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阿卡莎睫毛抖了抖，缓慢睁开双眼，视线触及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出乎意料，她昨晚睡得还不错。

自从亲眼见证布鲁斯生命逐渐流逝后，她的梦里总会出现一双空洞的眼睛和一滩红得刺眼的血迹……她已经很久没有睡熟过了。

——也许是因为，陌生的韦恩宅勉强还有那么一点“家”的感觉？

即便它看起来十分破败。

庄园外，枯枝残叶遍地都是，庄园里面，家具全都凌乱不堪，到处都堆着七倒八歪的酒瓶……整体气氛还阴森森的，像是什么有来无回的鬼屋。

阿卡莎洗漱完，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择换上制服，避开楼梯边的几个酒瓶，坐到了餐桌边。

托马斯西装革履，手上拿着份报纸，见她走下来，视线一转，默默注视着她。

阿卡莎朝他抿嘴一笑：“早安，托马斯！”

“早安，阿卡莎。”

“我昨天睡得很好，希望你也一样，”她咬了片吐司，主动挑起话题，“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或许接下来得打扰你很长一段时间了，托马斯。”

“没关系。”

托马斯视线转回报纸上，只是过了好一会儿，他连一句话都没看完。

沉默片刻，他终于想起来一个麻烦，于是提醒道：“小心小丑，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或许会做些什么。”

闻言，阿卡莎脸上不由得表露出意外而茫然的神色：“小丑？她？”

——这信息量可就太大了。

托马斯微微点头。

她停下了咀嚼的动作，眼巴巴地看过去，不抱希望地问：“这里的小丑是叫哈莉吗？”

哈莉·奎茵，代号小丑女，原本是小丑核平大都会的帮凶，但在超人杀死小丑开始独裁统治后，居然洗心革面，成为了反抗军的重要一员战斗到了最后——这甚至不是为了给小丑复仇，而是她真心想要反抗——比某些前超级英雄还更像真正的超级英雄。

就离谱。

“不，”托马斯眼底犹如一汪深潭，他攥紧了手里的报纸，冷静地开口道，“小丑是玛莎。”

阿卡莎:“……”

啊？

她竭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的面部表情，大脑飞速运转间，却不合时宜地回忆起超人对蝙蝠侠说的那番极其智障的“你不杀小丑，你爱他”言论——啧，恶心，吐一下——深深地陷入了沉默。

犹豫了好一会儿，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只得选择略过这个话题：“好，我会小心的。”

托马斯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再次强调道：“是非常、非常小心，小丑她……比较疯狂，并且总喜欢针对我身边的人。”

阿卡莎对上他的视线，也再次严肃地表示：“知道了，托马斯。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小心的。”

确定她态度认真后，托马斯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吃过早饭，他便准备去忙工作。

事实上，如果不是还有另一个人在家，他估计是懒得吃这一顿的。

见托马斯有要离开的意图，阿卡莎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跳下椅子挡在他前面，仰起头毛遂自荐：“带我去吧，我也能帮忙！”

托马斯微微低头，看着她的小身板，果断表示拒绝：“我那些工作没什么有意思的。”

阿卡莎不屈不挠：“我不怕无聊！”

托马斯微微叹了口气。

时隔多年，他又体会到养小孩的头疼之处了。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英雄，”托马斯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光泽，他沉声道，“韦恩企业属于灰色地带，你不该了解这些。”

不管她有什么本事，但十三岁的年纪，绝不该沾染他手底下的那些东西。

阿卡莎能察觉到他的想法，但还是倔强地争取道：“灰色地带怎么了？我和布鲁斯还与一帮超级反派合作过呢。”

……虽然那帮超级反派是十分有原则的无赖帮和拿钱办事的丧钟，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行事暴力的超级英雄都比他们更像反派——她没在说蝙蝠侠。

托马斯完全不为所动。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他宽厚的手掌罩上阿卡莎的头顶，留下一片温热的触感，“也别想着偷偷跟上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

阿卡莎见他语气坚决，只得遗憾地收起了之前的想法。

“好吧，我放弃，”她抬起眼眸，笑吟吟地说道，“祝你工作顺利，托马斯。”

托马斯又揉了揉她的脑袋。

再次告诫她要防备小丑后，他就雷厉风行地出了门，只留给对方一个背影。见他走远，阿卡莎眼珠子一转，当即收拾好东西，同样走出了庄园大门。

无论如何，她都需要亲眼观察一下，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

哇，好糟糕。

阿卡莎避开飞溅的石块，扯了扯胡乱晃动的披风。

她正藏身于大楼横梁上。

下方，亚马逊的女战士与海底的士兵战成一团，双方打得血花四溅，战场飞沙走石，不时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叫。

