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森和提姆大吵了一架，因为一件小事，这种情节最近几年经常发生。

他不知道为什么，看提姆时愈发觉得陌生，就像是……这个人的壳子里钻进了另一个灵魂，时常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陌生感。

杰森有时总觉得对方的脸像是蒙上一层落灰的玻璃，整个人灰蒙蒙的，不仅失去了之前吸引他的那些东西，而且变得愈发模糊。

杰森自认为是最了解提姆的人，从13岁到33岁，杰森看着他一点点成长起来，从一个小萝卜头长到现在这般成熟稳重的模样，可是最近，他有些看不懂这个人了。

杰森不知不觉来到德雷克庄园，提姆最初的家，他没有贸然进去，只是一点点在外围闲逛，试图在脑中理清思绪。

提姆第一次跟他表白在18岁，那种冲击感杰森至今还记得。

即使被拒绝了提姆也不恼，只是可怜巴巴问他能不能给一个机会，杰森当然拒绝了，提姆却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在你追我赶你退我进的攻势下，杰森无法否认自己对提姆生出来些许不该有的情愫，终于接受这份浓烈到燃烧的感情。

他想，即使提姆只有百年的时光又如何，他会陪伴这个人，直到对方闭上眼睛，然后他会在剩下的漫长时光里永远记住他，思念他，这又怎么能不算是一种陪伴呢。

情感消退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是他太无情了吗？明明提姆跟之前没什么两样。

不，提起提姆的名字他依旧会雀跃，想起他们之前的点点滴滴依旧会心动。

一切的一切都从某一次提姆受伤开始，对方拒绝了去医院，去蝙蝠洞，甚至是回家的哀求，只是坚定地走向这座庄园，即使每一步身后都留下沾血的脚印。

杰森不明白为什么提姆不同意让他陪同，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直到被房子吞噬。

彼时的心慌或许不是因为担心，只是冥冥之中察觉到要失去什么的预兆。

房子内部已经积攒了厚厚的灰尘，在阳光的照射下，杰森能看到每一次落脚漂浮起来的细小颗粒。

但是隐藏在灰尘之下还有些不太明显的痕迹，证明这个地方近期有人来过。

顺着那些痕迹，杰森找到摆件下方的机关，打开后露出精密的密码锁。

他是生气跑出来的，身上自然没带解锁的道具，只能凭直觉输入自己的生日。

屏幕上亮起绿光，他面前挂着的德雷克夫妇的画像朝上移动，背后打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暗道，黑洞洞的。

杰森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明白这就是解开一切隐秘的关键，可他一时竟有些踌躇。

真的要下去吗？

就这样装作无知一直相处下去不好吗？

不，不好。

杰森抬脚，缓慢朝暗道内走去。

走了几分钟后，前面隐约传来亮光，随着他的靠近，一间完整的实验室出现在眼前。

最显眼的就是那巨大的屏幕，覆盖整个哥谭的监控画面被缩小放在右下角，德雷克庄园的监控放大，杰森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背影。

屏幕下方，有着一头黑发的男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与提姆一模一样的脸，却又不是提姆。

这个人肤色格外白，是一种许久未见天日才能养成的颜色，身穿一件白色实验服，双手插兜，脸上挂着并不意外的微笑。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他伸手抚平衣领上的褶皱，眼睛一眨不眨盯着杰森“你可以叫我——德雷克一号。”

“什么意思？”杰森心中浮现出许多疑问，他有一种直觉，他想知道的一切面前的人都会详细解答。

“我是提摩西·德雷克制造出的第一个成功的克隆体，负责掌管整间实验室。”他回过头在操作台上按下按钮。

杰森周围的地面裂开，无数个被装在密封透明装置内的克隆体从地下升起，也有无数张提姆的脸出现在这个空间内将两人包围。

有些看起来跟现在的提姆没什么区别，有一些年龄比较小，还有一些……是漂浮在不知名溶液内的诡异肉球，薄薄的皮肤几乎要包裹不住内部的血肉，血管清晰可见，凸起的位置看起来像是一张脸，依旧能看出提姆的影子。

“啊抱歉，那些是要销毁的失败品。”德雷克一号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伸手在键盘上输下一串指令。

随着他的动作，肉球炸开，装置被血色覆盖，罐壁被红白色液体笼罩。

杰森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没什么变化“你是故意的。”

“失败品没有存在的必要。”德雷克一号脸上依旧带着笑，就像是一个被设定好的程序。

“不，我的意思是，你是故意让我看到这一幕。”杰森的视线缓慢扫过每一个提姆，那种熟悉的陌生感又一次出现。

“你喜欢哪一个？我放他出来陪你。”德雷克一号又一次回避这个问题。

“原本的提姆呢？最初的那个。”杰森不想再跟他闲聊下去，直奔主题。

“陪我一会我就告诉你。”德雷克一号图穷见匕，终于说出他本来的目的。

“为什么？”杰森是真的对此感到疑惑。

德雷克一号走近了些，试探地张开手臂环住杰森 ，见对方没有拒绝，发出满足的叹息“我也是提姆，我出生于他最爱你的那段时间，接收了他全部的记忆，却只能从监控中看着别的提姆与你在一起。”

这么多年以来，他被困在实验室内，陪伴他的只有晃眼的白炽灯和环绕着他的没有自我意识的提姆们，看着屏幕上杰森的一举一动，在心中累积的愈发浓厚的爱意，无法离开实验室的痛苦和源源不断的嫉妒，在发现杰森来到庄园的那一刻爆发。

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德雷克一号脑中闪过这个念头，他有几十种不让杰森发现这个地方的方法，悬在封闭实验室按钮的手却收回，心脏狂跳看着杰森一步步走向他的方向。

虽然不是为我而来，却每一步都在向我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