿着毛绒睡裙，和星点寒芒的武士刀形成鲜明对比——那双尚且圆润，却已经出现凌厉之态的眼睛似曾相识。

“小D……？”

夜翼张了张嘴，从疑惑、震惊中抽身。

他谨慎地动了动手腕，卡里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目光在她身上流转。

“你有什么事吗？”

莱婕尔沉默半晌，武士刀还是稳稳地指着大蓝鸟，最终开口。

她本以为某义警会尽快退出去，好还她一个清净的房间，以此继续和梦神伊刻罗斯的约会。

“那个……我……”

眼看时间在义警的支支吾吾中溜走，莱婕尔默默抬高了刀尖，眼神逐渐变化。

这家伙，最好能给她个合理的解释！

“这位……女士，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见到你”

解释就是，某义警的态度两级反转，从震惊到虚假的热络，扯了很多无意义的废话，从姓名年龄聊到口味爱好，最后得知她刚搬来哥谭不久，临走前还看似不经意的薅掉了莱婕尔的两根头发。

excuse me？

你打扰我睡眠，无偿帮秃顶大业添砖加瓦也就算了，现在还直接上手？

这多少有点不合理。

莱婕尔捂着脑袋，决定以后有机会也要去薅夜翼的头发。

2

第二天中午起床，莱婕尔简单描述了一下昨晚的事件。

艾蜜斯特早早就到哥谭大学上课去了，美女房东赛琳娜嗤笑一声，用一连串辞藻华丽文学功底极强的话将蝙蝠侠损了个体无完肤。

这和蝙蝠侠有什么关系？

刚来哥谭、并不了解紧身衣怪人们之间关系的莱婕尔表示太复杂，迷茫地眨了眨眼，选择默默听着不说话。

“真是一个意外，”赛琳娜突然停下来，眼神落在莱婕尔身上，显得意味深长，“我还以为不会那么早发现呢。”

“什么？”

“没什么。提醒一下而已，你接下来的日子会非常忙碌。”

赛琳娜倾身靠近，手指缠绕她的几缕碎发，绽放笑容似神秘危险的黑玫瑰。

下一秒好像想到什么麻烦的人物，赛琳娜突然放开。往边上挪了挪坐得远远的，挺直腰杆，事不关己地自言自语：

“——跟我可没什么关系。”

3

诺亚在上。

路灯七零八落，各家门店紧闭，通直的大路也没什么光亮。莱婕尔觉得哥谭这地方就是天生和她犯冲。来到哥谭三个月，每次出门必定遇到点什么法律之外的事。

但是今天也太离谱了，三次爆炸五次枪战八次抢劫？

又是熟悉的“把钱交出来”，这次不太一样，臭味熏天的酒气伴随成堆的下流话，不长眼的混混们试图用小刀戳莱婕尔的脖子，还把手往她身上搭。

莱婕尔握住刀尖的手停下，视线落在几步外突然出现的人影身上。

“那个，”她抬了抬下巴，简直要为自己的贴心赞叹，“回个头。”

“什么……”

哥谭最底层的渣渣根本没当回事，嘴巴不干不净的骂着脏话，直到有人不经意间一瞥——

“蝙蝠侠啊——”

“**！快跑！老大快跑！”

后面的情节就很少儿不宜，哥谭人最耳熟能详的蝙蝠侠单方面殴打后，莱婕尔站着，他们躺着。

还在漫游疼痛的混混们恍恍惚惚，今天是不是打得太重了？！

莱婕尔动动腿，视线下移，裤脚微不可查溅上几滴血。

“谢了老兄，”她看了眼手环时间，转身迈开步子，“不过我今天还有事，就不邀请你吃夜宵了——”

没走成。

她看了看上一秒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挡在身前的一大一小两位罗宾，背后的蝙蝠侠不动如山，昏暗的灯光下影子狭长，黑沉沉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

“这是什么意思？”

莱婕尔平静的问。

“别担心，我们只是……”

“罗宾！”

红罗宾试图用温和的口吻安抚，然而家里最刺头的弟弟不会给他机会，忽视蝙蝠侠的命令直接拔刀砍上去——

“tt，”身穿制服的小义警出手狠辣，说话也毫不留情，“我猜你想说自己什么都没做——你不清楚原因吗？！还是想让我点出来？”

莱婕尔脚尖一动踢起混混落在地上的匕首，反手握住它挡下攻击，刀刃相接间寒芒刺入眼底。

罗宾说得狠辣，却也没有继续下去。他们的刀形成“X”，僵持了几秒。

莱婕尔皱眉，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暴露不该有的信息，那问题就出在对方身上了。

“为什么对我动手？”她问，“我牵扯上什么案件了吗？”

