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He lies Ⅳ

他用手指抹过滴水的石墙外壁。啊,暴风雨。她——哥谭,就被笼罩在这阴沉沉令人战栗的恐怖的雷暴之中。闪电正在把他和夜空一起撕成两半,一半在欢呼,另一半在尖叫。他害怕极了,也兴奋极了。黑夜正在把他吞掉,哥谭正在把他吞掉。他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有好结果的,但他乐得如此——因为一个好结果就不是他应得的东西。没错,就是这样。所以在一切结束前没有犹豫。

他把黑色卫衣的兜帽拉过头顶,用湿透了的沉重布料盖住淌水的头发。他走进明亮、温暖的建筑里去。他径直往前走。

“抱歉,先生。”保安伸手拦住了他,“今日参观的进入时间已经结束了。您可以预约明天来。”

“是吗?”酒神说,“但今天是周末,理应是免费(free)的。”

他把手伸进口袋,抽出一个涂鸦瓶似的气雾罐。一瞬间谁也没看到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保安已经悄无声息地倒了下去。随后他扯下帽子,露出他的多米诺面具——和标志性的两个伤疤。随即那个罐子在他手里消失了,他从卫衣下边抽出一把手枪,向天花板扣动扳机。

极尽奢华的水晶吊灯轰然坠地,千百片残忍锋利的碎片贴着地面飞出去,大厅里回荡着空洞的破碎声。

“欢迎,欢迎。”酒神说,在一片刺耳的尖叫声中,一伙面目不善的人从门口蜂拥而入,“不知各位有没有关注今晚小小的投票节目。”

“——我说,安静。”他清了清嗓子,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淹没在了人群之中。好吧。他咧开嘴笑了,又朝天开了一枪。在短暂的一阵恐慌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在企鹅人手下的胁迫中抱头蹲下。

“这里勉强能作为演播大厅;不过我不是很满意。”他挑剔地说,“人员组成太单一了。”

他扫过全部穿着工作制服的男男女女,招招手,让绑/匪之中一个端着摄像机、面无表情的男人走过来。他拉住镜头,把眼睛凑到玻璃前面:“富饶与贫穷、欢乐与苦难、各式各样的哥谭!——有什么能比得上周末的老韦恩塔塔顶呢?”

酒神松开摄像机,环顾一圈,脚上踩了弹簧似的地走到持枪匪/徒中的一个面前。“我希望你们不要轻举妄动,每个人质都可以用来做成艺术品。”他高高兴兴地说,笑容灿烂而一成不变,像蜡像馆里的雕塑,“我和企鹅人有些交情,我尊重他的习惯,不愿意随便折损人手。不过,杀你们一两个他应该也不太介意。”

他一转手,小小的气雾罐从他袖子里滑到手里,从对方面前晃过去。于是那个男人也在反应过来之前扑通一声倒下了。

“开个玩笑。”他说,捡起从那人手里掉下的枪,用枪/口顺时针转了一圈,依次指向旁边的五个人,其他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不是指人质们,“对,就是你们。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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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转向颤抖的楼梯。脚步声。

“让我想想说点什么当作开幕前的小菜,毕竟沉默可不是我的特点。”那个声音说,“你们看,义警们——哦,似乎没有那个‘们’——现在在韦恩大厦门口呢。挺蠢的,是不是?”

猛地旋转——指向全透明钢化玻璃的窗外,韦恩大厦门口警灯闪烁,水泄不通。

“我们确实需要丑角。一场戏剧总有地方能让你们笑出来,对吧?”看不见人,但他咯咯笑了,又毫无预兆地猛地停下。

他轻柔地说:“但不能从头笑到尾。就算是喜剧也不能。一直笑就会笑到最后。最后(last)。”

“让我们扳着手指数数吧,亲爱的。这些孩子来自不同的种族,亚裔,非洲裔,印度血统和白人,原谅我没查到剩下的混血;阶级天差地别,既有住在富人区,挨着这栋塔的主人,韦恩先生——哦,没能邀请到他的儿子是我的失职——也有流落于犯罪巷的街头,或者只差流落街头的孩子;五个女孩,四个男孩;性格各异,很难简单地依靠语言表述,不过已经在互联网上追踪了一晚消息的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他们如此年轻,以至于剩下的事迹只能谈论他们的父母——可他们真的该为他们的父母负责吗?”