阿卡莎愿称之为狗咬狗。

这里是战争最前沿处。

她没有超能力，但有的是办法在短时间内从哥谭飞到大洋彼岸的伦敦——在超人的统治下当反抗军，她要是跑得慢，都不知道会死多少次——也就是局势最紧张的地区之一。

留下的纸条会让托马斯知道她去了哪里的，希望他不会为此感到头痛。

阿卡莎在心底对他说了声抱歉。看得出来，托马斯其实不太想让她过多地参与进这个世界，毕竟她只是个过客，迟早会离开，没必要为这一团乱的局势伤脑筋。

可惜，性格所致，她即便不能提供帮助，也没法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袖手旁观。

“……说，你们来此的目的是什么？”战斗结束，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狠狠勒紧一个亚特兰蒂斯人的脖子，沉声审问道，“告诉我，士兵。”

“呃啊啊！”小兵徒劳地挣扎了一下，随即迅速被套索的力量操纵，不受控制地吐露出了计划，“……我们奉王的命令，前来侦查新德姆斯卡拉的情况。”

新德姆斯卡拉，原英国，被亚马逊人强行改名后所占领的地区。

“原来如此。”

得到答案后，神奇女侠毫不犹豫地绞断了亚特兰蒂斯人的脖子。

她面容严肃，转身环视一圈，对着四周围拢过来的族人扬声喊道：“海底人正在觊觎我们的土地！作为亚马逊的战士，我们必须为此奋战到底，将他们赶出我们的世界！”

“身为亚马逊女王，我将战斗在最前方！”

周围的亚马逊人纷纷表示效忠。

阿卡莎躲在隐蔽的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又一个好战的神奇女侠。

她暗自叹了口气。

一想到深海里还有一群同样激愤的亚特兰蒂斯人，她就不自觉感到头痛。

这个宇宙怎么这么麻烦？

不过，凡事要往好处想……至少这里只有神奇女侠和海王在争斗。

哪像阿卡莎那边，大半超级英雄都反水了，有些甚至还连同自己打了半辈子的超级反派合作——说的就是你，从绿灯侠变成黄灯侠的哈尔·乔丹——不得不说，颇有些黑色幽默。

在这番比烂中，阿卡莎勉强找到了一点安慰。

另一边，哥谭。

托马斯·韦恩，哥谭市著名富豪，上一份工作是医生，而现在，他是哥谭灰色地带的领头羊。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在大多数平行宇宙中，他有一个更为广为人知的代号，企鹅人——作为首席下属，正在兢兢业业地汇报工作。

“老大，你说你需要知道一些情况，我就来了，”他点着一支雪茄，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一切都很好，没有太大的变化。新上任的警察局长似乎对我们有些不满，但这事已经解决了……”

托马斯稳步走在前方，略过大厅里嘈杂的环境，登上电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干得不错。”他肯定道。

奥斯瓦尔德彬彬有礼地略一弯腰：“是的，无愧于你的信任，老大。”

托马斯浏览了一遍桌上的文件，点出了几个问题，看得出来，他今天心情不错，没有为手下的不靠谱而皱眉。

奥斯瓦尔德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

他半开玩笑似的问道：“有好事发生？”

托马斯只瞟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地回答：“算是。”

奥斯瓦尔德于是收起好奇心，不再多问。

工作是做不完的，不论韦恩家的产业是黑是白还是灰，领头人办公桌上的文件总是只多不少。更何况，这个宇宙的蝙蝠侠没有小助手供他剥削，只能自己埋头苦干。

不知道阿卡莎会不会乖乖待在家里。

托马斯翻开下一页，思绪已经飞到了天边。

那女孩，或者说，少女，她脸庞还带着一丝稚嫩，眼睛却很锋利，像个久经沙场的战士——或者说，她就是。以她的能力来说，想必一定能轻松应付绝大多数困难吧。

托马斯笔下一顿，微微晃神。

如果布鲁斯平安长大，或许他的孩子也会像阿卡莎一样，顶着一头黑色的短发，发尾略微带点自然卷，眼睛则是淡蓝色——黑发蓝眼，说是养女，但细看其实和布鲁斯有几分相似。

“……”

笔尖迟迟滞留在半空中，托马斯攥紧拳头，闭了闭眼睛，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继续修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闪点悖论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