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第二次见到记者克里斯汀,未有想到是在此时此刻。
她开始思考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这一场宴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指使托尼去吧台给她拿一杯马提尼,等待许久后却不见男人踪迹。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掐着时间好整以暇,又过了五分钟才亲自去吧台查看情况。
天台到吧台距离不长,殷勤地凑上来要和她攀谈的却很多。盖因前些日子太忙,没有过多出席此类社交场合,托尼回来后她又是第一次真正戴上斯塔克夫人的头衔行事,新鲜感和利己的心理促使人们想要簇拥这位位高权重的年轻女性。而大多数人都明白她并不是个花瓶。
秀气的男模特冲她抛媚眼,伊芙甚至连眉毛也没抬一下,假装自己是个瞎子。
直到伊芙走到吧台前。她没看见托尼,当下眉头一跳,继而在心里缓慢而一字一顿地说,what, the, **.
那时候她拖着裙摆,低下头查看仪态是否端方万全,下一秒抬起头来,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金发碧眼。
她冲那个美国甜心笑了一下,说:“克里斯汀小姐。”
直呼其名,是因为她确实记不住对方的姓氏究竟是什么。
而克里斯汀也挂上状似真诚的社交假笑:“斯塔克夫人。”
那并不是女人间的交锋,因为毫无必要,也没什么征服可分,从一开始彼此就不是对手。伊芙只是简单地询问:“克里斯汀小姐,请问您有看到我丈夫吗?”
她不抱期待地随口一问,未承想克里斯汀真的回答:“是的,我见过。”
“……”
她很快从女记者口中了解了前因后果。
克里斯汀给了托尼一些照片,照片上是偏远小镇惨遭热丶武器破坏的凄惨场面。那些武器任谁看都该觉得眼熟,上面有斯塔克工业的印记。而他们前几天才刚刚宣布关闭武器生产部门。
伊芙看着这些照片,眉毛终于微微挑起来。她眯起眼睛,像是一个不大成型的微笑。
事实上她确实笑出来了,堪称如温和亲切地提起了唇角。她平和带笑地将那些照片还给克里斯汀,脑海中诸多思绪流转,最后归成一个笑,流风回雪。
照片上的镇子瞧着眼熟,她甚至能说出那个小镇的名字。贾米拉。托尼说,那是已故的伊森博士的家乡。
她太了解托尼了。她完全能想象出他怒发冲冠又强忍着紧抿嘴角、唇线紧绷的样子。她知道他会怎么做,也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么。
她一点儿也不生气,心里头只有笑意。既然托尼决定冲到前面以武力解决那些恐怖丶分子的问题……那她也得在后方好好清理害虫。
“谢谢你,克里斯汀小姐。”她温和地笑着说,堪称和颜悦色,“如果你需要的话,日后我可以为你预约一次专访。”
克里斯汀看着心惊。
或许斯塔克夫人只见过她两次,但她却在不同场合与她有过多次接触。谁让她是记者,她总会遇到她,拍下她的照片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她是说——她是干这个的。
但这般面对面地交谈,确实只有两次。
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惊,拉斯维加斯的赌城门口她看到女孩儿和丈夫偎在一块儿,像一枝娇妍柔顺的菟丝花。尽管同样从容不迫进退有度,但终究差了点上位者的气魄。那时候她不像一位身居高位的成功女性,她只是存有傲骨但羽翼未丰的公主。
而现在,伊芙·斯塔克明明没有主动展示任何气派与氛围,甚而连妆容都刻意往秀气静谧那一方面打造,然而她却在她身上嗅到危险的味道。纵使年轻,但东方女孩儿眉眼间那种过于冷丽自信的韵味却迟迟不肯散开,贵气森然。
她拥有那样冷淡而锋利的美貌,和与之相符的从容气魄。
她已经变得更好了。托尼·斯塔克的失踪所带来的悲伤和绝望,正是这些东西——正是现实磨砺了她。
优雅端庄,姿容无可挑剔,稳操胜券,胜券在握。这是托尼·斯塔克的夫人。
一个完美的天生的商人。一位成功而耀眼的女性。
待克里斯汀反应过来,伊芙已经从侍者手中接过外套,披上它走了。
斯塔克夫人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她只是想打扫卫生。
