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牵起一丝自嘲的冷笑，卡奥斯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刚刚有一瞬间，他真的以为自己已经脱离了那些令人作呕的实验，但现在他知道了，他大错特错。

果然，只要得知他的体质，没人会不想利用的，不管是在哪个世界。

这个套路他已经上过一次当了。

一开始只是抽血，后面会越来越过分，越来越疯狂，当他意识到不对想要拒绝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拒绝的权力了。

*

卡奥斯能自如活动的两个小时后，他的房间里又来了一位访客。

修仙者没有丑人，但见到布鲁斯，卡奥斯心里也忍不住要感叹一下，这个人的相貌真是出众，像修者世界西边的星火教人。

深邃的五官，湛蓝的眼睛，轻佻的举止和眼角的几丝皱纹也无损他的魅力，这才是万人迷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像自己这样，卑劣的控制他人的情感，即使这不是出于卡奥斯自己的愿望。

来者是庄园的主人，布鲁斯·韦恩。

“卡奥斯是吗，介意我这么称呼你吗？”

没有得到回应，布鲁斯好脾气地笑了笑，继续道：“蝙蝠侠拜托我照顾你，你可以住到自己想走为止，不需要有负担。”

他眼神清澈，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体质影响，但卡奥斯还是不敢赌，仅仅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就立刻低下头去，不和布鲁斯对视。

……

布鲁斯走后，卡奥斯才将自己的房间全部翻了一遍。

他的房间里还有一台电脑，他在实验室里常常看到但从来没用过，但修者本就是人类中的佼佼者，卡奥斯又天赋异禀，天生聪慧过人，悟性极高，在富江世界里，无人教导又多方受限的情况下也能自学多国语言，现在没人阻碍自然学得更快。

摸索了一番，卡奥斯明白了这东西怎么用，并且很快上手，利用电脑获取了很多资料，对自己现在所处的境地也有了更多了解。

他现在知道了自己所处的城市叫哥谭，救了他的是蝙蝠侠和罗宾。

还查看的世界地图和新闻资讯，再次确认自己已经不在富江世界。关于这一点，卡奥斯有点担忧。

他隐约听那些科学家提起过，富江会导致世界的毁灭，他虽然只是弱化版的富江体质，但也无法保证不会影响到这个世界。

虽然他早已不打算活下去，但这个世界不应该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只是……卡奥斯回想起自己今天见到的两个人，到底该不该信任他们呢？

接下来的三天，卡奥斯没有睡觉，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不是他不想，实在是这一次自杀带来的精神创伤太严重了。

只要闭上眼，他就不受控制地清晰回想起他上一次自杀的场景。

将自己烧成灰，是一件很有难度的事情，各种意义上的有难度。

比以往每一次疼痛都更痛，像……烧成灰烬——哦不对，这一次是真的烧成灰烬了。

为了保证将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烧成灰烬，火是从脚上开始点的，卡奥斯清醒着感受到，随着火势一点点蔓延，周围的空气也越发稀薄，他还得抽出手去拨弄身边堆积的助燃物，让它们和空气充分混合。

即使是自杀经验极其丰富的卡奥斯，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也觉得太变态了。

可惜，这个方法还是杀不死自己，那些科学家真是太不靠谱了，研究了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出一个杀死富江的办法，结果连自己这个盗版都杀不死，真废物。

在无法睡觉无法休息的时间里，卡奥斯又复盘了上次失败的自杀，他苦中作乐地想，现在他知道整个身体几乎完全烧成灰烬的话，大概需要多久可以恢复，虽然这个数据没有什么意义。

最终，卡奥斯认定焚烧是正确的方向，只是还需要想到办法让自己被烧得更彻底一些，不能留下一个活着的细胞。

同时，他也在等待着布鲁斯的下一步行动，但他什么都没等来。

事情的发展总是如此出人意料。

三天后，卡奥斯终于意识到，这一次，真的不太一样了，预想中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

研究者从来都没有这样的耐心，可以忍住将他这么一个绝佳的实验体放在一边那么久都不去研究。

他实在看不懂这些人想要做什么。

这三天里，卡奥斯的行动并没有受到太多限制，除了个别几个地方，比如其他人的卧室，书房，庄园里所有地方都是对他开放的。

当然，卡奥斯也想过离开。

事实上，在和阿福交谈后，他第一时间看向了窗外：“……”

庄园外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平原。

好吧，卡奥斯说服自己，他现在刚刚恢复，新生的手脚都软绵绵的，体力还不如一个普通人，对这个地方又一无所知，还不如暂时先留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不管他如何仔细地去感知，都很难在庄园里感受到恶意，这才是让卡奥斯依然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在实验室，就连空气里也充斥着浓浓的恶意，几乎让人喘不上气，但这里，明明看起来阴暗空旷的庄园，气氛却总是很温馨，给卡奥斯的感觉就像师父那个冷冷清清的山头。