“哼，”和莱婕尔一样高的罗宾讲话毫不客气，刀尖一转朝她左肩滑去，不出意外被挡了下来，他顺势后退，“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案件——老实点！来哥谭有什么目的？”

“呃，旅游？”

“旅游？”

罗宾第一次露出除了敌意之外的情绪，一只眼睛写着“你竟然来哥谭旅游”，另一只写着“你看我信吗”

她努力回想搬来这里的初衷。其实是艾蜜斯特被哥谭大学聘用了，莱婕尔也没对“哥谭”这个城市有多敏感，上网查查发现经济和旅游还不错……

“那个宣传片不就是这么播的吗……旅游胜地阿卡姆，网红打卡点韦恩塔。”

红罗宾拉架的手停了下来，欲言又止，扭头看向自己的养父。

他记得旅游宣传片是布鲁斯韦恩参与录制的，哥谭甜心的笑容都晃得人眼睛疼——得管管政府宣传部了，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

蝙蝠侠：……

蝙蝠侠咳嗽一声，示意先把人带回蝙蝠洞。

于是莱婕尔见到了传说中蝙蝠车。

她当然不会放任自己被莫名其妙带走，即使是球妈喜爱值很高的、和奥特曼同等正义属性的义警。

“哇——”她背后是义警们，伸手隔空描摹蝙蝠车的形状，一串串数据通过观察本能的在大脑里显现。莱婕尔赞叹着，披肩短发都神采飞扬，“好酷。”

忽略罗宾臭屁的声音和红罗宾关于蝙蝠车和蝙蝠义警的介绍，总提还是很满意的。

“蝙蝠洞里还有更酷的，”红罗宾将通讯器凑到莱婕尔耳边，夜翼的声音传来，语调欢快，还夹杂着呼啸风声，显然是在半空高速移动，“莱婕尔，去看看蝙蝠洞吧，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部分危险性低的，还允许上手。”

红罗宾继续补充，看向某个沉默的身影：

“B？你说呢？”

莱婕尔回头，第一次正式地和哥谭午夜传说对视。她不确定他是不是人类，姑且算成年男人。他拖曳着尖锐尾角的黑披风，在莱婕尔面前不断压低存在感，和年轻的义警们相比过于沉默。但宽阔高大的身形和每一分饱满肌肉下恐怖的力量，让她始终放在需要特别注意第一位。

最终回复也是沉默后略略点头，声音嘶哑低沉：

“可以。”

4

“莱婕尔是吗，你知道我们吧？”

“我知道蝙蝠侠。”

她的目光落在那一对尖尖的猫耳朵上，专注而仔细。

蝙蝠侠在她转过头后动了动脖子，表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还有，昨天踩碎我家玻璃的是夜翼。”

哦，那就是不知道红罗宾和罗宾了。

比起提姆德雷克的淡定，达米安表示不满：

“竟然不认识蝙蝠侠最厉害的罗宾，真是你的损失！”

到了目的地，罗宾下车的脚步都走的邦邦响。他们走进蝙蝠洞，莱婕尔侧头看向他，好像终于察觉此时的氛围有多么诡异，恍如惊醒地说：

“那我现在知道了，很高兴认识你，‘蝙蝠侠最厉害的罗宾’。”

“哈，我才……谁要认识你！”

“哦，”她点点头，“那我也认识你了。”

“别听他胡说，”红罗宾抽了抽嘴角，有些惊讶她的回答，然后就开始担心莱婕尔被带进沟里，轻轻哼了一声，“他才不是最厉害的罗宾。”

混合着达米安冷声威胁“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和兵兵乓乓的打斗声，管家阿尔弗雷德在一旁笑容满面。

5

莱婕尔一直看着这群义警非同寻常的相处方式。这里就像另一个猎户座，共同打击黑暗的大家庭。或许它不怎么完美，或许它有过很多遗憾，但最终会带着所有人的希望继续走下去。

6

蝙蝠侠从全局观察的角落走出，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疑似自己亲生子的小女孩身上，声音嘶哑，冷酷的问话方式甚至引来了家庭成员不赞同的目光：

“姓名。”

“莱婕尔?奥古。”

通讯频道那边的夜翼抖了抖，虽然昨天就知道了，但真摆在面前还是有种别样的感想。

靠！还有一个崽子！老蝙蝠到底造了几个？！

不对，是塔利亚造了几个？！

“系统显示你13岁，目前没有入学记录，为什么来哥谭？”