伊芙轻快地想。
杀人诛心不急于一时,将刀磨好才是硬道理。她这个人慈悲为怀,很乐意让那部分没长脑子董事再快活一会儿。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
她会让他们知道,斯塔克工业为什么叫斯塔克工业,而不是威廉工业又或者斯坦工业。
计谋盘算得很快,拎着手机走出会场时她低着头给托尼发消息,更准确的说,是发给贾维斯。
没留神撞上一个年轻男人,伊芙抬头,只看了那男人一眼。
足够了。一眼就足以让她认出来人,扎克·斯坦,俄巴底亚·斯坦的儿子。她对姓斯坦的人没什么好感。
“我很抱歉,斯坦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歉意的假笑从唇角牵起来了,尽管她并不是真的心有羞愧,但没人会在乎这个。
年轻人看了她一眼,又慢吞吞地说没什么,眼神却像一条阴冷毒蛇。伊芙克制住自己,艰难地没教自己眉心一跳。
尽管上帝已经不再爱她,但她却还是保留了神乎其神的直感——俗称女人的第六感。即便不靠这种不科学的东西,扎克的神情也很难不让人心头生冷。他不太会伪装自己。
伊芙没打算和他说太多,道歉后又接了一句道别,而后匆匆离去。她不知道年轻人凝视她的背影,唇角没有哪怕一丝笑意,而他揣进西装裤口袋里的右手重重地握紧了。
她静待时机。在此过程中她捏着菲尔·科尔森的名片,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拜托他查一查扎克·斯坦,用特工那无敌的情报网,附赠两个字,有偿。
尽管科尔森可能不差钱,但面子上她要做到最好,应当拿出态度。
从贾维斯那儿她得知,托尼果然前往了那个叫贾米拉的小镇,他在那地方暴揍恐怖丶分子。伊芙要求贾维斯录像,这样她也能欣赏到套在铁皮罐头里的丈夫的英姿。
贾维斯欣然应允,而后为她连通了通讯频道。
托尼直接自信打招呼:“嗨,老婆!”
“……”
伊芙沉默两秒,没说话,但是她被逗笑了。
有那么一会儿,她脑海中出现了并不存在的记忆——她没有断开和上帝的连接,她和托尼并肩作战,而不是只能留在后方,美其名曰“扫清一切障碍”。
但她很快清醒过来。上帝的垂爱称不上任何,她的托尼早已回到她身边,这就够了。
这样就好,这样很好。
此刻托尼的嗓音不稳,夹杂一丝喘息,然而并无旖旎之意,只是单纯因为极限运动而流失体力。
可惜伊芙其人,不仅贪图女色,而且还贪图男色。换言之她是个不显山露水的老色批。
“你叫得真好听。”她真诚地夸赞,就差鼓掌了。
很多时候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并不是托尼,而是伊芙。但后者往往装作没有那种世俗的**,尽管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是“贫僧这就还俗”。
我超纯,我装的.jpg.
“我还能叫得更好听,宝贝儿。”
这回轮到托尼被她逗笑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混着电流传达过来时令人耳廓一麻,倒真像是有电流通过了,冰冷无机质,然而同样性感得要命。
尽管如此,他却已经料到妻子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是兴师问罪。
伊芙很想大发慈悲地放过他,但是她不能。她说:“我的爱,你应该为你的不告而别道歉。”
“我很抱歉。”
托尼从善如流,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妻奴属性,上帝知道他真的还想再和他的女孩儿聊一会儿——但他不能,军方的战斗机想把他碾成碎片,他躲得很辛苦。
罗德斯的电话在这时打来,他无法拖延,避无可避。
“我很抱歉,真的。”于是他再次说,这一次几乎是急促地开口了,“伊芙,亲爱的,小罗打电话过来了——你瞧,我正在和战斗机玩躲猫猫呢。”
“托尼。”伊芙心平气和地说,“You are a jerk.”
你是个混蛋。
“I know.”他说,实属无奈之举。
我知道。
“But I love you.”
但我爱你。
“……I know.”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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