一根手指敲了敲镜头表面。“合格的剧本创作者不会评判观众。”他说,咏叹调似的,“一千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没有任何人鼓掌,叮铃儿就会死在彼得潘的掌心里。优美动人!但是观众总会应答。”

“——这正是我相信你们的地方。”镜头被攥住,拉近他的眼睛,如此清晰——绿色混沌的虹膜,然后手掌合上,黑暗如同幕布降临。

“来吧;为观众带去沉浸式体验正是我的职责。”黑暗里他感叹,“已经等的太久了——无论是我,还是你们。是时候走到台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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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穿过照明系统被破坏的漫长的楼梯间,他游刃有余地登上最后一级台阶,把气喘吁吁的临时摄像师甩在好几层后面。八部客梯,两部观光电梯,两部货梯——全都被他控制失灵,以保证没人会从顶层下来。这听起来确实有点傻;但这有用,聪明的哥谭人——除去义警和罪犯——不会在明显有问题的情况下走进任何一片没有灯光的狭窄空间,何况那是长达几十层的楼梯。此外,他需要让自己精疲力竭,尽管他的神经系统过于兴奋,以至于肾上腺素的分泌没时间管肌肉和骨骼在呻吟。

酒神推开门,耀眼的灯光一瞬间打在他脸上。他眯了眯眼,故技重施地抬手开枪。灯的分布印在他脑子里,无需瞄准——于是视野清晰了许多。他看见许多男女老少茫然而惊恐的视线;他是闯进宴会的不被邀请的客人。嘈杂从很远的地方传进他的耳朵,逐渐可以分辨。他听见身后的踉踉跄跄的脚步声,可怜的六个企鹅人手下终于追了上来。

“靠边蹲下。”他说,毫无怜悯,“如果老韦恩塔的安检不太灵光,以至于有人带了武器,麻烦上交一下。剧场里需要安全。”

正如他所推测的,没有遇到任何意外。除非有哪个阿卡姆越狱犯碰巧在这之中,否则他也不觉得会遭到什么反抗。酒神转头满意地看了一眼不太平稳的相机,迈步走到大厅的正中间。他愉快地宣布:“我保证,录播到现在就结束了!从此刻开始,一切你们看见的都将是实时画面;一点也不含糊。哦,可能画面有些抖,不过那不是我的错。”

他把话一口气说完,沉默片刻,环视一圈,优雅地走向一位就近的女士,伸出手:“我可有幸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没去碰他,很冷静:“露西·埃文斯。”

“埃文斯女士。”他很有礼貌地点头,“请您站到中间来。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韦恩企业上班,是……是一名会计。”她别无选择,踩着高跟鞋,像跳探戈一样被酒神拉到大厅正中央,声音开始打颤。

“哦,这样看来您对这样的场面一定很熟悉。”酒神闲聊一般道,“请看镜头。现在忽略我,我只是画外音,一句旁白!多人独角戏所需要的那种。您是否关注了我今晚的宣传节目?”

她摇头的动作停在一半,迟疑片刻后点头,惨白着脸。

“您参与了投票吗?”

“……不,我没有。”

“好吧,看来这是我的问题。”酒神假装惊讶地一耸肩,“目前为止已经过了五轮投票。让我假设您已经了解了至少是大部分孩子的信息,请您先后投出五张宝贵的票来决定哪个小可怜活不到明天!”

“不……”

“为减轻罪恶感,您可以投不同的孩子!来吧,不要迟疑,每一句台词都该是精雕细琢的,废话不应该存在!”

酒神朝摄像机招招手,镜头就要贴到这位女士的脸上了:“快呀。”

“我……”她哽咽住了,“那个印度裔的孩子。男孩。”

“哦,为什么?”

“他……他引发街头暴力。”

“您曾经被卷入类似的事情中吗?”