记忆里偌大一个山头，常年积雪皑皑，似乎永远只有他，师父和师兄三个人，但却从没让他感觉到寒冷。

“对不起。”卡奥斯在心里说道。

他再也不能回去了。

*

卡奥斯在这个世界无处可去，也没有必要离开，反而是在这里，一日三餐都有阿福妥当安排好，每天吃饭的时候还会遇到不同的人。

庄园里的人将他当成一个普通人来交流，而不是一个怪物，一个实验体。

卡奥斯现在知道了，之前那位魅力非凡的黑发蓝眼男士是一位花花大少，沉迷各种派对和极限运动。

大少有三个养子和一个亲生的孩子。

大儿子迪克·格雷森在隔壁布鲁斯海文当警察，周末才会回来，第二位养子已经死亡，第三位养子提姆·德雷克是一位过于年轻的总裁，每次见到他，卡奥斯都忍不住盯着他的黑眼圈多看两眼。

提姆当着卡奥斯的面又问了一次能不能采血，不出意外被拒绝，虽然有些遗憾，但他尊重卡奥斯的选择，再也没提起，只是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找我。”

最小的达米安还在上学，但他身上的气质却无端让卡奥斯想到修罗天的弟子们，模糊的记忆里，修罗天是一个专门培养刺客和杀手的门派。

达米安是最没礼貌的一个，但反而是和达米安相处的时候，最让卡奥斯安心。

第一次在餐厅吃饭，只有达米安和卡奥斯两个人，饭后，卡奥斯刚刚起身，达米安从餐桌旁伸出了一只脚，拦下卡奥斯，非常不爽地责问他：“喂！吃完就跑，你的碗该不会是想留给我洗吧？！”

卡奥斯愣了一下，随即乖乖拿着碗进了厨房。

那天晚上，卡奥斯第一次在韦恩庄园里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主动找到阿福，说自己想吃“阳春面”。

阿福非常高兴，但很快，找不到食谱的他又回来了：“小先生，可以说说这个太阳春天的面具体是怎么样的一种食物吗？”

卡奥斯：“……”自己记忆里，这应该是个很简单普通的食物才对，看来这个世界的人和自己家乡世界的饮食习惯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卡奥斯拒绝去想是自己翻译不当才造成了阿福的疑惑。

很快，卡奥斯在韦恩庄园已经呆了一周了。

这一周里，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芭芭拉，杰森，正联的某几位好事者都偷偷来看过他，这个其他宇宙的神秘来客。

大家都对他很好奇，尤其是闪电侠，来了好几次。

毕竟“未来的我做出了预言，说明我肯定和他很熟啊！”

绿灯侠哈尔·乔丹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但还是跟着一起凑了好几次热闹，有一次还差点被卡奥斯发现了。

韦恩家正儿八经的成员，夜翼迪克·格雷森反而成了最后一个见到卡奥斯的。

迪克一进门，就大步走到卡奥斯身边，亲热地搂住了他的肩膀，热情得像是认识多年的挚友：“哦天，你就是卡奥斯吧，比阿福说的还美丽，就是太瘦了，要多吃点啊！对了我是迪克·格雷森，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迪克，大家都这么叫我。”

说完，他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把达米安恶心得直翻白眼。

卡奥斯被头发遮挡着的脸颊微微泛红，迪克的热情让他他有些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经过这几天的练习，他的发音已经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了，简直就像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迪克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

今天是周末，难得韦恩家能聚在一起吃晚餐，热闹的气氛让卡奥斯有些拘谨，大家都很照顾他，让他更加愧疚。

因为他不受控制的体质，也因为他一直以来的误解，更因为他明白，自己这样的怪物不值得这样真诚的对待。

*

又过了一周，卡奥斯已经渐渐融入了韦恩家的日常，除了夜巡的那部分。

卡奥斯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今天早上我们还一起吃了小甜饼，卡奥斯主动和我分享的！”迪克愉快的声音伴着风声回荡在蝙蝠洞里，“所以，他现在已经渐渐敞开心扉了，很快我们就能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今天是周末，他难得回家，却没好好休息，而是化身大蓝鸟参与了夜巡。

再次留守蝙蝠洞的提姆也很高兴，举了举手里的杯子：“我就知道，没人能拒绝阿福的小甜饼！”

达米安也无法反驳这句话。

蝙蝠侠正往一处□□交易地点狂飙，听到频道里的讨论，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福……阿福没有被这区区一句赞美迷惑，毫不留情地将提姆偷偷兑了咖啡的杯子拿走，重新放上一杯牛奶。

但蝙蝠家的人很快发现，他们过于乐观了。

很奇怪，这样的形容居然能用在黑漆漆的蝙蝠侠身上，但事实就是如此。

——卡奥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