莱婕尔的脊背向后靠，双手置于膝盖，十指交叉呈尖塔状。

蝙蝠侠覆盖白膜的目光停顿一瞬。

这个手势有很多含义。高度的戒备心；游刃有余，对自己的自信；对身处环境的放松——

她会属于哪一种？

莱婕尔只觉得一切都莫名其妙，昨天被闯进卧室强行聊天，今天还要像打卡上水课一样讲一堆自己都听不下去的废话理由……主要她确实有点不能为人知的秘密，总不能说我有一个在法律上没有关系的监护人，她来哥谭上班所以我也来了……

等等，这好像可以说。

“系统是不是还显示我是一个孤儿，应该在密西西比州的圣心福利院？”她恍然大悟，接着扯动嘴角，因为想起以前的事情声音不自觉拔高，“事实上，那福利院里只有一群赌鬼和瘾君子，一边拿着政府补贴，一边把小孩子卖给□□签死契！”

“……而我逃出来了。”

她侧了侧头，情绪仅仅宣泄了一句话的时间，声音再次平静。

“有个好心的教授在那里实地考察。我没有放过那次机会。现在，她也来到了哥谭——原谅我不能说名字，我惹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了吗？”

莱婕尔仰起头，目光一时间让人无法难以消受。

监控器后悄咪咪围观的红罗宾一时间面色复杂，很好奇接下来的发展——蝙蝠侠会怎么回答？

该怎么和她说？我是你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现在怀疑你来这里别有预谋？或者怀疑你是别人用来攻击哥谭，攻击蝙蝠侠的武器？

欧亨利的小说结尾都没有这么戏剧化。

蝙蝠侠苍白的唇线绷直，拉开一条下撇的弧度。他在莱婕尔面前好像总是在沉默，像是在消亡和毁灭间难以抉择的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生巨大变化。

“呵，”达米安站在提姆的斜后方，完全不为所动。他已经听见夜翼在通讯器那头一边脑子里难过，一边说那些叹息词了，对此表示恶寒，“一群意志力不坚定的笨蛋，别听到什么就上赶着同情！”

“你不明白，达米安，这只是正常人的情绪。”

“TT”

7

“滴滴——”

蝙蝠电脑突然发出提醒，满屏鲜艳的、重叠的三角感叹号。

意外来的太快，蝙蝠系义警接到警报就全员出动了，不约而同忽略了莱婕尔，一抬头半个人影都看不见。然后有个很和蔼的爷爷端上来茶点，她尝了尝，味道真心不错。

夜翼一般呆在布鲁德海文，昨天出现的原因或许是哥谭有一场严重的危机。而今晚，“余震”爆发。

莱婕尔心头一跳，终于确定自己可能真的和什么麻烦挂钩了——在情况严峻的当下，蝙蝠侠还是把自己带到蝙蝠洞审问。

她不由得好奇起来，会是什么麻烦呢？

明明她这十年都在猎户座和光之国之间两点一线，三个月前才回到地球啊。

——她的身上，存在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8

等的太久，莱婕尔百无聊赖地昏昏欲睡。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危机处理结束，和蝙蝠侠一起大步走进来的罗宾风尘仆仆，看到这小脸一拉，转头开始批判她警惕性太差。

刚睁开眼的莱婕尔一愣，心说这小孩怎么反复无常的，半小时前还把她当需要监视的敌人，现在竟然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们不是义警吗？”

小姑娘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非常确信他们不会伤害她，沉甸甸的信任像葡萄一样缀在尾音。

想制止达米安的蝙蝠侠动作一顿，脸上始终看不清有什么情绪变化——管家老人走到身侧令人难以忽视，他不动声色拒绝：

“蝙蝠车可以调节温度，阿福。我不会连一个孩子照顾不好。”

很晚了，他们没有理由继续留下莱婕尔，该送她回去了。

“可是无故麻烦一位小淑女，总是要表达歉意的不是吗？迪克少爷这点就做得很好。”

终于在长达半分钟后，布鲁斯韦恩接过他手中的围巾，走到莱婕尔面前：

“我送你回去。”

男人说着，蹲下来和她平视，手指陷进毛茸茸的针织里，在莱婕尔的注视下莫名收紧。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她跳下沙发椅，蓝眼睛闪烁，“给我的吗？”

蝙蝠侠带围巾的动作有些生疏，莱婕尔却不讨厌，她能感受到那层战术手套下的小心翼翼。

哥谭的黑暗骑士，对孩子还挺温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