“是的,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抢劫。”

“可以理解。”酒神说,“虽然稍微有点无聊。”

他打了个响指,随即一阵恐怖的声音响起;在场的人过了一小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尖叫,一个男孩的尖叫。露西·埃文斯抖得更厉害了。

“第二个?”他问。

“红头发的……小姑娘。”她说,眼泪从眼睛里滑下来,“她偷东西。”

“很好。”他赞许道,“非常正义。”第二阵声音,未变声的女孩音色,充满绝望和恐怖。

现在全场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三?”

“涉嫌校园霸凌的男孩。”她痛苦地说,一口气,“作弊以取得被收养资格的男孩。欺骗老师和家长的女孩。”

“很高兴看到有人如此积极。”他说。刺耳的尖叫被作为背景音乐播放,此起彼伏。

“拜托……拜托……”她喃喃道,“对不起……”

“您可以回去了,感谢参与。”酒神扶起瘫倒在地的女人,脚步轻快地把她送回到她蹲下的位置。所有人都尽可能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向远离二人的地方挪动。

“可以预想到埃文斯女士的观点被当成一种主流正在网络上被讨论。”他说,“那么我希望接下来能听到一些不同的声音。这位先生?”

还穿着沾满油污工作服的男人报出了另外的理由,包括:家长作为运动员打假赛、作为律师作无罪辩护、作为医生无执照行医等。酒神饶有兴致地盯着他:“这是你的内心想法吗?不不不,不必回答我……对角色台词和行为的解读也是剧本最为有趣的一部分。感谢你。下一位。”

家庭成员中包括入狱的罪犯、本人曾有犯罪行为、自己或家长依仗自身地位和财富做出不正当行为,甚至仅仅是“其他孩子更有光明未来”的理由都被一一提出。令人恐惧的是,就算提名的孩子已经被投过票了,播放的尖叫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冠冕堂皇。”酒神对此评价道,他低声笑,“虽然都是很棒的舞台表现。不过难道就没有惊喜吗?没有人愿意冒着网络暴力——也就是说,出名——的危险做些出言不讳的事?种族歧视?性别歧视?阶级鄙视?恐/同?”

“哥谭市民会记住你们,也许会有报复等待;你们的良心会在夜里作痛吗?还是说,转动的三角形早就被磨成了圆角?”

他把视线投向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人。他一直显得有些神情恍惚,哪怕是正被名义上挟持也一样。酒神于是把目光集中过去:“来,把镜头给到这位先生。请您过来。”

男人一动不动。酒神习以为常地走过去,连拉带拽地把人扯到正中间来。

“您投票了吗?”他彬彬有礼地问,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于是他开始玩笑似的自言自语:“您看,大家都回答啦,也不差您一个。”

“选一个也行嘛。”他继续诱导,“要不就这位?他敬爱的父亲在犯罪巷收保护费;或者目前我们的投票最高数的小姑娘,没有监护人,从收容所跑到街头,犯罪记录足可等身——安娜·琼斯?”

这回他总算有一点反应:他抬起头,用浑浊的眼睛盯着酒神。酒神笑嘻嘻地看着他,完全没有受到威胁的意思:“那么就是她?好啦,我给您记下——到时候她的死算您一份哦。”

男人突然扑上去,攥紧双拳、抡圆手臂,试图袭击绑架犯主谋。戴着多米诺面具的人轻松地闪开,而对方仍然毫无章法地冲上去,双眼血丝如蛛网密布,瞳孔正若攀爬的蜘蛛快速颤动。

他喊叫、咆哮,狂乱而无意义,似乎用牙齿撕咬空气:“你这魔鬼——休想动我女儿——一根——一根汗毛——”

他这句话没能说完,猛地噎住,双眼打直。然后咚的一声闷响——他侧着摔倒在地上,脸色在几秒间从红色变为灰白,神情凝固在愤怒上,十分呆滞。

酒神低头看着他,镜头拍不到他的脸。

“怎么——”他低低地说,语气中有着不易察觉的恐惧和茫然,“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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